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的精神是相同的。”


    阿狸說了一句引人深思的話。


    “所有精神醞釀到一定地步,便會引起冥冥中的召喚,你知道暗影島意味著什麽嗎?”


    林洛猜測道:


    “死亡、陰影、恐懼……或許還有……”


    阿狸凝聲道: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執念!”


    她說道:


    “所有在暗影島的死者和亡魂,都是冤魂與惡靈,他們都有一個最本源的共同點,那就是執念!”


    阿狸解釋道:


    “接下來你應該明白了,如今艾歐尼亞的精神世界中,也出現了無窮無盡的執念,就像我剛才說的,精神的力量醞釀到一定地步,便會引起冥冥中的召喚,符文之地的精神世界是一個整體,艾歐尼亞出現太多執念冤魂,便引來了暗影島的感應……那些執念的源頭,我想應該不必說了。”


    林洛點點頭道:


    “懂了,是那些諾克薩斯戰死的士兵吧?他們戰死在異國他鄉,所以心中有無法化解的執念。”


    阿狸語氣凝重道:


    “沒錯,就像我們艾歐尼亞人痛恨諾克薩斯人一樣,他們又何嚐不痛恨我們呢?我們受到侵略,他們承受了戰敗的屈辱,甚至無法被安葬死去的屍體與亡魂……所以你現在能明白,我們艾歐尼亞與諾克薩斯是不共戴天的,我們彼此仇恨著對方,這份仇恨是永生永世無法解開的,除非世界毀滅。”


    林洛沒有說話。


    他能感受到阿狸語氣中淡淡的憎恨。


    當初諾克薩斯之災傷害了這片土地,又何嚐不是破壞了精神世界?


    “這一切……都是因為戰爭釀成的。”


    林洛歎了口氣。


    阿狸道:


    “不錯,艾歐尼亞的精神世界局麵你比想象的更差,暗影島感受到這裏的執念,於是在大海之外的蝕魂狂潮中帶來了他們的暗影軍團,你聽說過暗影島的索魂人錘石麽?”


    林洛點點頭,這是一位暗影島的著名傳奇英雄,本命叫做魂鎖典獄長。


    他擁有強大的力量,而且是一位邪惡的存在。


    “索魂人錘石在諾克薩斯的秘密帶領下,進入了艾歐尼亞的精神世界,並且占領了精神世界的許多區域,他們要破壞這裏……假如精神世界崩潰,艾歐尼亞人將失去得以依仗的力量,然後諾克薩斯的軍團會再次降臨,到時艾歐尼亞將束手無策,這才是他們的真正計劃!”


    林洛眉頭緊鎖,沒想到事情到了這個地步。


    真正的戰爭早已開始,而且是在精神世界中打響,物質世界的百姓頭上已然懸起一把血淋淋的猙獰巨斧,可百姓們卻絲毫不知,這才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慢著!我想搞清楚一點……暗影島的人是怎麽登陸艾歐尼亞的,難道你們都察覺不到嗎?”


    林洛忽然問這個問題。


    那番話疑點太多了,隨便都能找出可疑的地方。


    阿狸似乎猜到他會這樣問,隻冷笑道:


    “我們當然能察覺到,可如果……察覺到的人不是我們,而是被那些知情人刻意隱瞞,當我們真正察覺到危機時,事情已成定局無法改變,你說這該怎麽辦呢?”


    林洛不可思議道:


    “你的意思是……”


    “攻破一座城堡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從內部將其瓦解。”


    阿狸冷聲道:


    “艾歐尼亞是有諾克薩斯間諜的,並且就在芝雲省中!你知道為什麽的吧?因為芝雲省是艾歐尼亞最大的港口城市,也是其餘國家降臨艾歐尼亞最先到達的地方,雙生之城的海克斯飛門降臨地點也是芝雲省……而且據我所知,你在降臨芝雲省的時候,那裏的議會對你進行了一次置於死地的謀殺,你認為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這都是那些間諜搞的鬼,來自諾克薩斯一個叫做黑色玫瑰的間諜組織!”


    有句話叫一語驚醒夢中人。


    林洛此時就真正體會到這種感覺,來到艾歐尼亞後,他總有種被蒙在鼓裏,並且總感覺各方麵都怪怪的,這個地方和很多謎語人給他的感覺也很不對勁。


    現在他頓時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並且伴隨著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甚至感覺肌膚上的汗毛都豎起來。


    這一切信息聯係起來,便是一個非常細思恐極的故事了!


