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世界中的時間似乎也會變得漫長。


    寧釋已經走了兩個時辰,這條單一的甬道仿佛沒有盡頭,緩緩下降的坡度給人一種通往地獄的感覺。


    然而寧釋沒有不耐煩,因為越是向下,周圍的水汽就越充足,牆壁上已經漸漸開始滴下細小的水珠,將地上濕滑柔軟的青苔打出一個小窩,露出下麵的石磚。


    周圍的植物也不再是單一青苔了,一些細小的蘑菇從牆壁和石縫中探出頭來,散發著淡淡的藍綠色銀光,猶如一顆顆迷離的寶石,顯示著地底世界的獨特風情。


    突然,寧釋停下了腳步,在他的麵前甬道第一次出現了分叉。


    岔開的兩條路一左一右,看起來似乎沒什麽區別。然而寧釋卻僅僅短促的停留了一會兒,便果斷地走進了右側的甬道。


    他從來沒有賭運氣的習慣,之所以選擇了右邊,是因為他聽到了叮咚作響的流水聲!盡管聲音若有若無,似乎細不可聞,但是這一側明顯長有更多青苔的特征還是出賣了這條甬道下端的真是情況!這裏坐落於八百裏天河地下,加上周圍的空氣如此濕潤,這樣的條件幾乎可以斷定,哪一條有流水聲音的甬道,一定通著河流,地下河流!


    有水的地方就有生命,有生命就代表,自己不用餓肚子了!


    果然,隨著寧釋加快了腳步,水流的聲音越來越大,欣喜的寧釋沒忘記小心行事,他的手掌微垂時刻準備著掏出納戒裏的東西,以應對未知的危險。


    潺潺向下的流水開始堆積,寧釋的腳踩在上麵差點被青苔滑倒。


    積水越來越深,潺潺的流水聲清晰的映入了寧釋的耳朵。


    在漸漸躲起來的熒光蘑菇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水麵出現在了寧釋的眼前!


    地底的河流和地表的河流沒什麽太大區別,水質非常清冽,然而裏麵卻有一些銀光來回閃動!


    是活物!


    定在原地的寧釋神識警惕的覆蓋過去神識,這才欣喜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伸出手來從納戒裏拿出一把鐵矛。


    因為甬道裏的青苔被水流衝刷下來,成為了源源不斷的美食,許許多多的地澤水魚聚在此處搶奪嫩綠的青苔。


    天敵稀少的它們長得分外肥美,肥大的尾巴拍擊在水麵上的聲音就是寧釋聽到的水波聲主要來源!


    早已餓得眼冒綠光的寧釋,哪還顧得上其他,輕手輕腳的走了上去,猶如一隻**的饞貓。[]


    不過他的這個行為顯然是在浪費感情,因為他的踩踏,更多的青苔落入水中,魚兒們爭搶的更加激烈,絲毫沒有逃跑的意思,直到寧釋走到他們的身前,無處落腳的寧釋似乎擠到一隻大魚,那魚不耐煩的挪動了一下胖墩墩的身體,示威般的用沒有牙齒的嘴巴咬了寧釋的腳指。


    於是寧釋禮貌的躬下身子,伸出手來捏著住了他的身子,將其提了起來,然後又抓起一條個頭比較大的走回到了岸上。


    大魚被寧釋抓在手裏很是憤怒,搖頭擺尾甩了寧釋一臉水,寧釋一翻白眼,手指微微發力,便把這條銀光閃閃沒有眼睛的魚捏暈了過去。


    上岸以後,不客氣的將兩條大腿粗的胖魚用一根削好的木棍穿起,抓耳撓腮的四下張望想要找些生火的東西,結果自然無功而返。


    不過他很快就一拍腦袋,想到了一件東西,從納戒之中拿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之後,整個甬道裏都彌漫出一股鮮美至極的魚香。


    寧釋興奮的正要下口,突然他的懷裏拘魂瓶一陣晃動,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了出來:“什麽味道這麽香?”


    聽到這聲音傳來,寧釋頓時一愣,隨即欣喜的叫道:“長老,你醒了?!”


    出來的,正是南音長老!


    南音長老飄出來以後,笑眯眯道:“休養了將盡一年時間,再不醒還能睡一輩子不成?”


