妖物修煉成道,跟厲鬼又有所不同。


    厲鬼是冤魂煞氣所化,多半隻有一些殘留意識,自主性不是特別強,除非是那些積年老鬼,才會慢慢形成強大的自主意識,但終究不會特別靈光。


    妖物則不同,妖物成道,智商肯定不低,甚至不輸給人類。


    從這些方誌的記載來看,江躍大致推測,盤踞在此,對幼兒下手的妖物,多半就是記載中的那頭錦狐。


    當然,也有可能是其他得道妖靈。


    這妖靈潛伏不出,江躍一時也無計可施。好在那些信物已然被焚燒,信物既燒,彼此的勾連就算斬斷了。


    勾連一旦隔絕,那妖物想繼續對這些幼兒下手,顯然也不現實。


    煙熏火燎的法子,看來已經沒多大用處。至少從目前看,這個法子似乎不怎麽湊效。


    老韓早就得到了江躍的授意,火攻煙熏不管用,便采用水攻。


    水管對著洞口,打開龍頭,瘋狂灌水。


    這暗道就好像無底洞,水龍頭開了足足半個小時,灌水一直就沒有停,但無論怎麽灌,就好像地下有一個無盡深淵,根本不可能填補得滿。


    半個小時過去,硬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種種辦法用盡,還是不得其法。


    別說老韓大感頭疼,江躍也深感無奈。眼看這操場一帶弄得滿地狼藉,卻一無所獲,尤其是那郝園長,好幾次張嘴欲言又止的樣子,顯然對此頗有意見。


    好在,她也僅僅隻能是心裏頭不滿,不敢宣之於口。


    如此忙忙碌碌,一個下午過去,還是一無所獲。


    家長們已經被告知,他們的孩子症狀不會再加重,至於症狀如何痊愈,目前還無法給出答案。


    隻要症狀不持續加重,至少也算半個好消息。哪怕是那些症狀最嚴重的孩子,隻要症狀不再繼續惡化,最少最少性命算是保住了。


    而輕症的孩子,症狀不加重,問題自然不大。


    所以,得知症狀不會再加重,大多數家庭的還是比較滿意的。


    政府出麵,至少比他們之前擔驚受怕,束手無策好多了。短短半天時間,就能找出原因,找到線索,平心而論,家長們已經非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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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長們陸續離開後,幼兒園內,也就隻剩下老韓他們行動局的人和江躍,以及郝園長和一群幼兒園老師。


    江躍心想這麽耗著也不是辦法,對老韓道:“你先讓大夥散了吧,這事已經很明朗,這事不是她們的責任。現在她們留不留在這,關係也不大。”


    聽到江躍這麽說,郝園長和所有老師心頭總算一鬆。


    先前看了監控之後,不少老師心頭都是很緊張的,畢竟監控顯示,她們的嫌疑很大。


    而江躍親口說不是她們的責任,無疑等於是洗刷了她們的嫌疑,讓她們可以安然置身事外。


    雖然學生們的症狀她們也很擔心,但能洗清自己身上的清白,她們心頭要說不高興那是假的。


    說不得,老韓當然要叮囑一番,告誡她們必須保密。在情況沒有明白之前,不得亂傳消息,以免引起社會恐慌。


    當然,這種叮囑到底有沒有用,那就另說了。


    詭異降臨之後,這個社會的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已經在心頭接受了這些,大家或許會驚訝,會產生恐慌心理,但要說引發社會動蕩,目前來說風險倒也不大。


    畢竟,這段時間以來,大家已經慢慢產生了足夠的心理建設。


    包括郝園長在內,所有幼兒園教職工都陸續離開。


    看著老韓有點焦慮的樣子,江躍道:“老韓,你若有事,也可以帶隊離開,在門口貼幾張封條,不要讓人進來就好了。”


    還有操場那偌大缺口,也得堵上一堵。


    不過這一下午動靜鬧得這麽大,周圍的群眾也驚動了不少。雖然大夥都不能靠近,但消息這種東西最會傳播,聽說此地鬧了邪祟,大家心頭擔心害怕都來不及,也不太可能主動靠近。


    畢竟幼兒園裏教室都鎖著,就算能進操場,也偷不了別的東西。


    再說,幼兒園能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可偷?