    原來從他一開始進入艾歐尼亞,便已經有芝雲省的諾克薩斯間諜盯住了他。


    他是皮爾特沃夫的議員,而皮爾特沃夫與艾瑞莉婭是友好關係,而艾瑞莉婭是神龍之靈的龍睛之一,在精神世界中是最強大的力量之一,肯定也是幻龍尊者阿狸陣營中的,而自己肯定也是他們陣營的,並且絕不是一個派係那麽簡單。


    所以林洛剛來艾歐尼亞,便受到堪稱可怕的追殺。


    而這個時候,他身邊忽然出現了一個強大保鏢,這個人可以說來的是非常不合理,那就是凱南大師。


    因為凱南大師是均衡教派的教首之一,不可能不知道‘均衡教派弟子不可插手物質領域之事’的教義。


    按理說,來的是誰都合理,均衡教派的人來了就很不合理。


    但那個時候,他卻執意要保護自己。


    那隻能說明一個道理。


    就是在那個時候,凱南大師已經感知到了自己靈龍尊者的身份,他是均衡教派的三大教首之一,既然後麵暮光之眼慎能感知到自己身份,而之前狂暴之心凱南就一定能感知到,隻是他當時一直沒說,估計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懷疑。


    九位神龍尊者是精神領域中神龍之靈賜予天選者的稱號。


    所以那個時候凱南大師保護林洛,就不算插手物質領域的事,而是處理精神世界中的事。


    從當初的視角看。


    原來凱南大師保護的不是‘皮爾特沃夫議員-林’,而是艾歐尼亞的‘靈龍尊者-林’!


    隻是當時的自己想的太簡單,覺得他是因為議員身份保護自己,並且凱南大師也沒解釋。


    現在看來,真正原因竟然是這個!


    而這也證明,凱南大師一定很清楚艾歐尼亞的困境和精神世界的災難,他也知道,隻有靈龍尊者才能找出其他神龍尊者,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保護林洛,直到將他送上前往納沃利省的渡輪。


    事實證明,林洛來到納沃利省後確實沒有再受到襲擊。


    這說明,諾克薩斯的內鬼還沒有潛伏到納沃利省,也或許是已經潛伏過來,但還不敢暴露身份對自己出手。


    無論如何,當時凱南大師算是盡力了。


    並且遙想當初離別時,凱南大師說了一句話。


    ‘這一切的原因,你去普雷西典尋找艾瑞莉婭,她會告訴你所有事,我隻能送你到這裏了。’


    現在林洛終於知道了一切原因。


    原來自己在剛踏入芝雲省這片土地的那一刻……便已被卷入一場兩個國家的明爭暗鬥中,還有一場恐怖戰爭的新仇舊恨。


    直到現在。


    他才看到了真正的冰山一角!


    這場戰爭的真正戰場,就是在精神世界中,而他所扮演的靈龍尊者,則是這場戰爭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林洛臉色凝重,深深吸了一口氣。


    現在,他終於意識到這個初生之土的可怕性!


    暗流洶湧下的艾歐尼亞,曾經那場不共戴天的曠世大戰並未結束!


    足足持續一代人的戰爭歲月非常漫長,足以讓諾克薩斯這個國家,悄無聲息地在艾歐尼亞中培養間諜。


    他們甚至從出生就開始培養,這些間諜顯然就是土生土長流著艾歐尼亞血的本土人士,但他們暗中被調教成諾克薩斯的形狀,成為他們的間諜。


    這樣的間諜,幾乎是無法揪出來的!


    他們體內留著艾歐尼亞人的血,能溝通和使用艾歐尼亞的萬靈力量,會說艾歐尼亞的方言,懂這裏的風土習俗……但偏偏骨子裏,他們卻是諾克薩斯暗中培養的間諜。


    並且即使林洛沒去過諾克薩斯,以他對這個帝國軍閥的了解,也完全不驚訝他們會做出這種事。


    這樣一個善於征戰侵略的國家,絕不是隻會蠻力的莽子。


    諾克薩斯三巨頭中的詭術妖姬-樂芙蘭,恰恰就是整個符文之地最大間諜組織的頭子,她手下的間諜組織黑色玫瑰,裏麵養的間諜能深入世界上每一個國家。


    “難怪……艾歐尼亞的間諜,恐怕多到一個恐怖至極的程度……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艾瑞莉婭決心成為進步派,引進科技和進步的力量,至少擁有了皮爾特沃夫這個堅實的友軍,而且在某方麵,還能限製那些間諜使用萬靈力量反過來迫害這片土地!”


