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蟲小技。”易水寒佛心通透,如此簡單的幻化之法怎能瞞住自己,衝勢不減,但小腹中的舍利卻蕩起層層佛光,淩空之中的易水寒身後仿佛正端坐著以為麵目慈祥的巨佛。早已穿透洞穴。那些幻影在巨佛的陣陣佛音之中化作青煙,瞬間消散。


    “怎麽會這樣,你竟然還會佛宗心法。”大漢睜大了眼睛,說出了人生中最後的一句話,因為在那之後,自己的肉身氣門脖頸之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洞,鮮血順著斷劍噴勃而出,大漢用手死死的按住斷劍,仿佛還想要說些什麽,可是終究隻發出了“咯咯”的幾聲,便向後直直的到了下去。


    拔出的斷劍緩緩滴落幾滴鮮血,比以往紅的更加耀眼。


    隧洞越來越寬,夾雜著淒厲的叫聲,隱約能聽到鐵鏈間互相撞擊的響聲。


    豁然開朗的山洞內部,血腥味迎麵而來,火把映射出的景象讓易水寒呆立在原地,巨大鐵籠中的巨獸,尖尖地獠牙在空中漫無目的的嘶吼,不時用巨爪拍打著粗壯的牢籠,眼睛裏以往的光芒已經消失不在,散開的瞳孔裏裏仿佛已經滴出鮮血一般,三十六跟猶如手臂般粗鐵鏈一端牢牢的拴在鐵籠之上,另一端卻奇異的拴在了三十六根紅色透明般的骨頭上,泛起詫異的光芒。


    “魑魅。”易水寒大喊著,心中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來回撕咬,滴出了鮮血,自己怎麽可以讓它承受如此巨大的痛楚,魑魅巨大身軀上往日光亮無比的皮毛,此刻已然如稻草般散落在身上。


    斷劍上的紅光黑光交替閃現,將山洞裏的火光映射的微弱無比,易水寒怒哄著,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


    “啵……”三十六根長骨隻見忽然間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易水寒的身體剛一跟光屏接觸,便被遠遠地彈開,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之上。


    擦掉了嘴角的鮮血,易水寒倔強的又衝了上來,再一次被無情的彈開,那長骨好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輕輕地搖了搖。


    握緊了手中的斷劍,易水寒沒有放棄,小周天精氣灌注,催出了長長火光,再一次用盡全力的劈下,可是回應他的隻是那可笑的紅光與滿嘴的鮮血。易水寒將嘴唇咬出了鮮血,狠狠的捶打著地麵。


    魑魅混沌的眼神裏終於多了一絲清明,慢慢的在狹小的空間裏扭過了巨大的頭顱,望向了那個跌落在牆角,滿身是血的男人,熟悉而又那麽的陌生,魑魅低低的踹息著,但滿嘴獠牙的嘴角卻在微微的抖動,身體上一道道紅色的烙印在此刻看來是那麽的觸目驚心。


    易水寒的眼角濕潤了,他似乎忘記了那天魑魅在靈山下跟自己分別時的樣子,但卻怎麽會是如今這樣。


    “叮叮”的微響聲在巨大的山洞裏回旋,虎口開裂的易水寒還在執著的劈砍著身前的那根紅色的長骨,一天一夜不休不止的劈砍,並沒有給白骨留下一丁點痕跡,反而那白骨變得更加透明,魑魅嘶吼著看著眼前這個已經累得直不起腰的男人,下劈的姿勢變成了敲打,甚至連敲打都算不上,巨大的眼角,微微的滑下了兩滴眼淚。


