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白粥,秦源又出去了一趟。


    上莊靜大道往南,路過皇家書局、內廷衛藥房、悅心居和盛通糕點鋪之後,有一棟精致的獨立木質小樓,這就是連嬪妃們都喜歡逛的老鳳金樓了。


    金樓的門臉很大,除正門外還有兩個僅兩肩寬的側門,秦源這種低等太監隻能從側門進,而且遇到嬪妃們的時候,還得先低頭垂手立在一邊,等她們走過之後才能進,否則杖八十。


    從側門進去後,也到不了大廳,隻是一個狹小的櫃台,這裏不向奴婢們出售東西,但會收奴婢們典賣的金銀首飾。


    秦源八錢多重的金子,隻換了七兩碎銀子,剩下的全是手續費。


    之所以要換銀子,是因為用金子畢竟太顯眼,也不方便。


    換好銀子,他就去了北邊的盛奎糧鋪,買了十斤大米、一斤菜油以及半個巴掌大的臘肉,一結賬好家夥,一兩二錢銀子。


    合著他幹一個月還沒有這點東西值錢。


    不過多少可以改善下生活了,起碼終於能吃到肉了!


    肚子裏好久沒油水了,看著那兩口就能吞下的臘肉,秦源嘴裏的唾液就加速分泌了。


    回到乾西宮,他立馬切了一半的臘肉,又澆了些醬油,和大米一起蒸。


    吃得那叫一個暢快!


    秦源心裏又呐喊起來:我要變強、我要有錢、我要有權、我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正想著,莫名其妙地又收到了三點星光。


    天線寶寶不會又在感謝自己了吧?


    這女人很好用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再來,自己得好好再疼疼她。


    秦源吃完飯,就徑直回到廚房,挑了跟木棍。


    然後以棍為劍,練起了《墨子劍法》。


    雖然不覺得墨子劍法會真如墨家所說的那麽牛,但是多學一點就多強一分,畢竟米飯和臘肉,包子和油條,火鍋和毛肚,麻辣豆腐和酸菜魚,糖醋裏脊和碳烤羊排.....都隻在拳頭和劍的丈量範圍之內。


    書上說《墨子劍法》難練,迄今為止墨者之中最高也隻練到過五重,不過秦源不這麽覺得。


    在他眼裏,墨子劍法和水息術、隱守、紙人傀儡一樣,他一看就懂,一練就會,也不知道是不是魯班鎖的關係。


    一上午功夫,他就已經把墨子劍法前兩重練得很熟練了,尤其是裏頭的幾個殺招,更是了然於胸。


    有個有趣的現象,他練劍時候,紙人也在一旁,照著他的動作認真地比劃著。


    因為沒有變大,隻是手掌大小,所以看上去又可愛又搞笑。


    於是秦源就又撕了張紙片,剁成劍的樣子,然後沾了點口水,給他黏手上。


    果然,紙人有了劍,頓時精神大振,練得更虎虎生風了。


    練到快中午的時候,尚寢司的太監來檢查衛生了。


    太監叫段青,平常笑嗬嗬的,看上去人不錯。


    不過沒多久,他就在鳳床的被褥上發現了一絲不太明顯的血跡,顯然那是天線寶寶留下的。


    秦源沒辦法,為了避禍隻好及時地遞上了二錢銀子。


    “段公公,我那是不小心破了手指滴到的,請您高抬貴手。”


    段青不聲不響地把銀子塞進袖子裏,然後笑嗬嗬地說道,“小秦子,今天得虧是哥,要是換了別人,你可逃不了一頓板子。行了,回頭哥給你弄點皂角來,好好洗洗。”


    說完,唰唰兩下,就從他頭頂冒出兩道星光。


    秦源愣了愣。


    咦,老哥,平常你收受賄賂的時候,是懷著感激的心理收的嗎?


    你好有良知啊。


    秦源頓時滿臉堆笑,連聲說道,“是,是,您是我親哥。對了,這都快中午了,您要不在這吃了再走?”


    段青擺了擺手,“罷了,你這破地方能有什麽好吃的,省著自己吃吧,不過也算你小子有心。”


    唰,又一道星光從他頭頂冒出來。


    好家夥,又是個寶藏啊。


    秦源記下了,尚寢司的段青,良知尚存,容易感動,以後得對他好點兒。


    一陣恭維,直到送段青出大門。


    然後,老藝術家秦源果斷上活兒。


    “宮裏太監都陰著呢,那貨收了錢,沒準為了考功,還是會去內廷衛舉報我,要是那樣的話就完了!一頓毒打不說,要是引起了大魔王鍾瑾儀的注意,沒準還會被她吃掉,我好苦啊!”


    唰,獲得三個星光。


    “為了活命,我不得不把二錢銀子送給了那畜生,這麽下去這點錢遲早要花完,花完了以後我又要挨餓!我好苦!”


