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一邊閑談,一邊抽煙。


    不一會兒年紀最大的老劉站起來道“我們家那口子出來了,先走一步。”


    杜飛跟幾個人一起應了一聲,順著收發室窗戶往外看去。


    就見樓上下來一個中年婦女,看見老劉出來,立即笑起來。


    雖然聽不見她們說什麽,卻能看出一種中年夫妻少有的濃情。


    就在這時,朱婷也從上邊走下來。


    杜飛一笑,站起身道“我也先走一步,各位再見啊~”


    大家萍水相逢,隨來隨走。


    雖然各自都介紹過,卻不會有誰拿這個當成交朋友的契機。


    或許將來有什麽事兒用到,能想起有這麽一個人。


    現在卻隻是點點頭就罷了。


    杜飛出去,跟朱婷匯合,又跟老劉兩口子打了一聲招呼。


    朱婷跟老劉對象不是一個部門的,倆人並不認識。


    畢竟新h社大幾百人,朱婷來的時間短,不可能都認全了。


    來到外邊,被夜裏的涼風一吹,朱婷一縮脖子∶“今天還挺冷。”


    杜飛一笑,從懷裏抽出一條毛圍巾∶“早想到了,給,圍上吧~”


    朱婷甜蜜一笑,接過來道“就你想的周到。”


    把圍巾圍上,跟杜飛手牽手去取自行車。


    其實杜飛不止一次都想搞一輛汽車。


    隻不過他現在的級別,真開輛汽車實在太高調了,仔細斟酌還是不合適。


    這才按捺下去。


    朱婷卻沒那麽嬌氣,係好圍巾騎上自行車,就跟杜飛頂風往家去。


    等回到家,朱婷收拾了一下,倆人就到床上躺下。


    他家雖然有電視機,但這時候電視節目非常有限,也沒什麽看頭。


    反而不如收音機更實用。


    洗完臉,擦了一點潤膚的雪花膏,朱婷鑽到被窩裏,問道∶“哎,小飛,你們那兒是不是接待了一個東洋來的訪問團,?“


    杜飛”嗯”了一聲“你聽誰說的?問這個幹啥?”


    朱婷興致勃勃道“你說,我采訪一下他們怎麽樣?不知道現在東洋那邊情況怎麽樣?”


    杜飛笑了笑“人家跟著美地爸爸,小日子過得可不錯了。”


    朱婷拍了他一下“別沒正行,跟你說正經的呢!”


    杜飛道“我也沒開玩笑呀~要不然你以為十幾個大學生,怎麽能組織一個訪問團?他們可沒有什麽官方背景,到我們這邊吃住雖然不花錢,但來回的路費,還有別的費用,可都是自理的……”


    而在同一時間。


    訪問團住的招待所裏。


    長野東番的屋裏,岡本信三和另一個青年垂頭喪氣的站著。


    長野東番皺著眉頭道“那邊真是這樣回話的?你拿出了山田先生的名帖?”


    岡本信三無奈道“非常抱歉,我們已經拿了山田先生的名帖,但是……對方依然堅持林天生沒在京城。”


    長野東番沉默片刻“山田先生是東洋紅當的元老,曾經拜謁過x,如果連他的名帖也不行,看來林天生的確沒在京城,他們說沒說他什麽時候回來?“


    “抱歉~”岡本信三再次道歉。


    長野東番擺擺手“真是遺憾~根據山田先生的判斷,今年香江的事件很可能是對他們的曆練。林是早在預料中的,但杜卻是個新麵孔,不過他作為朱家女婿的身份,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現在既然沒法見到林,就隻有杜一個選擇了……”


    第二天,杜飛騎車子來到單位。


    跟往常一樣,簡單收拾一下,拿起今天的報紙正準備看。


    卻在這個時候,李東從外邊敲門進來。


    “大李呀,進來坐。”


    杜飛放下報紙,笑嗬嗬起身到沙發邊上坐下。


    現在李東負責東洋訪問團的事宜,一早過來應該也是這個事兒。


    果然,李東一坐下就道“科長,是那幫小東洋。”


    杜飛“嗯”了一聲“他們怎麽了?想整幺蛾子?”