    一個鬧邪祟的地方,真有不長眼的小偷來偷東西,那叫不長眼。


    行動局雖然一堆案例,不過老韓倒是不急著回去。回去麵對那成堆的案子,成堆的卷宗,他腦殼也疼。


    想了想,還是道:“回去也是操心,還不如就操心眼下一件。”


    老韓索性把所有手下全部遣退,讓他們回局裏。


    等這些人撤完之後,偌大幼兒園也就隻剩下江躍和老韓二人了。


    江躍也打了電話給家裏人,讓他們最近盡量謹慎外出


    “老韓,你不走?”


    江躍見老韓把手下人打發走了,自己卻留下,有些驚訝。


    “我留下陪你。”


    “老韓,這地方被詛咒了,周圍的風水邪陣還在,你就不怕,半夜裏頭,跳出一頭妖物,半夜喊你名字,拘走你的魂魄?”


    老韓頭皮一陣發麻:“沒這麽邪乎吧?”


    “就是這麽邪乎。”江躍正兒八經道,“這些孩子,就是這麽被算計的。”


    “不是還需要有信物溝通的麽?沒有信物,就算真的有妖物,難道還能憑空拘我魂魄?”


    “那信物是鎖定下手對象的,你就在它眼皮底下,要什麽信物?”


    江躍還真不是故意嚇唬老韓。


    目前這頭妖物到底神通如何,江躍心裏也沒底。


    他留下來,其實是以身犯險,想親自會一會這頭妖物。這是個呆辦法,卻也是無奈的選擇。


    但凡有別的辦法,江躍也不想大晚上孤身一人以身犯險。


    若不這樣做,這妖物再次興風作浪,那些重症的孩子必然是無法再承受,恐怕真要鬧出性命了。


    老韓倒也不驚惶,進了行動局,很多事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麵對的詭異事件多了,他心裏頭也更坦然了。雖然此前一直沒有跟妖物打過交道,但心理素質總算是練出來一些了。


    要說緊張,總是有一些的。但要說懼怕,卻也不至於。


    再說,有江躍在,老韓總有種莫名的信心。這信心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是長時間合作建立起來的信賴。


    眼看夜色降臨,老韓居然直接把一間寢室打開,搬了幾張幼兒的小床出來,往操場中間一拚。


    “小江,咱們今晚就在這裏對付一晚。”


    江躍見老韓大約是鐵了心要留下來,也不勸他,微笑點頭。


    四月中下旬的天氣,到了夜間還是有些微涼的,不過江躍的體質自然不可能在意這些。


    老韓常年訓練,體質也遠比一般人更強,這點涼意也不怕。再說幼兒用的被子毯子也不少,搬一些出來臨時用一用,老韓也沒有什麽心理負擔。相比於幼兒的安危,這點事不值一提。


    老韓又從車上拿下兩隻警用手電,以及一些設備。


    一切安排妥當,已經是晚上七八點鍾了。


    老韓拿出手機,叫了一些外賣。


    直到外賣送到,兩人食用完畢,整個幼兒園還是沒有一點動靜。除了草叢中的蟲鳴聲,根本沒有其他風吹草動。


    江躍時不時到那洞口一帶查看情況。


    他在洞口留下了許多小機關,隻要那妖物出現,必定會留下痕跡,碰觸到那些機關,江躍肯定能夠察覺。


    這些機關肯定無法對付妖物,但至少可以警示妖物是否出沒。


    沒有任何異常情形出現。


    江躍甚至都有些忍不住想,難道這妖物並非潛伏在此地?那暗道洞窟又如何解釋?


