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塊玉石做的鎮紙,砸在了內侍的腳邊,啪的一下碎成了幾塊。


    大殿內,所有內侍都戰戰兢兢,惶恐的躬身垂頭,不敢望看向上首處於怒氣中的帝王,生怕惹來怒火,遭遇殺身之禍。


    “廢物!”高坐在上首的帝王麵色陰沉,顯然是對手下‘沒能請來仙人’這件事非常生氣。至於說是在生火龍道人的氣,還是生手下辦事不利的氣,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就在皇帝在宮中大發脾氣之後不久,很多人便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對於此事,有人輕蔑,有人鬆了口氣,有人沉默,也有人幸災樂禍……


    總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但他們都有誌一同的認為,皇帝沒能請來仙人才是最好的結果。


    要不然的話,這件事就變得棘手了!


    對於擁有野心的人來說,仙人的存在不僅僅隻是代表著長生不老,那更是處於他們所製定的規則之外的存在。


    若是這位仙人被皇帝拉攏,擺明車馬去支持大唐皇室,那對他們這些有野心的人來說,就是最壞的局麵。所以當知道仙人拒絕了皇帝的詔書後,許多人都鬆了口氣。


    不過,在鬆了一口氣之後,這些人的心思也開始活泛起來:“既然你皇帝沒能請來仙人,那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了!”


    不過,他們可不會像皇帝那樣,隻派遣手下的人去請——這樣不是去請,這是在下仙人的麵子!


    畢竟,你皇帝高高在上,可以看不起任何人,但他們可不是皇帝,沒有那麽大的‘麵子’,以為可以對仙人‘召之即來、呼之即去’。


    他們打算親自去往廬山,去拜見火龍道人這位在世真仙!


    當然,如果能夠拉攏這位仙人加入自己的陣營中,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因著這事,天下間的局勢竟然詭異的平靜了下來,少了那些野心家在背後推波助瀾,生活在最底層的草民們,終於獲得了短暫的喘息之機。


    ……


    太乙近天都,接山連海隅。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


    這一首《終南山》,是玄宗時大詩人王維所寫,寫得正是終南山中的勝境。


    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名人隱士,或是遊曆、或是隱居在終南山中,更是催生出了‘終南捷徑’的說法。而在道家中,終南山更是被譽為道家第一福地。


    周朝時,尹喜年輕時曾在此結草樓觀星望氣,後在函穀關任職關令時,見紫氣東來三萬裏,知有聖人西來,於是尹喜辭去關令之職,親自為老子牽牛,將其迎至古樓觀,老子在古樓觀講經說法,著述《道德五千言》,至今仍有說經台等遺跡存在。


    這一日,呂岩禦風而來,他在半空中俯瞰著下方綿延的終南山,心中不由對王維的這首詩,有了更多的感悟。


    在終南山上空俯瞰了一陣之後,沒有找到目標。


    畢竟,終南山實在是太大了,其中山峰林立,更有不知多少隱士在其中隱居,或是結廬而居,或是居住山洞,除了那些大型宮觀之外,山中各處也有不少小道觀。


    呂岩隻能確定一個大概的範圍,然後便在這個範圍內找了個有人煙聚集地方,準備降落下去打聽一下消息。


    在村落之外的附近降下身形後,呂岩舉步向村中走去。


    生活在終南山中的村落,大多都是為了躲避戰亂而逃入深山之中。


    因為物資貴乏,這裏的人大多都是衣衫簡陋,相比於山外百姓的麻木與悲苦,這裏生活的村民雖然麵有菜色,卻沒有那種死氣沉沉的死寂感。


    麵對呂岩這位外來之人的到來,這裏的村民們顯得異常警惕。正在各處勞作的男人們,隱隱地圍了上來:“你是什麽人?到我們這裏來做什麽?”


    麵對村民們的警惕和包圍,呂岩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說道:“各位無需如此戒備,在下來此隻是想打聽一下,這附近可有什麽宮觀?”


    “什麽宮觀?我們不知道!”有人開口說道,手中的石鋤頭重重地在地上頓了一下,“請你離開這裏!”


    麵對村人的排斥,呂岩絲毫不在意,繼續說著:“你們村子應當有獵戶存在吧,我想問一下他,這裏是終南山中什麽地界,周圍可有一處名為清虛觀的道觀?”


