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讓你投胎到那個人間卷少年的身上你不幹,偏偏說什麽再跟老道我聊幾句,要不然以後都沒機會了。現在倒好,下麵的那個女人難產,若嬰兒是個死胎,我隻能眼巴巴看著你魂飛魄散。”聽到王產婆跟寧重山的對話,那位胡子拉碴的邋遢老者,立刻抱怨道。


    被訓斥的男人身穿一件白色雲錦蟒袍,腰間綁著一根石青色龍鳳紋大帶,一頭墨黑色的長發,清澈的朗目之中隱隱含著神光,一看就不似凡人。


    聽到老友的抱怨,那男子非但不急,反而悠然自若地伸手抓過前者的葫蘆,拔開塞子朝著嘴中灌了一口,含糊道:“魂飛魄散便魂飛魄散,我若是怕死,又怎麽死得了。”


    “那物棲身在你的神識之中,你若是真的魂飛魄散了,它可就沒了。”中年男人連忙勸阻道。


    原本悠然自若的男人眉頭一皺,不由得摸了摸胸口那塊烈日疤痕,歎氣道:“我雖然答應了你要轉世投胎,但若是天要讓那嬰兒死,我不得不魄散於天地,相信那幫家夥也無話可說了。”


    “我知道那物在你體內讓你受了不少罪,可這東西裏麵蘊含的那絲氣息,卻是三界之中唯一的一縷了!其中的關鍵,你比我還清楚……”老道看到男人胸口正中的槍傷,神情有些低落。


    那男子灌了一大口酒,豪放地說道:“三陽烈焰如日出,七分廣寒蝕骨融。好一把三間七界的槍,單是一個槍傷,就迫使我這個活了千百世的雲帝陷入輪回,真是造化弄人……”


    就在兩人對話期間,下麵又有了轉機……


    堂堂鎮江府護法長老,此時竟然被一個接生老媽子拽了個跟頭,連滾帶爬地被王媽拖進了屋子。


    寧重山昏昏沉沉地走進屋,隻聽得其他兩位接生婆焦急地喊著:“快止血,快止血!熱水,熱水呢?”


    寧重山見到臉色慘白的婉兒躺在床上,血紅著眼睛掙脫了王媽的手,飛快地跑到端木婉的身旁,抓起端木婉的手慌張地叫道:“婉兒,你怎麽樣?婉兒,你不要嚇我!”


    端木婉明顯是提著一口氣強撐著,虛弱得根本不能說話,寧重山見到這樣的情況,立刻把真氣往端木婉的身體裏輸送進去。


    隨著靈力源源不斷地輸送進體內,端木婉漸漸恢複起來……


    王媽見到這樣的情況,大聲叫道:“有效果!繼續!繼續!”


    寧重山精神大振,法決一掐,精血頓時在氣海中猛然燃燒起來,輸進端木婉經脈中的靈力比之前使用圖騰時逼出來的還強了七八倍。


    “老爺你瘋了!這樣下去,你恐怕也會死的!您就聽王媽的話,選一個!”一旁哭哭啼啼的丫鬟小環見到如此情景,焦急地大聲叫道。


    寧重山眼神一戾,冷如冰霜地低喝道:“母子,我都要活的!你們聽明白了嗎?”


    聽到這話,端坐在雲間的邋遢老者神色複雜地看向寧重山,“看到他,我倒想起了當年的你。”


    錦袍男人沉默良久,似乎想要動用神力幫這夫妻一把,手臂抬了又抬,最後還是放了下來。悶著頭又灌了一口酒。


    感覺端木婉的氣息漸漸變強,寧重山臉色一喜,對站在一旁的小環說道:“你立刻去府主那裏,就說人命關天,讓府主把七玄蒼穹丹送過來!”


    聽到老爺的吩咐,小環自然知道事情緊急,顧不上行禮,撒腿就朝府外跑去。


    “婉兒,你一定要堅持住啊!”寧重山死死抓著端木婉的手,靈力源源不斷地輸送進她的體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寧重山的臉由青轉紫,由紫漸漸變白,因為氣海瘋狂運轉著,劇烈的痛苦讓他全身的青筋暴凸起來,整個身體已經出現了龜裂的跡象,無數血珠順著毛孔滲出,但他始終沒有停下來。


    張媽一直在用熱毛巾給端木婉擦著臉,看到這一幕,不禁慌張地叫道:“王媽,兩個大人都不行了!”