    林洛想到這裏,不由得喃喃自語道:


    “這是有多麽大的仇恨?”


    阿狸輕聲道:


    “當然是不共戴天的仇恨!而這些仇恨……來自於戰爭!”


    她搖頭道:


    “不得不承認,諾克薩斯是個可怕的國家,大將軍德萊厄斯代表著無堅不摧的武力,政治家詭術妖姬樂芙蘭擁有蝕骨灼心的潛伏和狡詐,大統領斯維因的深謀遠慮則決定了這個國家未來的發展方向,這三巨頭將諾克薩斯打造成鐵板一塊……而這一次出力最大的,顯然是詭計多端的詭術妖姬樂芙蘭,她策劃了這一切,從最開始的埋下間諜,到最後去說服暗影島的惡靈,最後聯手攻打艾歐尼亞……這就是諾克薩斯對我們發起的新的進攻!”


    林洛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諾克薩斯這個國家仔細想想真的太可怕了。


    麵對武力弱小的國家,德萊厄斯直接武力平推,麵對打不過或是打起來很費力的,就用詭術妖姬樂芙蘭精心出謀劃策培養間諜,而這一切的前提,每一步每一招每一個方案的實施,都會由斯維因決定並且絲毫不差,這樣的對手簡直過於可怕。


    “現在你大概能明白了,為什麽暗影島的惡靈,能夠進入到艾歐尼亞的精神世界。”


    阿狸歎了口氣。


    林洛哪裏還能不明白,對方都說的如此簡單明了。


    芝雲省是艾歐尼亞的最大港口,很顯然是諾克薩斯再來之前便溝通了芝雲省中的間諜,這個間諜顯然還不是一般人,至少有不低的議會地位,並且這個間諜絕對是艾歐尼亞本土人,他能使用萬靈之力。


    而隻要他會使用萬靈之力,就可以通過每一年的綻靈節,打開物質領域與精神領域溝通的通道。


    這樣一來,早已準備好的暗影島惡靈,便能順著綻靈節這一天,在間諜的幫助下成功安然無恙地進入精神世界!


    也就是說……


    “你之前說的‘靈魂夜幽軍團’,其實就是諾克薩斯搞進來的敵人,是這樣吧?”


    林洛已經把一切都捋通了。


    “不錯,而我們艾歐尼亞本土的萬靈,為了對抗這些破壞精神世界的敵人,便組成了我之前說過的‘靈魂明晝軍團’!”


    阿狸這樣說道。


    “原來一切的經過是這樣,所以其餘知情的神龍尊者們,已經早就進入了精神世界,並且開始了戰鬥……當初影流之主-劫留下的影分身,就是為了幫我指引道路,畢竟他雖然是弑師殺父之人……但對艾歐尼亞這片土地,卻最狂熱的捍衛者之一。”


    林洛喃喃自語地道。


    “是的,但這些神龍尊者們,都還是在各自為戰,我們依舊找不到他們的準確目標,隻有依靠你。”


    林洛忽然想起之前的火龍尊者瑟提。


    他說過,神龍尊者是會有隕落的危險的。


    那麽足以說明,精神世界的危險極其可怕,除了現在新來的‘靈魂夜幽軍團’,恐怕還有其餘的可怕存在。


    林洛便問道:


    “除了諾克薩斯和暗影島聯手組成的敵人,我猜精神世界還有其餘可怕的敵人吧?”


    阿狸點點頭:


    “你猜對了。你應該知道的,世界無論何地都有善惡之人,而人死後會進入精神世界,他們也會化為善靈與惡靈,艾歐尼亞是初生之土,曆史無數歲月,自然也出過赫赫有名的大惡人,他們死後來到精神世界,也就成為了不同的大惡魔!”