    看到呂岩這個態度,有老人出麵製止了村裏青年的話頭,回答了呂岩的問題:“這裏是終南山寧安峰地界,至於你說的清虛觀,老朽倒是知道,距離此處往東二十裏,有一處名為‘清虛觀’的道觀,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道觀。”


    聽到那老人的回答後,呂岩向其點頭致謝:“多謝老丈告知!”說罷,呂岩縱身一躍,乘著山風扶搖而起,往東麵飄然飛去。


    看到這一幕後,隻慌得一眾村民跪拜一地,向著禦風騰空離去的呂岩叩首不已:“仙人降世,這是仙人降世啊!”


    乘風而起的呂岩,在半空中辨別了一下方向後,徑直向著東麵飛去。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他便找到了坐落於山中的清虛觀。


    呂岩在道觀門前落下身形,抬頭看一下門上的匾額,就看到上麵寫著‘清虛觀’三個大字。


    “就是這裏了!”呂岩看了看斑駁的大門,伸手叩響門環。


    “誰啊!”門內,有人高呼問道。


    呂岩在門外回答道:“在下是火龍子的弟子,代家師前來拜訪無塵師叔!”


    “火龍師伯的弟子?”聽到呂岩的回答,那人從門內打開了大門,探出頭來看向呂岩。


    看著呂岩那豐神俊朗的容貌,來人不禁低聲滴咕道:“火龍師伯什麽時候收弟子了?”


    一邊滴咕著,來人一邊將大門徹底打開:“進來吧!”


    呂岩舉步踏入道觀門內,就看到這道觀極其簡陋,中間隻有一座大殿,左右兩邊是兩間廂房。


    左邊的廂房門口,站著一位黑發黑須的道人,道人身穿一領青灰色道袍,正皺著眉頭一臉嚴肅的看著他。


    “可是無塵師叔?”呂岩看到那黑發黑須的道人,便朝著對方行了一禮,問候道。


    “貧道正是無塵子,你是師兄的徒弟?”無塵子慢吞吞的說道,“都十幾年沒見了,怎麽突然想起我了?”


    “火龍子正是家師,弟子奉師命前來終南山拜訪師叔,是為了給師叔送一封信!”一邊說著,呂岩從袖中取出了師父交給他的信封,呈到了無塵子麵前。


    看著伸過來的胳膊,無塵子忍不住倒退了一步,但是很快他又強忍住了。


    從呂岩的手中接過信封,無塵子撕開湖封,瀏覽起了信紙上的內容。


    “師兄成仙了?”看到信上的內容,無塵子目光中露出一絲驚愕,不禁抬頭看向了呂岩。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家十幾年沒有見過的師兄,現在竟然成仙了,這讓他有點不敢置信。


    “師父確實成仙了,隻不過這個仙並非傳說中的那種仙,而是長生駐世的地仙!”呂岩叉手行禮解釋道。


    “就算是地仙,那也是仙!”無塵子搖了搖頭,繼續往下看去。


    很快,這一封信便被瀏覽完畢。


    看過自家師兄寫給自己的信之後,無塵子便陷入了沉思。臉上神情一陣變幻,像是下定了什麽重大的決心,然後抬頭看一下那青年道士:“嚴和,收拾一下,和為師一起下山!”


    那名叫嚴和的青年道士,向著無塵子叉手行了一禮,應聲說道:“是,師父!”


    “師侄,你呢?”吩咐過自家的徒弟後,無塵子轉而看向了呂岩問道,“是和我們一起走,還是……”


    “弟子還有一封信,要送到樓觀台,就不和師叔一道了!”呂岩搖頭說道。


    “哦!”無塵子輕輕應了一聲後,便沒了話語。


    氣氛沉默了下來,一種似有若無的尷尬,在靜謐中蔓延。無塵子有心想要說些什麽,但身為極度社恐的性子,讓他無法張開口來。


    等了一陣之後,呂岩見師叔許久沒有開口,便抬眼看向對方。看到對方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呂岩嘴角不禁抽了抽——自家的這位師叔還真是不善言辭!


    想了想,呂岩開口打破了沉默的氣氛:“既然書信已經送到,那麽弟子就該去送第二封信了,祝師叔一路順風!”


