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光芒,乍然而起。


    而那巨劍和石頭人,就像在畫中一般,瞬間定格住了!


    兩強相拚,似乎勢均力敵!


    秦源不敢怠慢,立即凝聚大量墨家正氣於手,然後重重一揮,將雄渾的正氣加持在石頭人之上。


    然而還是遲了一步!


    隻見石頭人的表麵忽然咧咧作響,緊接著一道道蛛網般的縫隙,從它的胸口發散開來!


    秦源雙目一赤!


    這可是墨島的守護神,也是墨無涯前輩最後的精神寄所!


    想到這裏,他立即長劍一嘯,朝那柄巨大的意劍轟然劈去!


    而此時,石頭人也忽地一聲咆哮,一拳砸在了那巨大的紫金意劍之上!


    “當!”


    石頭人一拳,意劍微晃!


    “轟!”


    秦源一劍落下,那意劍終於猛地抖動了一下,隨即劍身也出現了數道裂縫!


    劍奴忽然跟著身子一晃,旋即老眼猛地一張。


    那深邃的眸子,好像一個漆黑的隧道,帶著他穿越到了五百年前。


    那時候,他剛剛認識一個叫柴莽的人。


    那家夥告訴他,終有一天他會一統天下,無人可擋。


    他笑嗬嗬地問他,要不然跟他一起去闖蕩江湖?


    而他,不知道為何,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那個叫柴莽的人說的對,他確實每戰必贏,從未失手。


    五百年,就這麽一晃而過了。


    現在,又出現了一個......


    “不,他不是柴莽,不是高祖,他是要毀高祖基業之人!”


    劍奴身軀一震,守住心神,旋即大袖一揮,指揮裂紋處處的意劍,再一次朝秦源殺去。


    意劍如光,破空的爆音如同炸彈就炸在耳邊。


    秦源瞳孔一縮,便顧不得查看石頭人的傷勢,立即提劍格擋。


    “當!”


    響聲震天,大地顫動!


    但秦源,生生地擋住了這一劍。


    他不由心中一喜,暗道劍奴果然傷得不輕,否則自己也擋不住這一劍!


    卻在這時,他又見一道黑影逼近!


    登時心中一驚!


    糟了!


    聲東擊西!


    劍奴的虛影,眨眼間就閃至了秦源跟前,那寬厚的大掌從天而降,卻是最終拍向了他的胸口!


    秦源避無可避,隻得用出最後的保命手段,代死木身!


    現在,他沒有隱守、沒有書魂、沒有代死木身,甚至連石頭人也碎裂重傷,再沒有任何保命的手段了!


    秦源心中的駭然,無以複加!


    這就是超然境的實力嗎?


    即便重傷,也依然不是自己能敵的?


    而就在這時,忽然隻聽遠處傳來一聲大笑。


    “我來也!”


    是哈拉島主!


    渾身血肉模糊的他,竟然還僥幸活著!


    沒錯,秦源的一擊打斷了劍奴的“萬劍歸宗”,所以他僥幸存活了下來!


    而此時,他再度化成一道火球,朝劍奴呼嘯而去!


    而剛剛拍出一掌的劍奴,表情也終於嚴峻起來。


    望著迎來的火球,他一頭散亂的頭發,迎風飛舞著,雙瞳之中,如同燃燒的星球。


    伸出雙手,他的掌心凝聚了一片紫金色的閃電,那閃電雖隻有巴掌大一片,卻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隆之聲,比之天雷而無不及!


    “轟隆隆!”


    雙掌猛地拍在了火球之上!


    劍奴猛地向後退了十餘丈,方才站定!


    他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連續變幻了數次,方才止住!


    很顯然,他的傷勢又加重一層!


    此時的哈拉島主,不但渾身血肉模糊,甚至部分皮膚都已經焦了!


    然而,他依舊活著!


    且陷入了瘋狂!


    “哈哈哈!”


    一陣大笑後,隻見他再一次故技重施,化作肉球,朝著劍奴呼嘯而去!


    這一次,肉球的火焰比此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耀眼、洶湧!


    伴隨著肉球的前進,空氣中甚至隱隱發出類似雷鳴的巨響!


    秦源見狀也不由大驚,他怎麽也沒想到,哈拉島主竟然皮實到這個程度!


    不愧是火島島主!


    劍奴雙目圓睜,齜牙裂目!


    他知道火島的人強悍,卻從未想過竟如此強悍!


    然而此時他避無可避!


    劍奴深吸一口長氣,雙袖猛地一震,再次精神聚氣!


    他似乎有了一種預感。


    這一戰,他將會油盡燈枯!


    因為他低估了火島,更低估了這個叫秦源的小太監!


    然而一想到這,他又從心底裏發出了一陣大笑。


    “哈哈哈!”


    五百年,守了五百年,若是今日結束,又何嚐不是一件妙事?


    “轟!”


