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近萬流浪難民不僅是朝廷上下盡力維持,許多民間善心人士也紛紛出錢出力,比如京城兩座著名的寺院大悲寺和大威德寺,早就已經開設自己的粥廠,雖力量與規模沒法和朝廷的相媲美,當每日裏也是三馬車的米麵和菜蔬。算是對官方開設粥廠的一種補充。還有京城其他一些商人也是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當然還有一些民間人士也是如此。


    這其中就包括田氏姐弟。姐姐叫田紅,弟弟叫田力,姐弟倆自幼父母雙亡,都是姐弟倆相依為命,後來為了生計二人開了一間饅頭鋪。


    姐姐田紅長得溫婉可人,又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巧嘴,弟弟田力虎頭虎腦,蒸饅頭的手藝高超。姐弟二人憑著實實在在的手藝和熱情,漸漸在京城小有名氣,許多京城百姓都知道田家饅頭鋪的饅頭個頭大,分量足,價錢又公道。前來買饅頭的人都排起長長的隊伍,每日裏供不應求,生意紅火。


    自從城北來了逃荒大軍,姐弟倆就商量著每天少買一點,留下來救濟給那些難民,隻為積德行善。


    於是姐弟倆每天都會留下一百個饅頭,收攤以後姐弟親自推著木車去城北施舍給那些難民們,日複一日,從不間斷。


    每日裏靠稀粥度日的難民們看到白花花的大饅頭,簡直就是天下最好的美味,總是排起長長的隊伍領取饅頭,每人限領一個送完為止,每次領到饅頭的都是興奮不已然後狼吞虎咽的吃下去,沒領到隻能黯然神傷寄希望於明日了。


    這一日姐姐田紅忽染風寒,高燒不退病的很重,於是弟弟在家照顧姐姐也就一直沒有營業。直到三天過去,姐姐田紅才有所好轉。


    待姐姐的身體好轉了,饅頭鋪繼續開張營業,像往常一樣,留下一百個饅頭準備送於難民們。


    姐弟倆在營業結束後,又推著那輛木頭獨輪車匆匆趕往城北,姐姐田紅的身體還沒有大好,一路上咳嗽不止。田力擔心姐姐的身體,勸她回去自己一個人送就好了。田紅笑了笑沒有答應,隻說自己沒有問題。


    姐弟來剛剛來到城北,一群早就等候多日的難民們立刻蜂擁而上,姐姐田紅高喊道“不要搶,大夥不要搶!慢慢來,大家都排隊好不好!”人群依舊混亂,不知是誰高喊道“你們都好幾天沒來了!可餓死我們了,不搶吃不到啊!”立刻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你們為什麽幾天沒來!知不知道我們一直在這裏苦等!”“就是,每天就送一百個饅頭夠誰吃的啊!為什麽不多送一些來!”


    蜂擁而上的人群將木頭獨輪車圍住,姐弟倆被擁在裏麵動彈不得,麵對一群饑餓得雙眼發紅的人群,姐姐田紅再怎麽喊叫也無濟於事,人們開始瘋搶饅頭,搶到的立刻塞進嘴裏,然後俯身再去爭搶,場麵一片混亂。[.超多好看小說]


    一百個饅頭轉瞬消失不見,獨輪車也被打翻在地。幾百個難民將姐弟倆圍在中央,都是一些青壯年的男子,搶不到饅頭的便趁亂生了歪心思,見到姐姐田紅麵貌姣好,就在混亂中趁機揩油,左摸一把,右摸一把。嚇的田紅哇哇大哭起來,不住的高喊救命!


    弟弟田力見到姐姐受到欺負急了眼,怒吼一聲,與人扭打起來,但畢竟身單力薄,隻幾下便被打倒在地,有人就一下下踹到田力身上,不知道被踹了多少腳,田力已經七竅流血,雙眼翻白。


    那邊姐姐田紅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得隻剩下一縷一縷的,邊哭喊邊想護住倒地的弟弟。


    紅色的血,白色的身體,激起了人們無限的獸欲,每個人都貪婪的盯著那白花花的身體,無數隻手在上麵撕扯著,撫摸著,甚至掐擰著!


    人群圍成了一大團,正中央是田紅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外麵有些人看的暗暗搖頭歎息,誰也不敢去管。


    田紅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而發狂的人群依舊興奮著,嚎叫著,上下其手,無所不為。


    黃蟬今日因為中書省衙門裏有事,白天耽擱了沒有去城北,所以在傍晚時分在趕往城北。剛剛出了城便見到一大群人瘋狂的擠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麽。


    一群老幼婦孺看到黃蟬,立刻圍著跪在黃蟬麵前哭喊道“大人啊!快去救救饅頭姐弟吧,她倆快不行了!”


    黃蟬大驚,趕忙問清原委,隻聽得怒發衝冠!一雙眼睛直要噴出火來,一怒拔劍出!


    劍刺人群,血肉橫飛,一個個剛才還窮凶極惡的漢子立時哭爹喊娘以來,地上留下了幾具屍體,其他人一哄而散,全部逃之夭夭了。


    地上田力已經氣絕身亡了,隻是一雙眼睛還怒目而視,死有不甘。田紅的身體幾乎身無寸縷而且傷痕累累,上麵青一塊紫一塊,遍布淤血,有抓痕,有撓痕,甚至還有咬痕,慘不忍睹。


    田紅已經氣若遊絲,雙眼流出了鮮血,努力的爬到了弟弟身邊,輕輕握住了弟弟早已冰冷的手,用盡最後的力氣仰天嘶喊道“老天呀――!這是為什麽呀!”然後頭一歪,氣絕而亡。


    黃蟬默默看著這一切,雙手的關節已經用力攥的發白,身體在微微的顫抖,黃蟬也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善心人沒用善報,反倒落得慘死的下場。周圍的婦孺已經哭成一片。


    黃蟬脫下自己的長衫,輕輕披在了田紅的身體之上,風嘶嘶的從耳邊吹過,黃蟬眼裏有一團幽火,從牙齒間摩擦出幾個字“誰都跑不了!”


    當晚一場大規模緝捕在城北開始,領頭的是中書省的一名年輕官員,匯從刑部上百的捕快,在城北的每個草棚挨個的搜查。


    一個又一個男子被揪了出來,揪出來後先是一頓的亂棍,打個半死後,再押往刑部大牢,由刑部負責最後的定刑,總共罪犯五十六人,其中有五個已經被黃蟬當場殺死,最後實際逮捕五十一人,又有三個受不住亂棍被打死,最後押往刑部一共四十八人。


    在城北一處偏僻的樹林前,多了兩處墳塚,墳前有兩塊簡易的石碑,上麵寫著“田紅之墓”“田力之墓”除此再無其他。


    黃蟬悄悄站立在墳前,默然無言,風冷心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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