    “一路走好。”無塵子幹巴巴的回應道。


    “師叔保重!”說罷,呂岩乘風而起,往北邊的樓觀台而去。


    看到這一幕,無塵子不禁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自語道:“連他的弟子都能馮虛禦風,看來師兄成仙的說法是真的了!”


    正在無塵子為呂岩禦風飛天震撼的時候,嚴和收拾好了細軟走出廂房,就看到自家師父正抬頭望著天空。


    嚴和也跟著看了看天空,卻沒有看到什麽東西,於是便收回了目光。掃視了一圈,嚴和沒有看到呂岩的身影,便問道:“師父,師弟呢?”


    “飛走了!”無塵子從天空上收回目光,指了指北邊的天空。


    “什麽叫做飛走了?難道師弟是長了翅膀不成?”嚴和方才正在收拾行禮,沒有看到呂岩禦風騰空而去的一幕,隻以為師父用錯了詞語。


    “就是飛走了啊!”無塵子眨巴眨巴眼睛,對自家弟子說道,“就是那種‘列子禦風’的飛走!”


    聽到這個解釋後,嚴和這才明白,自家師父口中所說得‘飛走了’是什麽意思。


    ……


    且不說無塵子師徒二人,為呂岩禦風騰空的事爭論了許久,就說他在離去之後辨別了一下方向,便望著紅塵之氣最濃鬱的方向飛去。


    樓觀台處於終南山北麓,比較靠近長安的方向,呂岩在半空中遇風而行,很快變得快脫離終南山範圍的群山中,發現了樓觀台那連綿的建築。


    這一次,呂岩選擇了在樓觀台的範圍內降落。


    剛一落下身形,便有負責管理這處宮觀殿宇的道士,看到了呂岩落下的身形。那道士看到呂岩落下,以為他是施展輕功,從房頂上跳下來的,頓時戒備起來,同時厲聲喝問道:“你是什麽人?”


    呂岩叉手行了一禮,說道:“小升呂岩,今奉家師火龍子之命,前來拜訪樓觀道掌教,請師兄通報則個!”


    “鬼鬼祟祟,不走正門,我看你就不是什麽好人!”那道士猶自不信,手中拂塵一甩,就要動手拿下呂岩。


    看到對方攻來,呂岩沒有動手,要是造成誤會就不好了,所以他隻抬手一指,那道士就動彈不得了。


    感覺自己動彈不了之後,那道士不禁用一種驚駭的目光看向呂岩:便是隔空打穴,也做不到這種程度吧?


    現在的自己,就仿佛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束縛,渾身肢體僵硬,動彈不了分毫,這種手段簡直是超乎想象。


    麵對這如同仙家定身術般的手段,讓他猛然想起了近來江湖和道門內部,某個傳得沸沸揚揚的傳言——江南某個道門的老前輩成為了仙人!


    他隱約想起來,那位道門老前輩的道號,似乎就是叫做‘火龍子’來著。


    想到這裏,這道士看向呂岩的目光充滿了驚疑不定:這人方才似乎說過,他師父的道號就叫做‘火龍子’,莫非這人就是那位傳說中仙人的徒弟?


    仿佛猜到了這道士的想法,呂岩說道:“看來師兄猜到了在下的身份,那便請師兄通稟一番!”


    話音方落,那道士就感覺自己渾身一鬆,那種束縛著自己的無形力道悄然散去。


    道士不敢怠慢,連忙帶著呂岩去麵見樓觀台的掌教真人。樓觀台的掌教聽到呂岩奉火龍道人之命前來送信,連忙將人請了進來。接過呂岩呈上的信件,樓觀台的掌教看過信件內容後,心裏的各種猜測頓時便有了數。


    之前的時候,火龍道人成仙的消息傳到北方,樓觀台掌教對這個消息仍然存有疑慮,並未全盤相信。


    但在看過火龍道人親筆書信之後,樓觀台掌教對於‘成仙’一事便深信不疑了。


    想到信中所說的內容,樓觀台掌教抬頭看向呂岩:“師侄遠道而來,不妨在我樓觀台盤桓一段時日,待我將樓觀道內事務安排妥當之後,再與師侄一同南下,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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