    總不可能憑空無故出現這麽一條暗道,而且看似一直到不了盡頭。煙熏火燎水淹的辦法都使盡了,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若那妖物真不在此處,又在何方?


    如今箭在弦上,由不得江躍半途而廢。當下回到床前,靠在床沿,兩眼微微眯著,閉目養神。


    腦子裏將這些日子的種種遭遇,種種情形又都理了一遍。


    江家傳承裏頭,關於妖物自然是有記載的。


    隻不過,江家對怪物的評價,卻有一套獨特的觀點。


    不管是妖物,還是厲鬼,還是別的邪祟怪物,有惡就必定有善。


    妖魔鬼怪,若是為惡,那就是邪祟。


    若是為善,那也並非一定就要趕盡殺絕。


    實際上,按江家傳承的說法,妖邪怪物,自古有之。當人間靈氣溢散,這些東西就會從世界各個角落出現,活躍於人間。


    若人間靈氣枯竭,不足以支撐這些妖邪鬼物橫行時,這些東西自然而然就少了。


    當然,少了並非是它們消失了,而是它們用另一種方式蟄伏了。


    所以,根據祖上傳承的觀點,妖物是一直有的,甚至在遠古時代,妖魔鬼怪本就是這個世界的生靈,和人類一樣,共同生存在這個世界。


    人類,也隻不過是這個世界的一種生靈罷了。人類如今自詡萬物之靈,其實是一種盲目的驕傲說法。


    遠古時期,人類隻是其中一種生靈,妖靈,鬼靈,邪魔之靈,種種生靈多如牛毛,不可計數。並非隻有人類才是萬物之靈。


    方誌上記載的錦狐聽經,在普通人眼裏看來,肯定會覺得是那是傳說,不可盡信。


    但是在江躍看來,若這真君殿的觀主真是得道之士,錦狐聽經又有什麽不可能?


    在遠古大法時代,妖物成靈,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別說錦狐會聽經,便是天地一浮遊,若是得了造化,也未始不能成道啊。


    就在江躍閉目思忖時,老韓卻心情複雜。


    看著江躍淡定從容的樣子,老韓不禁想起昨晚鄧家的凶案。眼前這個年輕人,真是越來越神秘了。


    若說鄧家的凶案和他沒關係,老韓本能就不信。


    可要說和他有關係,這麽一個急公好義的年輕人,真的很難將他和殺人凶手聯係在一起。


    江躍仿佛感覺到了老韓的眼光在自己臉上遊弋,忽然開口道:“老韓,晶晶現在好點了吧?”


    老韓一怔,隨即道:“檢查沒什麽大問題,就是小姑娘愛美,臉上有些擦傷,就覺得見不得人,真是小孩子心思。”


    “襲擊案還是沒有一點線索麽?”


    老韓苦笑,哪有那麽容易找到的線索?這才是昨天上午的事,對方行事又謹慎,根本沒有太多有用的線索留下。


    活口留下了幾個,但是這些活口嘴巴都很硬,根本撬不開。而且看上去這些活口雖然接受了武裝訓練,但也接受過嚴格的洗腦,根本不可能出賣主子。


    行動局審訊手段算是多的了,能見人的,見不得人的,都有不少。可是在這幾個活口身上,居然完全不管用。


    這些家夥就好像被徹底洗了腦,沒有人類正常的喜怒哀樂,根本撬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至於現場留下的車輛,也早早就做過手腳的,完全查不到來源。武器彈殼之類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老韓,我覺得,襲擊案不會是孤立事件,和之前雲山時代廣場的案子,以及道子巷別墅的爆炸案,以及之前你們複製者俘虜失蹤,食歲者屍體失蹤的案子,背後可能有著同一隻黑手。”


    這些分析,羅處和老韓也做過推測。隻是沒有完整的證據鏈,無法得出讓人信服的結論,也就沒法向上級這麽匯報。


    私底下,聽江躍這麽說,老韓倒是來了興趣。


    “小江,你的判斷依據是什麽?”