    當劍奴再一次將雙掌拍在哈拉島主所化的肉球上時,凶猛的炙氣瞬間將他的外袍撕成了碎片。


    這證明,他的護體正氣,已經到達了極限。


    而就在此時,他的眼角瞥見,那個年輕的身影,也來到了自己的跟前。


    他舉起了那把銀色的、不滿霜痕的長劍!


    劍奴知道,自己已經無力抵抗了。


    沒錯,從一開始,他就受著傷。


    他的體內,一直有火島赤火炎的餘毒。


    戰至現在,他已經盡力了。


    高祖,應該不會怪他這個老夥計吧?


    高祖,應該也在等他這個老夥計吧?


    高祖,見麵的時候,會不會又踹自己一腳呢?


    劍奴微微一笑,表示很期待。


    而就在這時,一條霜龍從天而降!


    “嗷嗚!”


    一聲咆哮,霜龍直接穿透了一個身體。


    然而,不是劍奴的!


    而是哈拉島主的!


    鮮血飛濺,肉球登時化成兩半!


    哈拉島主甚至沒有發出一聲慘叫,兩片身體就從空中墜落下去!


    劍奴雙眼一睜,目瞪口呆。


    緊接著,就是一陣令他眼花繚亂的操作。


    隻見那肉球先被秦源橫豎切成八大塊!


    落地之後,又出來六個紙人,將它剁成了肉泥!


    這時,一道黑色的霧氣從肉泥中升起。


    但很快一道霜氣就飛了過去,將它整個都冰凍住,形成一個大冰塊。


    然後又一個圓球形的物體飛過去,轟隆一聲,化作一道天雷,頓時將那冰塊炸得粉碎。


    那黑色霧氣也隨之被炸成了數十塊!


    那霧氣中蘊含的莫名妖力,便瞬間消散在空氣之中。


    化成了一堆普通的黑灰。


    但沒完,一個紙人指揮著剩餘的紙人,將冰凍著黑灰的冰塊,往設在城外的大糞池運去。


    一切都按部就班,一絲不苟......


    秦源殺了哈拉島主。


    因為這可能是最好的機會,他不想錯過。


    對於秦源來說,火島最大的作用就是告訴他如何讓蘇若依變成普通人,然而這些人告訴他,辦不到。


    那為什麽還要留著他們,隨時對他造成威脅?


    劍奴咳嗽了兩聲,看向秦源。


    問,“你為何不殺老夫?”


    秦源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剛才明明可以一掌拍在我頭頂的,為何後來改了位置,拍在我胸口了?”


    劍奴淡淡道,“那還不是被你用代死木身逃過了?”


    “不,即便我不用代死木身,那一下你也不打算殺我對不對?”


    劍奴哈哈一笑,“老夫為何不殺你?”


    秦源收起了吟霜劍,淡淡道,“因為......你知道皇帝不義!你知道,皇帝的殘局,還要我去收拾!你分明就相信,我是柴莽那般的天選之子!”


    劍奴微微一怔,旋即又是嗬嗬一笑。


    “當年高祖可沒你這麽優柔寡斷。你今日不殺我,回頭我一定會殺你,這個道理你不懂麽?”


    秦源點點頭,“我懂,我隻是不想欠你人情,也不想偷襲你。但我們,還可以繼續打。”


    劍奴已經重傷,秦源依然認為,自己有把握能贏他。


    而就在這時,隻聽遠處又傳來一個聲音。


    “小寶,可否不打了?”


    那聲音冷靜、平淡,讓你聽不出任何敵意,反倒是老友間的問候。


    話音一落,一個滿頭霜發的男人,便悄然出現在秦源跟前。


    沒錯,正是老甲!


    也是......皇帝!


    這一刻,秦源百感交集,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眼前人。


    頓了頓之後,他說道,“老甲,我還可以這麽稱呼你麽?”


    老甲點了點頭,淡淡道,“有何不可?老甲是我,皇帝也是我,你想怎麽稱呼,隨你心意便是。”


    “好,老甲,我想問你個問題。”


    “說。”


    “聖山,當真是你挖的麽?”


    老甲沉吟了下,說道,“聖山很多人都在挖,遲早都會被人挖掉。即便朕可保它一時,也不能保它千秋萬代,你說對麽?”


    秦源沉默,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說法是對的。


    老甲一臉平靜地說道,“所以,朕要挖了它!與其讓它遺禍千年,不如就此一搏。輸了,朕來接受萬世唾罵,而贏了,我人族可享千秋萬代之盛世平安。”


    “那為何是現在?現在我們根本沒有跟妖王甚至妖聖的一戰之力!”