    “什麽?一年?”寧釋傻愣愣的坐在地上問道。


    南音長老理所當然道:“神魂修養了一年啊!”


    “啊!”寧釋顧不得吃魚,跳了起來,一把揪住南音長老的胡子問道:“一年?怎麽這麽長時間?!”


    “哎哎哎!放手放手,這一年時間給你過傻了不成,怎麽這麽沒大沒小?老夫的神魂還不穩定,經不起折騰。”


    寧釋失魂落魄的鬆了手,頹然的坐在了地上。


    細想也是,自己先後兩次昏迷,第一次入魔暴走經脈受到重創要昏迷幾個月,第二次醒來自己的三萬多念頭盡數被柳相明吞噬,這段過程也想必短不了,最後自己在血海之中的爭鬥更是消耗巨大,吃了上百株靈藥,雖然裏麵的靈氣都被柳相明抽到了血海化成了一個大煙花,可是數百藥材就算是樹根,也夠自己消化一陣的,然而自己醒來肚子裏早就空空如也,這世間自然也短不了……


    見到寧釋失魂落魄的模樣不似玩笑,南音長老環顧四周確定的說道:“就是一年,錯不了。這是哪裏?這一年你幹嘛了?難道不知道?”


    大致將之前長老沉睡時候發生的事講了一遍,南音長老也沉默下來。


    不過長老就是長老,經過了滅族事件,他早已看開了,於是率先扯過魚來安慰寧釋說道:“親家的事情,姑爺也別太傷心,畢竟人總有一死,相信重山先生的在天之靈,看到自己兒子平安無事且振作起來,一定會安心去的。而且現在來看,起碼端木夫人平安無事。”


    “長老怎麽知道!”寧釋眼前一亮,急忙問道。


    南音長老詫異的看了寧釋一眼,指著胸口那道護身符說道:“你母親沒告訴過你?”


    “告訴我什麽?”寧釋迷惑的低頭看著護符問道。


    “這是子母命簡,這種護符一共有兩個,兩枚護符無論在哪都會遙相呼應,一旦一枚護符的主人命垂一線,另一道護符便會黯淡無光,一旦一方死亡,另一個護符便也會碎裂開來。這種命簡即使在上古時期也十分稀有,現在已經基本絕跡,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不過從你護符的靈光來看,端木夫人十分健康。”


    長老的話,讓寧釋心裏的大石頭重重放了下來,寧釋不由得感激說道:“長老,謝謝。”


    大長老歎了口氣,擺手說道:“這不算什麽,你我早就是榮辱與共,一榮俱榮一損即損。你也不必太擔心你的母親,雖然我看不出她的深淺,但我知道令堂的境界,憑鎮江府那些人,根本奈何不了她,再加上端木雄川先生操控著擁有武侯實力的金護衛,她絕無大礙。”


    見到寧釋冷靜下來,南音長老將烤魚遞回寧釋的手上,笑著說道:“快吃!填飽肚子努力修行,才能除掉天魔宗的雜碎。”


    寧釋堅定的點點頭,朝著金黃的魚肉上麵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咀嚼著香滑金嫩的魚肉,寧釋從嘴裏出一根魚刺彈進火裏,含糊問道:“嬌姨和拓叔呢?他們怎麽沒醒?”


    “他們神識之力消耗的比我嚴重,而且我們也擔心你的安危,所以他們吸收的魂力較少,全力供給我,我這才提早醒了過來。這次你遭此大劫,卻除去了體內柳相明那個老魔。神魂徹底澄澈。經脈也拓寬了許多,也算是禍福相依,你也不必太過在意。”長老圍在篝火旁,聽寧釋述說完柳相明天魔經這些事,沉吟了一下說道。


    寧釋並沒有把天魔槍的事情瞞著長老,正如大長老所說,他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就是比兄弟,還要近便。


    大長老對寧釋陰差陽錯成魔這件事,顯得震動不大,這反而讓寧釋覺得有些反常,忍不住問道:“您難道不排斥我嗎?我是入魔了啊!”


