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剛過,上官文卓一行人便來到了淩雲山上的玄門草坪。草坪上已比昨日多了一個比武的擂台,順慶府武林群雄皆會集於擂台之下。這時,清虛道長走到台上對大家說道:“今天的比武,旨在選出一位德才兼備的武林盟主。一是大家要盡自己所能,不要謙虛,將自己的功夫展示出來,以便大家切磋交流。更是為了選拔出人才,統領大家為國為民出一份力。二是比賽點到為止,勝者不驕傲,敗者不氣餒。切莫傷和氣,否則與武林大會的宗旨背道而馳。畢竟我們共同的敵人,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清軍和武林敗類。”


    清虛道長說完,眾人點頭稱是。這時福遠鏢局的肖國棟鏢師對眾人說道:“在我心裏,清虛道長是我敬佩的人,無論武功和人品,在我們武林同道中都是有口皆碑的。十年前的那一次武林大會,清虛道長的武功已經是技壓群雄,不如我們直接推舉清虛道長為我們的武林盟主如何?”


    肖國棟一說完,立即被清虛道長拒絕了。清虛道長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世上新人趕舊人。十年之間,定有許多後起之秀。這武林大會的擂台比武還是要進行的。”


    程遠頌道:“十年前的那次比武,真是群英薈萃。南充縣的金戈大俠、西充縣清定大師,還有廣安四雄、蓬州五傑更是脫穎而出,他們那高超的武功真是出神入化,讓我等習武之人一飽眼福,十分過癮啊。這次大會我還想過過癮呢,一定要比!”說完,程遠頌一聲豪放地哈哈大笑起來。


    步禪大師接著說道:“還是按先前商定的比武來吧,這樣同道們也能在一起交流,同時也可以一飽眼福,看個痛快,大家參與比賽,勝敗不論,重在參與。”


    比武大會正式開始了,首先上場的是由發起人玄天觀派出一人,他就是趙震南。台下的程遠頌幫主當仁不讓,一個箭步,飛身上了擂台。兩人拱手行禮後,拉開了架式。兩人皆是用劍,程遠頌首先一個起勢,再直接一刺,用以試探趙震南的身法步法和劍法,以便下一步招式的展開。趙震南手腕一轉,將刺來的劍尖撥開。程遠頌劍法甚是靈活,腕臂膀同時運用,劍刃隨著他的弓步發力而削向趙震南的手腕,趙震南也是清虛道長的高徒,應變能力也非平庸之輩。隻見他一個虛步後退,馬上右腳向前一踢,將那削來的劍踢開,化解了程遠頌的進攻。緊接著橫劍一抹,攻擊貼身而來的程遠頌。程遠頌閃身跳開,又使劍反撩擊向趙震南。都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兩人剛一上場,精彩的功夫便展現出來,搏得眾人一陣叫好聲。


    趙震南修習的乃是外家拳,拳腳招式皆是充滿陽剛雄勁的風範。而程遠頌習練的是內家拳,剛柔相濟,如行雲似流水。兩人拳劍往來中正應了以柔克剛,以剛製柔的武學原理。


    兩人比試過了數十招,仍不分勝負。若要比出高低,功夫還要加上智謀才有勝算;知自知彼,百勝不殆。自古以來莫不如此,要取勝對手,必須揚長避短,以己之長,克敵之短。這時,趙震南放開門戶,露出一個破綻引程遠頌進攻。程遠頌不知是計,一腳踢向趙震南。溫婉婷看到此情形,急切地叫道:“震南,小心。”


    眾人奇怪的目光齊向溫婉婷掃去,沒想到那關切的話語為何如此溫情脈脈且又喊得如此親昵。溫婉婷看到眾人臉麵齊向她聚來,粉臉一紅,側臉向山的那一麵看去。


    趙震南被溫婉婷的話語喊得動作遲緩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低頭下腰,兩腿直直的緊貼地上,劍尖卻指在了程遠頌的胸口。台下眾人齊聲叫好。程遠頌知道中計,雙手作輯向趙震南說道:“佩服,佩服,趙兄功夫不錯,輸在趙兄劍下,兄弟我心服口服。”趙震南回禮道:“承讓承讓,程幫主謙虛了。”


    程遠頌走下台去,緊接著了空大師飛身上了擂台,兩人行禮之後便比試起來。了空大師使用的是九連環禪杖,普通的禪杖,是佛門中人在坐禪時用以警睡之用。而了空大師的禪杖下端加有一圓鐵柄,柄尾稍尖。在九連環上端,又露出利刃和刃尖如劍的前部,以進攻傷敵所用。那根禪杖在了空大師手裏揮得呼呼作響。掃、壓、刺、截、挑、撥、砸等一連串動作如疾風橫掃,直逼得趙震南手忙腳亂。畢竟趙震南已是比試了一人。體力有所消耗,了空大師又是前輩,功夫自然非凡。隻見趙震南步法漸亂,忙於應付。了空大師步步緊逼,這時,趙震南一個掃腿,攻了空大師下路。了空大師一個馬步,硬硬的承受了趙震南的掃腿。他的禪杖直刺向趙震南的咽喉,眾人又是一陣喝彩聲。趙震南抱拳行禮道:“大師功夫了得,晚輩自愧不如。”


