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見朱婷眨巴眨巴的,好像認真了,連忙道∶“瞎,我就是隨便一說,你還上心啦!”


    朱婷曦了喝牙花子,煞有其事道“哎,我跟你說,要這麽說,我還真想起來一個人。”


    杜飛一愣,心說別是牽出什麽大瓜來了?


    朱婷道“二姐結婚前,還真有一個,她偷偷跟我說的。是個留蘇回來的大學生,給二姐當過鋼琴老師。”


    杜飛一聽,不由得“噻”了一聲。


    我尼瑪,鋼琴老師遇上女學生,必有***啊!


    忙問“那後來呢?”


    朱婷道“哪有什麽後來,就是二姐單相思唄。學了幾個月鋼琴,人家就分到上海去了。”


    杜飛嘿嘿的擠眉弄眼道“那他們就沒……”


    朱婷是過來人,當然明白他什麽意思。


    沒好氣道“你少來!人家是正人君子,發乎於情,止乎於禮。”


    杜飛撇撇嘴“我看是禽獸不如吧~“


    朱婷聽得一愣,不知道這個梗。


    杜飛立即給她科普一下。


    立馬把她逗的咯咯直笑,拿手拍打杜飛∶“你可真夠筍的,就能瞎編排人。”


    ……


    第二天上午。


    因為要去劉心如那裏,杜飛也沒去單位點卯。


    等到九點多,慢慢悠悠騎車子來到劉心如的婆婆家。


    孫大聖已經提前到了。


    昨天魯光告訴杜飛,今天要過來看劉心如,杜飛完事兒就到大辦公室點了孫大聖今天一起來。


    既然是給公家辦事,杜飛一個人來肯定不合適。


    更何況劉心如還是一個剛死了丈夫的小寡婦。


    瓜田李下,傳出什麽風言風語好說不好聽。


    看見杜飛,孫大聖連忙迎了上來,笑嗬嗬道∶“科長,您來啦~”


    杜飛應了一聲“東西都帶了?”


    孫大聖連忙點頭。


    杜飛也沒多問,反正這種事兒都有潛規則,沒必要搞特殊,一切照例就行。


    隨後兩人進了胡同。


    孫大聖之前也沒來過,但他剛才提前到了,進來掃了一遍。


    確認了劉心如婆婆家的位置。


    此時再進來就輕車熟路了。


    來到四合院,剛進前院就看見王勇的弟弟王英從屋裏往外走。


    王英臉上沒什麽表情,在左臂上帶著一個黑箍。


    他看見杜飛和孫大聖愣了一下。


    之前在單位見過杜飛一次,知道是劉心如的領導,反應過來,連忙點頭∶“領導您好~”跟著回頭衝屋裏喊“嫂子,你們單位來人了。”


    話音剛落,劉心如就從屋裏出來。


    眼睛有點腫,一身黑衣服,腰裏係著一條白布,衝著杜飛兩人勉強笑了笑∶“科長,孫哥,你們來啦~”


    杜飛繃著臉,伸出手跟她握了一下∶“劉姐,您節哀。”


    劉心如“嗯”了一聲,把他們讓到屋裏。


    因為特殊時期,並沒有搭靈棚,也沒哀樂。


    隻在屋裏掛了一幅王勇的黑白相片。


    在相片旁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披頭散發,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眼泡浮腫,目光無神,


    等杜飛到了跟前,叫了一聲“大姨“,她才反應過來,抬頭看了一眼。


    劉心如在旁邊道∶“媽,這是我們單位的杜科長,代表組織看咱們來了。”


    老太太“嗯”了一聲,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站起來顫顫巍巍握住杜飛的手。


    張了兩次嘴才發出了沙啞的聲音“政府,政府啊!我們家大勇死得冤呐~您可要給我們做主啊~”


    說著那架勢就要給杜飛跪下。


    杜飛連忙雙手攙住老太太“大姨,您得相信組織相信***,一定會把王


    勇同誌的案子調查個水落石出。”


    一旁的劉心如也忙上來,從杜飛手裏接過婆婆,不能讓領導尷尬。


    杜飛衝她點點頭,然後來到王勇的相片前麵三鞠躬。


    轉又跟劉心如道∶“劉姐,家裏有什麽困難一定跟組織提。”