    大長老聽到寧釋這麽問說,臉色嚴肅的盯著寧釋問道:“我問你,你要老老實實回答我,你若不告訴我天魔槍這件事,我們三個便會始終蒙在鼓裏,你按照柳相明的計劃,完全有機會放出永夜,成為道魔雙修成為不死的神!憑心而論,換做是我,我很可能經不住這樣的誘惑,你難道就不動心?”


    寧釋低頭吃著魚,他沒有像那天跟柳相明解釋的那樣回答,而是抬頭看了看黑漆漆的四周,緩緩的說道:“那樣……很孤獨?我想這也是神為什麽最後選擇寧可犧牲自己也要把永夜封印起來的根本原因。”


    寧釋說完,抬起頭來看著南音長老一笑,頑皮的眨了眨眼睛:“而且我立下過天道血誓,永遠守住永夜的秘密,不是嗎?”寧釋說著,將烤好的另一根魚遞給長老。


    南音長老在心裏重重的鬆了一口氣,放心下來的他眉開眼笑的接過烤魚,神魂咬在魚上吞噬著地澤魚裏麵飽滿的精氣。豎起大拇指說道:“香而不膩!魚肉金黃鬆軟……嗯……香氣留於唇齒,金黃的魚子顆顆飽滿,咬在嘴裏猶如爆珠一般!這還不算,魚的腥氣被果木吸收,取而代之的是木枝裏的果木芬芳。上好的麓月果木烤的魚!”南音長老坐在柴火堆上,篤定的指著烤杆,讚譽說道。


    “這木頭好啊,三百年前就絕種了,你在哪搞到的?回頭多搞幾顆,你恐怕不知道,這木頭不但烤魚好吃,做琴那更是上上之選,音色獨特那叫一個餘音繞梁……”長老含糊不清的一邊說,一邊興奮的吹噓道。


    寧釋的臉色略黑,小聲問道:“哪一把?”


    長老哪裏看不出寧釋表情有些難看,但是說到自己的得意之作,南音長老還是唾沫橫飛,口水四濺的興奮說道:“就是你納戒裏裝的另外一把琴,那長老我的得意之作,上麵我特意請你拓叔為我鐫刻了‘南麓合精’四個古篆,意思是我南音家的技藝加上麓木結合的精華。”


    “不得不說,你拓叔也算是一代書法大家,那四個字寫的也叫一個‘清新飄逸’將來若是流傳出去,雖然不敢和我南音家的族寶神器相比,但若是跟外麵那些雜七雜八的琴放在一起,不是長老我吹噓,他們的那些都不好意思叫琴!”


    寧釋聽完,臉色更是難看,但還是忍不住聲音顫抖的出聲問道:“……值錢嗎?”


    長老擰著眉頭,斜著眼哼道:“庸俗!”


    還沒等寧釋鬆口氣,南音長老便得意洋洋的伸手撚住幾根稀疏的胡子道:“不過若是真要換錢,隻可以用‘價值連城’四個字來形容。還有那幾根原木,也都是上好的材料,現在絕了種,恐怕更是有價無市啊……”吃爽了的南音長老伸出手,摟住寧釋的肩膀,親切的說道。


    寧釋隻覺著仿佛胸口被紮了一下似得,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南音長老以為他身體不舒服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關切的問道:“你怎麽了?是不是吃急了。”


    寧釋擺手。


    南音長老將手中的魚放了下來,挽了挽袖子笑吟吟的說道:“嘖嘖,說到我那琴,還真有些手癢。來來來,把它拿出來,我給你奏上一曲,難得長老我今天開心,你小子可有耳福嘍。”


    寧釋低頭不語,一個勁兒的往嘴裏塞魚。


    見寧釋不理自己,南音長老不悅的說道:“先別吃了,琴來。”


    寧釋伸出手,將長老放下的魚遞還給長老。


    南音長老瞪著眼睛道:“讓你拿琴,給我魚幹什麽?”


    “咦……”他說著說著偶然看到遞來的簽子上麵有四個燒焦的符號,看起來隱隱有幾分“清新飄逸”很是不俗。


    拿到眼前細細端詳了一下,南音長老忽地對眼兒了一般瞪住烤簽上麵被火燎地焦黑的古篆,嘴巴張的老大,兩眼一抹黑,便翻了過去。


    那簽子上麵,分明刻著古樸飄逸的四個篆字“南麓合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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