    了空大師笑嗬嗬地說道:“後生可畏,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了空大師連勝三人後,又被步王鳳樓戰敗。此時台上已是王鳳樓對戰步禪大師,步禪大師本來精於拳法,所以使用的是子午鴛鴦鉞,它是兩個月牙形相交的兵器,王鳳樓所用的是眾人常用的劍。王鳳樓的劍勢淩厲,滴水不漏,難有破綻。步禪大師的子午鴛鴦鉞也是將自己封得如銅牆鐵壁,不給王鳳樓機會。兩人僵持著,看著眾人眼花繚亂,但也甚是精彩。王鳳樓的刺,砍,削常被步禪大師的擋夾撥而輕鬆花化解。兩人纏鬥中,王鳳樓的前胸被步禪大師的鉞尖劃破,受了輕傷。大師的一隻鴛鴦鉞被王鳳樓的劍所挑落,趁步禪大師出現空隙之際,王鳳樓一劍直刺步禪大師胸口,卻被步禪大師雙掌合十夾住動彈不得。隻見步禪大師兩掌一扭,竟將王鳳樓的劍扭斷為兩截。王鳳樓退下擂台。


    這時,眾人忽聽得一人粗獷的聲音道:“他奶奶的。”


    眾人不知何故,向那人看過去,以為那人要罵人了。卻聽他接著大聲道:“過癮啊,過癮!”


    眾人才發現是嶽池顧縣鎮鎮遠鏢局賀敬之,看到兩人比武中的精妙處,禁不住大叫起來。賀敬之見驚擾了眾人,忙向眾人行了禮。眾人嗬嗬地笑了兩下又將目光轉向台上。


    步禪大師又勝了靜慧師太空寂大師之後,被不垢大師所敗。不垢大師被妙真道長所敗後,台上是定慧師太與妙真道長比試。兩人也皆是用劍,隻是與妙真道長的武劍不同。定慧師太用的是文劍,黑檀木劍鞘極為精巧秀氣,劍尾有稍長的劍穗。隻見定慧師太在台上身形步法靈活,劍光裹著身影,一招一式如龍飛鳳舞、舒展大方,遊走纏繞著妙真道長。妙真道長也是師出名門,仔細尋找對方的破綻,雙方拆招已經過上百。台下人都看得急了,這樣鬥下去不知會比試到何時,雖然時不時出現幾招精妙的劍式引得眾人如癡如醉地品味。這時,妙真道長避開定慧師太的長劍,倏地繞到她的身後,隻見他左掌淩空拍出,一下將定慧師太打了個踉蹌,險些撲在地上,而妙真道長的劍已架在她的脖頸上。


    這時,一位胖男人從群中擠了出來。他笑嗬嗬地走上擂台,抱拳對眾人道:“今天見識了各位英雄好漢的高超武功,真是大開眼界;能與各位武林同道切磋武藝,三生有幸啊。”


    不垢大師在台下道:“這位朋友,我們可從未見過,可否自我介紹一下?”


    文卓看了看那人,正是昨日在北湖茶樓所見到的劉進福。隻聽得劉進福道:“我劉進福本是河南人,從小習武,最喜歡結交武林朋友。前不久從朋友那裏得知順慶府將要舉行武林大會,深知順慶府武林高手眾多,今特來增長見識。”


    不垢大師道:“咱們可是順慶府的武林大會,你一河南人來此比武恐怕不妥吧。”


    劉進福辯道:“武林大會本是切磋武藝的機會,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非得分個南北東西,未免顯得你們順慶府的人太狹隘了吧?”


    擂台下忽地冒出一句話來,“話說得真好聽,長見識是假,想當盟主才是真的吧。”


    眾人循聲而視,正見一手持短戈的中年漢子對著台上的劉進福譏笑。劉進福道:“這位朋友,話可別說的這麽難聽。以武會友,朋友多了路好走,待會兒咱倆再比劃比劃如何”


    中年漢子道:“誰和你是朋友,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你這種見利忘義、背叛自己國家和民族的人,也必然在大是大非的時候背叛自己的親人和朋友。”


    劉進福仔細瞧了瞧持短戈的漢子道:“這不是南充縣龍門鎮的金戈大俠譚興榮嗎?譚大俠乃是名門正派中人,金戈大俠的名號威震江湖,為什麽口出虛妄之事來毀人名節?”