    劉心如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淚。


    全程王英都沒說話,隻是站在旁邊看著。


    杜飛注意到他,沒有多少悲傷的情緒,仿佛死的並不是他親哥。


    反而眼睛時不時在劉心如身上打轉。


    從始至終沒有看他媽一眼。


    上次視野同步,杜飛就發現這小子偷看他嫂子。


    現在這種表現,倒也沒什麽意外。


    但這次過來,杜飛還發現一點,似乎王英跟他媽的關係有點奇怪。


    尤其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媽情緒有些激動,他也沒特別關心。


    根本不像正常的母子感情。


    這一家子,一個個的都透著蹊蹺。


    走完了程序,杜飛也沒多待,該給的東西給了,該說的話也說了,自然沒必要浪費時間。


    劉心如把他們送出胡同才回去。


    騎車子走出一段距離,孫大聖道∶“科長,這次劉心如算是解脫了。”


    杜飛”哦”了一聲“這話怎麽說?”


    孫大聖嘿嘿道“您來的晚不知道,就劉心如這男人……哼~怎麽說呢,說是爛泥扶不上牆都是抬舉他。”


    杜飛當然知道,不過既然孫大聖想賣弄,他也不介意聽一聽。


    順著話茬道“我看劉心如人挺不錯,對象不能太差吧~”


    孫大聖道∶“爛賭鬼一個,在南城都有名兒。要不是劉心如是公家人,他早把媳婦壓上了。”說到這裏,壓低聲音∶“不然,劉心如一年不少整錢,都哪兒去了~都扔到這口無底洞裏了。”


    杜飛點點頭,轉又問道“對了,剛才怎麽沒看見他們孩子?”


    孫大聖道“孩子呀,聽說在鄉下,跟他姥姥姥爺那兒呢~”


    倆人說著,不大一會兒就回到外經委。


    杜飛心裏卻在尋思。


    剛才孫大聖說,劉心如和王勇的孩子在鄉下。


    按道理他們家條件不差,又隻有一個男孩,奶奶家就在跟前,為什麽要送到鄉下跟姥姥姥爺住?


    況且王勇死了也好幾天了,這麽大的事兒,孩子怎麽也得回來呀!


    又不是三四歲,已經十三四了,都懂事兒了。


    讓杜飛不得不懷疑,這個孩子很可能有問題,壓根兒就不是王勇的!


    當初,在市j的時候,王勇自己也提過。


    劉心如年輕那暫,不知道跟誰搞大了肚子,才來找他接盤。


    不過杜飛也隻是想罷了,並沒多管閑事,去找劉心如的娘家確認。


    說到底,這件事跟杜飛的關係不大。


    與其盯著不放,不如多花點心思趕緊跟朱婷造人成功。


    然而,令杜飛沒想到,僅僅過了幾天,案情竟然出現巨大進展。


    王英突然到派出所去投案自首,主動承認了是他殺了他哥!


    杜飛得到這個消息,是汪大成那邊打電話告訴他的。


    令杜飛也吃了一驚。


    雖然說,之前他覺著王英有些奇怪,但也沒想到凶手會是王英。


    畢竟是親兄弟,能有多大的仇恨,至於弄得你死我活。


    又沒什麽家產,大不了打一架,老死不相往來就算了。


    但緊跟著,汪大成說的一句話,卻令杜飛恍然大悟。


    原來王英根本不是王家的親兒子!


    王英是王家收養的孩子,這下就說得通了。


    根據王英交待,他在王家根本就是當仆人來使喚。


    小時候伸手就打


    ,張嘴就罵。


    等長大了,王家老太太也沒尋思給他說媳婦,就打算一直讓他養老送終。


    一家子壓榨王英,好處全給了王勇。


    唯獨劉心如進門之後,這個嫂子把他當個人……


    杜飛心裏一歎,也是個苦命的。


    這種人最容易被pua,稍微對他好一點,就跟人掏心掏肺。


    至於為什麽突然去自首。


    按王英的說法是受不了良心的譴責。


    每天晚上睡覺,一閉眼睛就會夢到王勇來問,為什麽殺他~


    但杜飛回想那天去慰問的時候,跟王英打個照麵,看著精神還不錯。


    這種理由純粹是糊弄鬼呢!


    不過人家自己主動自首,理由也說得過去。


    最主要的是,能把當天晚上具體的作案細節說清楚,完全挑不出毛病來。


    就算汪大成這些年辦案的經驗,覺著這裏邊有蹊蹺。


    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法再往下查了。


    同時,這件事再次讓劉心如成了單位議論的焦點。


    丈夫死了,最後竟然是小叔子幹的!