    “嗚嗚……”魑魅用鼻子使勁拱了拱巨大的欄杆,發出了沙沙的巨響。


    易水寒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勉強的轉過了身,用斷劍支撐起瑤瑤欲墜的身體。


    “嗚嗚……”魑魅使勁的搖了搖頭。


    易水寒明白魑魅的意思,大陣怎麽可能因為自己的劈砍就被破開,隻是徒勞罷了,可是易水寒不甘心,他看到鐵籠裏的魑魅,他不甘心。


    易水寒也使勁的搖了搖頭。再也不理魑魅,依舊揮刀愚公移山般的砍著不可能砍斷的長骨。


    “嗚……”魑魅不再嚎叫,猙獰的臉一次又一次的蹭著紅色的欄杆,就像當初蹭著易水寒的臉一樣,那早已不再黑的發亮的膚毛,也被一簇簇的蹭了下來。


    不知是易水寒的眼淚,還是魑魅的眼淚,吧嗒吧嗒,在山洞裏滴落,清晰無比,也深深的落在易水寒的心裏。


    易水寒像個孩子一樣,將斷劍扔在了腳邊,坐在地上不出聲了。


    從未向此時一樣感到孤單,他將頭深深的埋在了兩膝之間。魑魅近在眼前卻無法救他,自己真的很沒用。


    忽然那個別著高高的發髻,腆著肚子的男人,出現在了易水寒模糊的眼前。易水寒暗淡的眼睛裏閃出了最後一絲希望。


    易水寒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站了起來,踉蹌著就要摔倒,鐵籠裏的魑魅焦急的叫了一聲。


    “我沒事的。”易水寒幹枯的凝著血的嘴角,向上扯了扯,幹笑了起來。


    “等我回來。”易水寒堅毅的看著魑魅,這個並肩戰鬥的同伴,這個曾拯救過自己生死的同伴,這次換他來救了。


    熟悉的山崖熟悉花,易水寒將墳上新長的小草一顆一顆細心的拔掉,靠著石碑坐了下來,卻沒有說話,山頂的微風吹過,似在切切私語,仿佛在訴說著這對戀人的離殤。


    天漸漸暗了下來,火紅的太陽仿佛就在不遠處將整個雲層都燃燒了,不久便變成了黑色。


    熟悉的劍台熟悉的墨子城,夜晚的到來讓這座頗有仙氣之地變得安靜起來。


    就像很久很久前一樣,易水寒甚至不用睜著眼睛,便可以找到那個屬於荊門的小院。


    小院的門像往常一樣大開著,仿佛在迎接什麽人的到來。易水寒暗自笑了笑,一定是鮮於靖這家夥晚上忘記了關門。


    院子裏的青石之間長出了細細的小草,往日裏師兄弟們總是在師父的督促下將這些小草,一根一根的清理幹淨,這些畫麵也一幕幕浮現在眼前。


    慢慢的俯下身,一根一根將石縫裏的小草連根拔起,短短的幾下,還沒拔完,易水寒便以喘息不已,這些看似脆弱的小草深深的紮根在青石縫裏,這也是師兄弟們不願拔的原因之一。可是這一切在易水寒看來,都是那麽的值得珍惜。


    拍了拍滿是泥土的手掌,易水寒靜靜的站在大堂旁邊的屋子門前,雙手靜靜的放在衣襟邊,腦袋微微的下垂,仿佛一個平日的弟子在等待著召喚。


    良久那屋子裏終於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但仿佛卻比以前蒼老了許多:“十三?”


    易水寒心中一疼,在門外緩緩的跪了下來。


    “進來。”方無忌的聲音有些顫抖,仿佛從嗓子眼裏發出的一般。


    易水寒慢慢的站了起來,緩緩地推開了門。


    方無忌沒有穿墨淵的袍子,而是穿了一件簡單的長衫,盤腿坐在床上,看來是正在修煉,卻不巧被易水寒所打斷。


    方無忌眼角微紅,沒有先說話。


    易水寒卻一下子撲到了方無忌的腳邊。


    “師父……”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般,又像是一個受盡欺負的小孩,輕輕的啜泣起來。


    方無忌微微的歎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易水寒的頭,易水寒的哭聲更大了。


    開著的門外站著很多人,張譯、、龍華生、雷火……,但卻沒人說話。都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也不知過了多久,方無忌的膝蓋已經濕了一大片。


    “老十一呢,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方無忌開口便戳中了易水寒心中的疼。


    可是易水寒卻緊咬著牙,不敢告訴他。


    “師兄在路上受了傷,不便奔波。”易水寒不敢看方無忌的眼睛,低著頭說道。


    “出什麽事了?”方無忌將地上的易水寒扶到了床上,自己卻在椅子上做了下來。扭頭看了一眼門外,鮮於靖吐了一下舌頭,訕訕的把門關上,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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