    李東忙道“那倒沒有,是他們今天想去全聚德嚐嚐烤鴨,希望邀請您一起去。”


    杜飛皺眉“吃烤鴨?那東西死老貴的,咱們的招待費可不夠。”


    外經委的涉外招待是有規格的,一般按照級別不同,招待規格也不一樣。


    像這次東洋學生訪問團,屬於是非官方的,招待級別很低。


    按道理吃烤鴨肯定不夠用。


    李東道“他們知道,這次他們自己拿錢,但是那個團長,叫岡本信三的,說跟您一見如故,想邀請您一起。”


    “一見如故?”杜飛撇撇嘴∶“我特麽跟一個小鬼子一見如故個屁。”


    李東一聽,也嘿嘿一笑,勸道∶“科長,畢竟是國際友人嘛~”


    杜飛也笑道“是呀,都是國際友人,不吃白不吃。”說著又道“大李,你去安排一下。對了,去告訴全聚德的同誌,不用跟他們客氣,重新做個菜單,菜價全都翻倍。”


    李東先是一愣,跟著也嘿嘿笑起來,衝杜飛比劃一個大拇哥,然後急匆匆又走了。


    送走了李東,杜飛也沒太當一回事。


    就是一幫小東洋想吃烤鴨罷了,想吃就讓他們吃唄,按價給錢,童叟無欺。


    不過特地,非要叫他去,杜飛卻有些含胡,不知道這幫小東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隨即拿起電話,給朱婷說了一聲,晚上有應酬,可能晚回去,讓她跟朱媽一起回機關大院住。


    等到晚上,來到訪問團住的招待所。


    因為白天的行程都安排滿了,想去吃烤鴨,隻能晚上去。


    杜飛再次見到岡本信三,笑嗬嗬道“岡本君,謝謝你的盛情邀請。”


    岡本信三微微鞠躬“杜桑,這是我的榮幸。”


    不過,跟杜飛預想的全員出動不同,這次去吃烤鴨的算上杜飛才八個人。


    隨後乘坐大客車來到全聚德的門前。


    眾人走進去,徑直來到了一個大包間。


    全聚德這邊經常招待外賓,非常有經驗。


    李東都安排好了,鴨子也提前烤上了,他們過來的時候,也快要熟了。


    除了鴨子,岡本信三又點了幾個菜。


    應該事先做了一些功課,菜點的也算中規中矩。


    不過說到喝什麽的時候,杜飛笑著打斷道“岡本君,酒就別點了,你們請我吃鴨子,我請諸位喝酒。”說著抬手看了看表“這時候也應該到了。”


    正說著,包間的門被敲響了。


    跟著進來一個服務員,後邊是孫大聖,捧著一箱二鍋頭,進屋衝杜飛叫了一聲“科長”。


    杜飛笑道“紅星二鍋頭,我們京城燒酒,配著烤鴨吃正好。”


    “二鍋頭?“岡本信三明顯沒聽過二鍋頭“抱歉,杜桑,華夏的酒我隻知道“白幹,和“茅台,。”


    杜飛“嘿嘿”笑道“沒關係,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


    正說著,孫大聖告辭剛走,又從外邊進來一個在東洋人中算是身材高大的青年。


    杜飛對這個人有印象,是訪問團的副團長,長野東番。


    大概有一米七五,肩膀非常寬,顯得很魁梧。


    而且他的氣場也比團長岡本信三更強。


    長野東番一進來,先鞠了個躬∶“抱歉,杜飛同誌~我來晚了。”


    “同誌?“杜飛一愣,這是從哪兒論的。


    岡本信三在旁邊解釋道“杜桑,長野君是東洋青年團,關西分部的幹事長。”