    “我沒有依據,隻是直覺判斷。”


    “哪怕是直覺,總有些依據的吧?”


    “你非要我說什麽依據,我還真說不上來。但是雲山時代廣場的手筆,和襲擊覺醒者的手筆,很多細節還是很相似的吧?哪怕不是同一股勢力,他們彼此之間肯定有合作。我就好奇,星城一向治安不是挺好的麽?有軍方,有警方,還有你們行動局,以及國家安全部門等等。為什麽潛伏著一股這麽大的勢力,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是不是有人給他們打掩護?或者他們表麵上,有一個非常完美的身份遮掩?”


    “老韓,你還記得上次我給羅處的銀彈吧?”


    “當然記得,現在咱們星城的研究部門,已經差不多掌握了銀彈的製作工序,已經推出了一批試驗品,我們行動三組是第一批裝備的。到底效果如何,可以實戰檢驗。”


    若不是江躍那個彈夾,要想這麽快搞出銀彈,還真沒有那麽容易。


    當時申請一千萬獎勵給江躍,看著很多,實際上這個獎勵是非常劃算的。有了那個樣品,可以縮短很長的實驗時間,大大提升了研製效率。


    “你可以想想,官方的研究隊伍都還沒弄出銀彈,人家就已經投入到使用了。你說說,光就這份科研能力,難道不是大手筆?這樣的勢力,手上的能量,也許壓根就不局限於星城這一城一池啊。”


    如果僅僅是星城某個地方性的勢力,隻要露出馬腳,以星城各方麵的能力,要一舉滅之並不難。


    可背後的勢力真要涉及到整個大章國,那就真不好說了。


    老韓聽了這話,心頭特別壓抑。


    說到這份上,可就不僅僅是牽涉到行動局的工作了。而是整個星城的大局,整個星城的安危。


    而星城的主政大人,是他韓翼明的兄長。


    星城真要盤踞著這麽一股勢力,對他們韓家是最不利,衝擊也是最大的。一旦星城真的出現大規模的風險,他兄長韓翼陽這個星城主政大人絕對是首當其衝的。


    而韓翼陽是現在韓家最炙手可熱的政界代表,如果韓翼陽受到衝擊,對於整個韓家的前途而言,都不免要蒙上一層陰影。


    想到這裏,韓翼明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很可能是星城這一盤大棋裏最意想不到的一顆子。


    不管鄧家的凶案是否和他有關,老韓在這一刻都下定了決心。


    哪怕鄧家凶案是江躍所為,那也不影響他們和江躍的關係。不但不能影響,還得繼續加強和江躍的關係。


    這個出色的年輕人,韓家必須建立牢固的關係。


    江躍和鄧家的私怨,終究隻是私怨。要在以往,或許法理上必須得有個說法。


    可以詭異時代,很多詭異事件,終究不可能有什麽最終的說法。


    老韓正要說話,江躍忽然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噤聲。


    此時,已經是夜深接近午夜了。


    周圍的居民也基本進入夢鄉,四周一片安靜,萬籟俱寂。


    老韓聽了片刻,卻沒聽到任何動靜,還以為江躍出現了錯覺。


    疑問的目光望向江躍,去發現江躍神情凝重,已經在豎著耳朵聆聽著什麽。


    老韓見狀,不敢開口打破眼下的靜默,繼續豎耳傾聽。


    嘎吱……嘎吱……


    隱隱約約的,老韓好像聽到了一些動靜。


    動靜似乎從幼兒園的教室裏傳出,聽上去,就好像有人在推著桌椅,桌椅和地麵摩擦,發出這種嘎吱的聲音。


    起初聽著,這聲音似乎不大,但聽著聽著,這嘎吱嘎吱的聲音明顯變得嘈雜起來。


    就好像有好多人同時在推動桌椅,聽起來亂糟糟的越發明顯。


    老韓躡手躡腳地從床上站了起來,摸向腰間,槍支握在手中。壓著腳步開始朝聲源方向緩緩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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