    這種事多少年也遇不到一回……


    與此同時,在東單公園的一片小樹林裏。


    大冬天的,逛公園的人非常少。


    此時卻有兩個人在這裏駐留。


    一個穿著呢子大衣的女人坐在公園的木質長凳上。


    在她斜對麵,站著一個有些氣急敗壞的男人,壓抑著聲音,憤怒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就在距離兩人不遠的地方,樹葉落光的一棵樹上,落著一隻黑黢殿的大烏鴉,正是小黑!


    杜飛剛撂下汪大成的電話,就收到了小黑的情緒波動。


    開啟視野同步看到這裏。


    坐著那女人正是劉心如,男的則是人事處的鄭處長。


    雖然杜飛聽不到他們說什麽。


    卻不難從場麵上看出,劉心如這娘們兒已經占上風。


    當鄭處長繃不住,開始氣急敗壞的時候,她還風輕雲淡,甚至麵帶笑容。


    流露出一種平時在單位不曾有的風情。


    讓杜飛不由得想到舊上海。


    想到那些穿梭在燈紅酒綠中的高級交際花。


    並不是說劉心如真的經曆過那些,而是一種天生的氣質。


    這時,劉心如嫣然一笑∶“您急什麽~這不挺好嘛,又沒牽連到你。”


    鄭處長瞪眼道∶“牽連我?跟我有什麽關係?”


    劉心如哄孩子似的“好好好~跟你沒關係,都是我的錯,我是個***,禍害了人家兄弟倆,行了吧~”


    劉心如家裏出了這麽大的瓜,肯定會冒出各種各樣的版本。


    現在大半個京城的老娘們兒都在議論這事兒,其中有同情劉心如的,自然有編排她的。


    一個漂亮嫂子,一個殺兄的小叔子……


    稍微修飾一下,就是另一個版本的潘金蓮!


    劉心如卻渾不在意。


    鄭處長的臉色更難看,緩了一口氣,沉聲道∶“心如,別賭氣了,你到底想幹什麽?難道非要把我毀了你才甘心?你能得到什麽?小牛子怎麽辦?你想過沒有?”


    小牛子是劉心如兒子的小名。


    她一聽,臉色也沉下來,猛地站起來道∶“現在想起小牛子了?鄭宇,你個慫包。王勇那混蛋艸你女人、打你兒子的時候,你在哪兒?我為什麽把小牛子送走?就是怕王勇哪天失手,把孩子給打壞了!“


    說到這裏,眼淚斷了線似的落下來。


    抬手就甩了鄭宇一個大嘴巴子。


    鄭宇愣了一下,多少年沒人敢打他了。


    但看著麵前歇斯底裏的女人,他卻沒敢吭聲。


    他真有些怕了。


    心裏也有些愧疚。


    他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想抱住劉心如,安慰道∶“好了,現在都快好了~”


    劉心如卻往旁邊躲了一步,沒讓他抱住。


    冷笑道“好了?你覺得好了嗎?”


    “我……“鄭宇緊皺眉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沉默片刻道“你再等等,隻要我這次能升上去,就不用再看她的臉色了。”


    劉心如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哼了一聲道“那又怎樣。”


    鄭宇道“到時候她爸也該退了,我讓她回老家去。”


    劉心如眉梢一揚“離婚?“


    鄭宇頓時一滯,麵露難色沒應聲。


    劉心如“切”了一聲。


    鄭宇哭喪著臉“你也在機關,應該知道,離婚的事……”


    不等他說下去,被劉心如打斷∶“行了,別說了!小牛子戶口落到你這兒,得見你爸你媽,得進家譜。”


    鄭宇張張嘴,還想說什麽。


    劉心如堅定道“這是我的底線。不行,就算了。”


    鄭宇咬咬牙道“行~但你也得幫我一個忙!“


    劉心如瞅他一眼“對付老魯?“


    “不!“鄭宇搖頭道“是杜飛。“


    劉心如目光一凝,詫異道∶“他?為什麽?他的背景可大了。”


    “背景大又怎樣。“鄭宇胸有成竹道∶“在什麽位置,就有什麽敵人……“


    劉心如一聽就明白了,是有人想拿杜飛開刀,去牽製杜飛背後的人。


    這也是背景的副作用。


    既然享受了背景帶來的好處,就要承擔相應的風險。


    而在此時,杜飛還不知道,這倆人其實盯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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