    杜飛一聽,這樣的話,這一聲“同誌“還真沒叫錯。


    “長野同誌


    ,你好~”杜飛一臉驚訝,旋即喜出望外,使勁跟長野東番握了握手。


    其實,他從資料上,早就知道長野東番的身份。


    隻不過現在人家拿出來說事兒,自然要接住,不然就尷尬了。


    一陣寒暄之後,分賓主落座。


    杜飛跟長野挨著,另一邊是岡本。


    “長野君,你63年就入黨了,這麽說你還是我的前輩呀!”杜飛笑嗬閑聊。


    長野東番道“非常慚愧,我雖然入黨早,卻沒有任何建樹。杜桑在香江的作為,大大打擊了帝郭煮義的氣焰,實在是我輩楷模,令人欽佩.....“


    這時,店裏的鴨子被端上來。


    杜飛他們停止互相吹捧,開始看師傅片鴨子,之後杜飛還演示了一把怎麽卷荷葉餅。


    把一幫小東洋吃的滿嘴流油。


    不過該說不說,東洋人的飯量是真不大。


    好幾個大老爺們兒,也就長野東番頗為豪壯,其他人都跟吃貓食似的。


    兩個鴨子竟然沒吃了。


    不過喝酒倒是挺積極。


    剛才聽杜飛介紹了二鍋頭,一個個都躍躍欲試。


    卻當成東洋的清酒,都是半兩的酒盅,全都給倒滿了。


    杜飛心裏暗笑,也沒提醒他們。


    清酒那玩意,酒精度數也就十五六度,最高不超過三十度。


    紅星二鍋頭,五十三度大棒子。


    一個口灌下去,把這幫小東洋嗆的“咯嘍”一聲,差點沒翻白眼。


    好幾個人直接咳嗦起來。


    倒是長野東番,似乎早就見識過,雖然也漲紅了臉,卻沒有失態。


    完事兒呼出一口酒氣,覺著喉嚨都燒起來了,不由得叫了一聲“好酒“。


    杜飛笑著拿起瓶子“好酒你就多喝點。”


    “哈依~”長野東番來者不拒,有跟杜飛連著幹了兩個。


    別說,這貨的酒量真不錯,將近二兩二鍋頭下肚,除了臉有點紅,並沒太大反應。


    等片鴨子的師傅下去,聊天的內容也沒了限製。


    再加上幾杯酒下肚,人的自控能力開始下降,一些藏在肚子裏不好說的話也冒出來。


    其中一個東洋青年道“杜桑,恕我冒昧。”


    杜飛看向他,記得這人好像叫中本太郎,從那天一下火車,臉上就帶著傲氣,看什麽都有種審視的意味兒。


    “中本君有何指教?”杜飛笑嗬嗬放下筷子,猜到下麵應該沒什麽好話。


    中本太郎道“這次是我第一次來到華夏。在來之前,我聽過很多傳說,強大的華夏正麵擊敗美地,前幾年又讓印毒俯首。但是……”


    杜飛早就在等這兩個字。


    中本太郎道“但是,我這次來,卻隻看到了困難和……”


    不等他把後邊更難聽的說出來,長野東番大喝一聲∶“中本君,你醉了!”


    中本太郎正說的興起,一下子被潑了一盆冷水。


    如果是杜飛氣急敗壞,他根本不怕。


    反正過兩天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但長野東番卻是他不能得罪的人物。


    中本太郎打個哆嗦,立即閉嘴。


    長野東番轉對杜飛道“杜桑,非常抱歉,中本君不勝酒力,剛才言辭不當,我代他道歉,罰酒三杯。”


    說著就開始給自個倒酒。


    杜飛哪能讓他自罰。


    那樣等於默認了剛才中本太郎的話戳中了痛處。


    杜飛伸手按住長野東番。


    長野東番掙紮一下,驀的臉色一變。


    長野家是關西著名的武士家族。


    雖然到了現代,武士早就沒落了,但他從小卻經曆了嚴格的訓練。


    他的力量遠比一般人強大。


    可是此時,他


    被杜飛抓住手腕,就跟被老虎鉗子鉗住一樣,分毫也掙脫不開。


    “杜桑~“長野東番叫了一聲。


    卻被杜飛拍拍肩膀,笑嗬嗬道∶“長野君,不用緊張。其實剛才這位中本君說的一點沒有錯。”