    端木婉恢複了些力氣,微微側過頭來,看著苦苦堅持的寧重山,虛弱地一笑,輕聲說道:“保孩子……”


    雲間邋遢老者再也忍不住了,感慨道:“可憐天下父母心!老道我不見也就罷了,既然看見了,總要出手管一管。”說罷,兩條手臂相交,十指交叉,而後左手拇指和右手十指分別伸出相對,天地間的元氣頓時活躍起來,瘋狂匯聚在他手上,看那威勢,比剛剛九位強者聯手修補盤龍大陣時的威力還要強大不少。


    就在老者手上的法力越來越亮,幾乎要穿透雲層的時候,一直眉頭緊鎖的男子將手裏的酒葫蘆朝他扔了過去。


    邋遢道人似乎極為珍視那葫蘆裏的酒,急忙散了法決用手去接,手上的法印破了,剛剛聚起的靈力自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這麽做是在違背天道,不然你的下一個劫難就要來了,再說也用不著你出手了,這事已經有人來管了。”那男子話音一落,城主府的方向,七道流光宛若驚鴻般朝寧重山所在的院落趕去。


    “我寧家的人,都要留下!”不等王媽回話,寧延壽和之前八位長老中的六位便出現在了屋中。


    眾位長老見寧重山人已經陷入昏迷,卻仍然在不斷往外輸送著自身靈力,不約而同地閃到寧重山身後,一個手掌貼著一個後心,呈塔形將靈力灌輸到寧重山體內。


    “哇,哇,哇……”隨著嬰兒啼哭聲的傳出,眾人齊齊鬆了口氣,王媽激動地說道:“寧重山老爺,恭喜恭喜,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啊!”


    端坐在雲端的男子緩緩站了起來,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虛土,帶著幾分遺憾地說道:“沒死成,真是天弄人意啊。”


    “真是混賬之極,你真就那麽想死?”見到孩子平安降生,邋遢道人心情大好,主動把葫蘆遞給那男子。


    男子也不推辭,接過葫蘆,仰著頭豪飲起來。


    聽到咕咚咕咚的吞咽聲,邋遢老道頓時跳腳道:“說你混賬你還真是混賬,都要走了,還把老道我的酒喝了個幹淨……你倒是給我留點……”


    “此番重生,再沒有相見的機會了,你我鬥了一生,這一葫蘆天仙釀就當是給本帝踐行。”葫蘆裏最後一滴酒液被男子抽幹後,男子一臉顏色地將葫蘆遞還給邋遢老道。


    邋遢老道臉色一變,愕然說道:“怎麽,難道你不打算保留記憶?”


    男子微微一笑,指著下麵虛弱的端木婉道:“我若是沒有看錯的話,下麵那個生產的丫頭,不!現在應該說是我未來的娘親,我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雖然她身體極為虛弱,仿佛跟常人無異,但是我能看得出,她的修為已經踏入了聖境!”


    老道聽到聖境這兩個字,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渾濁的老眼突然爆射出兩道精光,順著雲層看向端木婉。


    端木婉的體內,一個金光爍爍的法身端坐在靈台之上,法身的臉上始終含著平淡的笑意,仿佛誨人不倦的教書先生,讓人看上一眼,就覺著受到了啟發和鼓勵。法相的身下火海滔天,滾滾的濃煙漆黑如淵,仿佛連天地都要焚毀!


    “這女娃娃好生厲害,僅僅一隻腳踏入了聖境,竟然能將如此強大的魔物鎮壓在體內!這魔物之強,老夫真是平生僅見!單單是一個神魂念頭就能幻化出這麽大一片火海,難道他的真身是一座火山嗎?真是凶焰滔滔!難怪身為聖境之身卻發不出半點氣力!”老道目露震驚,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


    “這樣的境界對你我來說雖然不算什麽,可我相信如果我這樣投胎下去,百分之百會被這女娃娃發現。這樣的話,我也就失去了轉世的意義,所以既然想要不被發現,那麽我隻能抹去修為和意識,真真正正地重新來活。有這麽一個有趣的母親,說不定未來的我,能夠超越現在的境界也說不定。”男子灑脫一笑,玩味十足地捏著下巴。


    老道啞口無言,吹胡子瞪眼地張了半天嘴巴,最後還是化作一道歎息:“唉!怪不得你不投那天資卓越的人字卷,原來你早就算計好了,即使不能魂飛魄散,也要抹去修為和意識。陛……你這一生,真的就沒有半點留戀嗎?”


    聽到邋遢老道的話,男子仿佛陷入了回憶,不過很快便恢複了原來的灑脫,笑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男子說完,便背對著老道揮了揮手,朝著那間剛降生孩子的屋子墜去,絲毫沒有抵抗六道輪回之力……


    此時,地麵上也恢複了平靜,靠近寧重山的一名鶴發老者,微笑著說道:“重兒,停下!小婉沒事兒了。”


    可是寧重山卻像沒有聽到一般,依舊源源不斷地給端木婉輸送著靈氣。


    鶴發老者臉色一變,拍了拍寧重山的肩膀說道:“好了重山,重山?重山……”


    見到寧重山沒有反應,虎須老者渾身一震,大聲叫道:“不好,這麽下去,寧重山怕是要死!”


    “快,打斷他……”


    就在眾人慌亂地拯救寧重山的時候,王媽懷裏用布裹住的小嬰兒身上金光一閃,斂入了嬰兒體內……


    天空之上,老者滿眼複雜地看著下麵的情形,不禁搖頭苦笑道:“重生之後,能超越現在的境界嗎?這天下又有幾人能達得到你雲帝的境界?”話畢,老道下意識地拿起葫蘆,待放到嘴邊時,卻發現一滴都沒倒出來。老者一愣,氣急敗壞地想要破口大罵,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化成了一聲歎息,一拂袖子,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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