    沒有星光。


    怎麽又沒有,難道這錢難道不是錢?


    秦源想了想,莫非這錢是用天線寶寶的金釵換的,算不義之財,正好跟墨家的“利他”理念相衝?


    真是的,這麽較真做什麽?


    不管了,沒有就沒有吧,不倒扣就行。


    一日無事。


    到晚上的時候,《墨子劍法》前兩重已經非常熟練了,特別是那些高明的身法,更是練得爐火純青了。


    練了一天劍,秦源累了,但是紙人好像不知道累,還在那不知疲倦地練著。


    很拚啊。


    天黑後,秦源熬了碗粥,呼啦呼啦吃下,就準備早點睡覺。


    不過剛躺下沒多久,他就發現院子裏似乎有動靜。


    這動靜很小,換做以前他是絕對聽不到的,但是現在非常清晰。


    這時候,躺在桌上的紙人也站了起來。


    腦袋輕輕一歪,似乎在側耳傾聽什麽,還沒等秦源反應過來,它就唰地一下飛起,提著紙劍氣勢洶洶地準備殺出去。


    幹他!


    秦源連忙用意念喝止。


    這麽莽幹什麽,稍安勿躁!


    紙人這才回到原位,但依然擺出一副橫刀立馬、急不可待要上去砍人的樣子。


    秦源很嫌棄地看了它一眼,有勇無謀的貨,你能幹啥?


    看完,又悄悄走到門後,從門縫裏看出去。


    卻是萬萬沒想到,他娘的從外麵也有一雙眼睛湊過來,正好跟他對上眼了。


    大晚上的,可想而知那有多驚悚,嚇得秦源“嗷”地一聲就跳了起來。


    紙人白了秦源一眼,沒吱聲。


    緊接著,“嘭”地一聲,隻見本就不怎麽牢靠的門,被踹開了。


    借著門外的月光,秦源看清那是一個太監打扮的人,而且有點眼熟。


    “別看了,我,齊大山。”那太監竟自報起了家門。


    秦源愣了下,尚食司的糧倌佬齊大山?


    齊大山,人稱小山子,但是一般的小太監,都得尊稱他一聲“山爺爺”,盡管他今年才三十不到。


    話說齊大山原本跟他一樣,也隻是個小小的廝役太監,後來機緣巧合,拜了尚食司管事太監喬鎮為幹爹。


    喬鎮就教他修劍,想不到這小子天賦極好,短短三年就築基成功,還到了九品中階,於是立即就被調到了尚食司,當了糧倌佬。


    從此他就飛黃騰達了,以前連個包子都不敢買的貨,一躍就成了淑芳茶齋、慶月酒樓的常客,這些地方可動輒就得幾十兩銀子,很多低品級的嬪妃都不敢常去。


    齊大山的錢從哪來的,自然不是秘密。


    秦源所在這一大片寢宮的物資就都是經他手發放的,光秦源這樣的窮鬼,他一個月就能榨去四錢的“辛苦費”,外加克扣去四成的糧油米麵、日用物資。


    上次連兩根蠟燭都不肯放過的就是他。


    據說仗著有幹爹撐腰,他不光敢克扣小太監的,甚至連某些答應、常在的物資都敢克扣,可謂膽大包天。


    不過這都不算什麽,以前聽小櫃子說,齊大山最狠的時候,曾活活餓死過一個老太監,愣是一個月不給人家一粒米,後來出了事才稍稍收斂一些。


    可是這貨大晚上跑自己這來,要做什麽?


    正當秦源納悶的時候,又聽齊大山笑道,“小秦子,不用緊張。我來麽,不過是跟你借點錢花花。”


    一聽說齊大山要跟自己借錢,秦源當時就有點懵。


    這不是熊瞎子跟人借皮襖,便秘的跟竄稀的要開塞露嗎,玩呢?


    “您這是開玩笑吧?”秦源問。


    “沒開玩笑。”齊大山陰笑一聲,又道,“山爺爺最近賭運不順,底褲都輸沒了。聽說你小子最近挺闊的,就給你個機會,孝敬孝敬你山爺爺。放心,山爺爺高興了,以後一定照顧你。”


    秦源心想你個孫子,當初說隻要每次給你一錢“辛苦費”,你就照顧老子,結果還是什麽都克扣去四成,害老子天天喝稀粥,上茅房都不舍得點蠟燭……你特麽還有臉再說“照顧”兩個字?


    這後宮貪財的是很多,但好歹基本上都拿錢就辦人事,像齊大山這種拿了錢還不辦人事的,還真不多。


    秦源很想馬上給齊大山來個以理服人,畢竟忍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身為德藝雙馨的年輕表演藝術家,這個表演賺星光的機會他不可能放過。


    各位老師,舞台就是我的生命……


    來活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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