    譚興榮道:“咱也是老江湖了,閱人無數。看人沒這點眼力,豈不是白混了這麽多年。你劉進福真是貴人多忘事,去年我曾經過湖南,你們那一支大順軍投降清庭之後駐守在湖南。”


    劉進福道:“那是詐降,當時我大順軍借受撫之名以取得棲身之所。再後來,我們與大明的軍隊組建忠貞營聯合抗擊清軍。去年冬,我們退入廣西,但絕無背叛國家和民族而投降清庭之事。”


    不垢大師點頭道:“忠貞營的事,我們也聽說了。”


    譚興榮道:“這麽說來我錯怪你了,可這順慶府可是大西軍的地盤,你忠貞營的人跑這裏來做什麽?”


    劉進福道:“大順軍雖然與大西軍有過爭鬥,但現在的形勢,必然會走向聯合。咱們習武之人,也得為國出力才對,想必金戈大俠也是明理之人定不會排斥我這外地人吧。”


    譚興榮道:“有清虛道長在此,就別叫我大俠了。這大俠之名,譚某人受之有愧。清虛道長的武功武德當為咱們順慶府的盟主,這次比武,我不參與,隻是欣賞。”


    清虛道長微笑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英雄本色!金戈大俠誅惡除暴、仗義疏財而廣濟眾生,大俠之名,當之無愧!”


    清虛道長在擂台的邊上對眾人道:“值此民族危難之際,隻要是抗清的力量,都應當團結起來。這位大順軍的好漢,一樣可以參加武林大會。”


    聽了道長的話,劉進福向道長行了禮又向眾人行了禮。隨後轉身擺開架式,與妙真道長過招。劉進福所使的兵器卻是少見的護手鉤,此種武器不屬十八般兵器,讓人一看,頗有怪異的感覺。


    劉進福一個虛步提鉤,鉤尖前刺妙真道長。妙真道長長劍護身,兩眼緊盯劉進福的雙眼,似要看穿他的一舉一動。劉進福的每一變招,似乎都在妙真道長的意料之中。十餘招後,兩人看上去半斤八兩、勢均力敵。劉進福使出渾身解數,眾人看得十分過癮。聽著台下的叫好聲,劉進福也來了精神。一招“浪花飛濺”將護手鉤輪得飛圓,將妙真道長的劍尖擋在身外。妙真瞅準時機,劍尖攻入下襠,劉進福上實虛,不及防備。趕緊提膝,用腳尖向下護襠。卻致步法慌亂,陣腳不穩。幾招之後,被妙真道長打下擂台。


    最後一場是兩位道長過招了,妙真道長對清虛道長。清虛道長所會兵器甚多,今天上場隨意選了一把柳葉刀。隻因刀身形窄如柳葉而得名。台上的清虛道長大刀揮舞得勇猛有力,刀法隨身法的進退閃轉縱跳翻騰而變化,大刀的撩、刺、截、擋、砍、抹、纏裹等動作幹淨利落。仿佛那刀就是人人即是刀,人刀合一。相交數十招,兩人都已進入自如的狀態。使劍的進退閃躲,騰挪輕疾;用刀的風聲如吼,氣勢猛烈。台上刀光劍影和著金屬碰擊摩擦的清越之聲。清虛道長的大刀靈活遊走,變幻不定,已將那柳葉刀刀法的精華發揮得淋漓盡致,台上刀如猛虎,劍如飛鳳。直看得眾人目不暇接。這時,妙真道長砍向清虛道長肩頭的劍被大刀擋住,動作才慢了下來。劍身向下壓,大刀向上頂。兩人僵持著。


    妙真道長見無法取勝,倒退一步,又舉劍直向清虛道長的胸口刺去;清虛道長橫著刀身去擋劍尖,卻沒想到那是妙真道長的虛招。而那劍尖卻在大刀擋的瞬間,妙真道長手腕微微一抬,劍尖快速向清虛道長的咽喉刺去。這一招驚得眾人目瞪口呆,換作其他人,已是無法挽救了。這時,卻見清虛道長不躲不閃,一個馬步蹲下,全身瞬間用力。那劍尖頂著咽喉而清虛道長毫發未傷。原來清虛道長躲閃不及,竟用起了自己修煉的鐵布衫。刀槍不入的鐵布衫讓妙真道長對他耐何不得。清虛道長左手一撥劍尖,右手一迅速將柳葉刀架在妙真道長的脖子上,台下的順慶府武林群雄拍手叫好。


    這時清虛道長捋著胡須道:“真是好功夫啊,要不是我的鐵布衫,還要敗在你的劍下呢。”


    妙真道長微笑道:“那是前輩功夫高強,剛才的比試中,很多招都是你手下留情,晚輩能得到您的點撥,甚至榮幸。”


    清虛道長道:“真正點撥你的,是你的師父聖陽道長,遺憾的隻是他退隱江湖,不願露麵,我的功夫遠不如他。”


    妙真道長道:“師父雖已經隱退,但心係天下蒼生。不然,也不會讓我來啊。況且您才學廣博,武功高強,心胸寬廣。武林盟主之位非您莫屬,還請您以百姓安危為重,當仁不讓,勇擔重任,引領我順慶府武林群雄共禦外敵。”


    各位看官,欲知後事如何,且看第十三章戰敵在畫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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