    長野東番一愣,包括在場的訪問團的青年也都有些詫異。


    沒想到,杜飛竟然認同了剛才的說法。


    尤其故意挑釁的中本太郎,杜飛的反應出乎他的預料。


    杜飛頓了頓,接續道∶“我知道,這幾年東洋發展的很不錯,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很快。這是事實,不用諱言。至於原因……”


    說到這裏,杜飛笑了笑∶“諸位都是東洋的精英,應該不會不明白吧?在現在的大環境下,東洋之所以能發展起來,是因為得到了美地的扶持,他們需要你們在第一線,成為他們的橋頭堡。我這麽說,沒問題吧?“


    長野東番表情嚴峻的點了點頭。


    就連中本太郎也無話可說。


    正如杜飛說的,他們都算是精英,不是渾渾噩噩的老百姓,當然明白杜飛說的這些。


    “其實,說起來,我們的境況頗有些相似……“


    杜飛看著他們,緩緩道“不過我們兩家最大的區別是,我們可以拒絕,可以說‘不,,而你們……不行。”


    中本太郎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長野東番也有些動容。


    實在是杜飛說話帶刀,看似不急不緩的,話卻直接插人肺管子。


    杜飛繼續道∶“不過,任何選擇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們拒絕……”


    杜飛看向中本太郎“中本君,你剛才說的,就是付出的代價。”


    大家都是明白人,杜飛的意思在場的人全都明白。


    杜飛轉又問道“中本君,如果現在,你們有得選,你會選擇現在的繁榮,還是像我們一樣,暫時的困難?”


    “我……“中本太郎漲紅了臉。


    他想硬著頭皮嘴硬,可那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他隻是普通老百姓就罷了,但他並不是。


    他自認是精英,是東洋葛命的先行者,他有自己的理想和信仰。


    “抱歉,杜桑,是我太膚淺了!請您原諒!”中本太郎終究選擇麵對,從座位上站起來,深深鞠躬,表達歉意。


    杜飛道“中本君,你不用道歉。但你要明白,葛命從來不是一條筆直的康莊大道。勝利在遠處,道路很曲折,我們要隨時有遭遇困境的心理準備。有一種勝利叫撤退,有一種失敗叫占領……”


    中本太郎臉色慘白,無地自容。


    就在剛才,他所炫耀的繁榮,恰恰是這種失敗……


    經過這個插曲之後,又吃喝了一陣。


    杜飛跟著大客車,把這幫東倒西歪的東洋人送回招待所。


    完事兒自己從隨身空間拿出自行車回了四合院。


    最近有一個月沒見著秦淮柔了,正好今天回去安撫一下。


    與此同時,在招待所的房間裏。


    長野東番回到屋裏,立即鑽進了衛生間。


    他雖然酒量不錯,但也隻是相對一般人而言。


    剛才跟杜飛喝,早就過量了,硬是忍住了,沒在杜飛跟前吐出來。


    等吐完了,仍感覺肚子裏火辣辣的,卻比剛才舒服多了。


    過了幾分鍾,岡本信三敲門進來。


    他也剛剛吐完,不過因為喝的較少,狀態比長野東番還好一些。


    “長野君,您沒事吧?“岡本信三進來就問道。


    長野東番擺擺手“沒事,明天,或者後天,安排一下,我要跟杜飛單獨見麵。”


    岡本信三道“長野君,你決定了?”


    長野東番點頭∶“就是他了!我們要想成功,除了積蓄力量,在外必須有強有力的外援。否則……哥瓦拉


    就是我們的前車之鑒。”


    岡本信三能看出,長野東番情緒複雜。


    他們在很早就認識,知道長野東番的過往。


    曾經,哥瓦拉是長野東番的偶像,他渴望成為東洋的哥瓦拉。


    現在偶像卻已經死了。


    “我知道了,長野君,你放心。“岡本信三鄭重點頭,轉又問道“對了,下午聯絡處的人叫你過去說什麽了?“


    長野東番冷哼道“還能說什麽,就是那些老生常談的,一群屍位素餐的。”


    岡本信三道“雖然這樣,但我們也應該爭取一切能爭取的力量。聽說代表處本田理事的父親,在大阪影響力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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