    “不,就是現在!”老甲淡淡道,“你不必知道那麽多,隻要你把桃子交出來,朕可以答應你,放你一條生路。”


    秦源嗬嗬一笑,“老甲,如果你是我,你會這麽做麽?現在劍奴和你都重傷,我與你們尚有一拚之力。若是等你們傷好了,甚至用那桃子更上一層樓之後,我的命就捏在你們手裏了。兩者相較,孰重孰輕,還需細說麽?”


    老甲平靜地看著秦源,“小寶,你非要與朕為敵麽?朕,沒想殺你。老甲,也沒想殺你。”


    秦源承認,老甲確實有不想殺他的可能性。


    但是如果自己真以此為前提去辦事,那就是真正的傻子了。


    都說君無戲言,然而曆史證明,最喜歡撒謊、最容易改決定的,就是當皇帝的。


    曆史上有多少功臣武將,最終的結局,是被皇帝卸磨殺驢的?


    想到這裏,他持劍的手微微一震,當即說道,“老甲,這一次,恕我不能再聽你的了!桃,我不可能給你。如若要戰,我奉陪到底。”


    就在這時,隻見鍾瑾儀突然禦劍而來。


    她的臉色蒼白,雙眼泛紅,身體微微顫動著,看上去情緒很不對。


    秦源不由在心裏咯噔一下。


    果然,隻聽得她大喊一聲,“小秦子,別放他們走!他殺了蘇妹妹!”


    秦源聽罷,忽然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差點眼前一黑從空中直墜下去。


    “你再說一遍,蘇若依......怎麽了?”


    “被殺了!”鍾瑾儀哽咽道,“她本想讓雙方罷鬥的,根本沒有準備,此人突然殺出,然後就......”


    秦源忽地氣血一陣翻湧,噗地噴出一口鮮血!


    蘇若依,被殺了?!


    鍾瑾儀劍指老甲,又衝他冷聲道,“我不論你是老甲還是誰,你殺了我家妹妹,就得償命!”


    老甲淡淡道,“鍾指揮使,你在內廷當差這麽久,你鍾家世受皇恩五百年,當真連我都不認識麽?”


    鍾瑾儀頓時微微一怔,這聲音......為何如此像當今聖上?


    鍾瑾儀當然見過皇帝,但最近一次與皇帝見麵,也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她記得,那時的皇帝佝僂著身子,滿臉皺紋,根本就是個垂垂老者。


    可眼前這人,除了頭發雪白之外,麵容如同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兩者完全不同!


    鍾瑾儀愣住了。


    而此刻的秦源,則是再次抽出了吟霜劍。


    沒有表情,他瞥了眼老甲和劍奴,說道,“來吧,今日我們不死不休。”


    再沒有什麽理由,可以阻擋他對老甲的殺心。


    無論老甲說再多偉光正的理由,無論當初他對老甲是否有崇拜之心,都不能抵消,他此刻想殺他的決心。


    磅礴的劍氣已然將他的衣襟吹得飛起,而手中的吟霜劍更是嗡嗡蜂鳴不停,如同來自靈魂深處的嗚咽和悲鳴。


    秦源的殺人心,從未如此強烈過。


    然而,此時的老甲,卻是一臉的風淡雲輕。


    “別著急,蘇若依是不會死的,你不知道麽?”


    說著,他手掌攤開,隻見一顆橙色的蛋,輕輕懸浮於他的掌心。


    秦源看著那顆蛋,心髒像是被千萬條絲線,在劇烈的拉扯。


    是,蘇若依的確不會死!


    她隻會變成蛋!


    可,當她下一次破殼而出時,那還是她麽?


    那是一個重新開始的嬰兒!


    她不會再記得誰是小秦子,也不會再記得和誰有過下輩子要成親的約定,更不會記得,她曾為一個男孩拚過命,而那個男孩也為她拚過命。


    秦源睚眥欲裂,雙目血絲重重,如果吃人的鬼。


    “把蛋,交給我。”


    他伸手,赤紅的雙眼盯著老甲,從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咆哮。


    沒錯,盡管下一個蘇若依不再能記得他,他依然要親手將她孵化出來,然後帶她長大。


    或許等她長大後,會有另一個她愛的男人帶她走......想到這裏,秦源忽然有點理解,當初範司正的心情了。


    但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拿到蛋!


    以後會怎樣他不知道,他隻知道,起碼這樣他還能留“蘇若依”在自己身邊。


    老甲點了點頭,“於情於理,此蛋確實該歸還給你。但同樣於情於理,那桃子也需歸我,畢竟那是我柴家先祖所留之物,你說對麽?”


    秦源冷聲道,“也就是說,你要我用桃子來換?”


    “難道不公平麽?”老甲反問。


    秦源哈哈一笑。


    公平?


    如果老甲得到桃子,能強到什麽程度?


    到時候自己即便得到了蛋,他還不是照樣能輕易搶走?


    於是冷笑道,“何必如此麻煩?蛋我要,桃我也要,你若不允......那邊分個高下,決個生死!”


    說罷,長劍一劃,便朝老甲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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