    她還額外說了一句:


    “上一次我們神龍尊者匯聚起來,為了遇見神龍,奮力闖過那些惡魔的領地,還犧牲了四位神龍尊者呢……他們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初生之土會永遠記得他們,我會為他們永世祈禱……”


    林洛默然,看來當初火龍尊者瑟提沒有騙自己。


    如今的神龍尊者在各自為戰,估計他們想的是,用自己的力量去對抗靈魂夜幽軍團,僅此而已,並不想再去尋找神龍,因為那樣的話又會遇見惡魔,從而付出慘痛的代價。


    雖然在無數的故事中,英雄是不懼死亡的。


    但不知為何,林洛無論是在弗雷爾卓德還是現在的艾歐尼亞,他之前遇見的麗桑卓、賽瑞爾達、亦或是現在的火龍尊者腕豪、以及其餘沒有見過的神龍尊者……


    這些人都是畏懼死亡的。


    難道就因為畏懼死亡,就不能算英雄了麽,顯然並不是,或許隻是因為他們現在是真實的、有血有肉的人,所以他們會畏懼、會糾結、會難以抉擇、會內心煎熬……


    林洛忽然明白,除了阿瓦羅薩這種聖人領袖,真正的英雄就是應該畏懼死亡的。


    隻有畏懼死亡,才會尊重生命。


    世上哪有那麽多舍己為人的大聖人,更多的不都是在百般抉擇、無數次內心煎熬後依舊願意為了戰爭、國家、和平獻身的普通平凡英雄。


    林洛現在身為靈龍尊者,要做的就是將這些人聚集起來。


    他的使命是最重要的,但也是最艱難的。


    不過這一切,林洛早已在內心中有了答案,他忽然抬起頭,望向懸崖上那如夢似幻的明晝大門。


    “阿狸,這扇大門的後麵,應該就是敵人所在的地方吧!”


    林洛仰頭望著明晝大門,平靜地問道。


    阿狸輕輕點頭,聲音也非常地輕柔,更有著一些深意:


    “剛才說了那麽多,我想言至如此,你應該知道自己肩負著如何的使命,你也應該能明白,自己會麵對何等的敵人,而究竟要不要穿過這扇大門,到達精神世界的戰場,隻取決於你,而我則不會強求你。”


    是的,剛才他們的交流,絕不僅僅隻是討論戰爭的慘烈和後續。


    而是有一個非常隱晦的信息,阿狸沒有直說,但她無比聰慧,同樣堅信靈龍尊者絕不是愚蠢的人。


    所以阿狸將一切情況都攤牌給了林洛。


    現在身為九龍尊者之首的靈龍,林洛究竟要不要,或是說敢不敢踏過這靈魂明晝的大門,便隻能看林洛自己的想法。


    但阿狸是堅信的。


    她堅信如果是被神龍選中的人,而且是最最重要的靈龍尊者。


    既然對方有這個資格,便一定不會讓她失望。


    阿狸靜悄悄地蹲在地上,碧綠的雙眸小心翼翼地望著林洛,而林洛則靜靜凝視著明晝大門,看不出任何情緒。


    “嗬,你多慮了。”


    林洛忽然露出輕鬆的笑容:


    “我經曆過許多戰爭,見證過王國的衰敗與崛起,也見證過絕望中掙紮的人民,我親自覲見過遙遠的古神……如果你覺得我害怕,那你太小瞧我了!我會跨過明晝的大門,我會找到每一個神龍尊者,遇見傳說中的神龍之靈。”


    他看向阿狸,眨了眨眼道:


    “你還要知道,我不僅是靈龍尊者。我還是一名冒險家,而冒險家的意義,就是不斷地冒險,就像一支永不停歇之箭。”


    阿狸受到林洛的笑意,頓時湧現無法言喻的感覺,渾身雪白的毛發不自覺豎起來,一股蓋世豪傑的氣勢撲麵而來,讓她心跳加速,出現自慚形穢的感覺……這就是靈龍,既然是被神龍選中的九龍之首,果然擁有舉世罕見的豪情與氣魄。


    “你有話說?”


    林洛察覺到阿狸的異樣。


    “啊……沒有,你真厲害!”


    阿狸慌亂解釋道:


    “我……我是說,我現在完全相信,你就是靈龍尊者了!我願意追隨你一起戰鬥,在你的帶領下,艾歐尼亞一定會再次勝利的!”


    林洛點點頭:


    “閑話少敘,趕緊跨過明晝大門吧!”


    阿狸激動地大叫道:


    “我們一定會打贏這場戰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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