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師父是?”黑衣人眨了眨眼問道,好像終於有事提起了自己的興趣。


    “墨淵方無忌。”易水寒提起這個名字,略微有些自豪。


    “哈哈哈……”酒癡好像聽到了世間最好聽的笑話一般。


    “墨淵弟子竟然身懷三道功法。墨淵不虧是正道第一大派,越來越人才輩出了,我猜你早就被逐出師門了吧?”


    易水寒默默地咬著牙,不說話,酒癡此言到也好像如實,自己早已不是墨淵之人多年。


    “我想知道我暈了多久。”易水寒不想繼續談這個話題。


    “你也不用難過。是龍終究是龍,是蟲終究是蟲。”酒癡沒有回答他,聲音漸漸消散,留下了一句富有深意的話,讓易水寒瞬間沉默。


    隻是那桌子上的一串鑰匙,刺得易水寒覺得眼睛生疼。


    少許,一串腳步聲傳來。


    易水寒六境已過,當然聽得出此人並非酒癡,此人修為在自己之下,不知道誰會來這種陰森的地方,好奇的看向了出口。


    隻是那個熟悉的臉,讓他默默的底下了頭,嘴角抽動了一下。


    沒有怨恨,沒有久別重逢的欣喜。來的人靜靜站在原地。


    良久,那人終究還是先說話了:“水寒。”夾雜著莫名的情緒,話音竟然絲絲的顫抖。


    易水寒沒有動,本該盤起的長發此刻已經散落,易水寒深深的低著頭,人長發遮住了臉。


    易水寒此刻竟然希望酒癡可以快點再出現,他深深的厭惡眼前的這個人,厭惡這個曾經與自己生死與共的人,甚至懶得跟他再說一句話。


    “水寒,我知道你厭惡我,可是我沒得選擇的,那個人是我的父親,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白耀然不放棄,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將自己的生命都交給了對方的人,內心生出的愧疚洶湧而來。


    “閉嘴。”易水寒發了瘋般吼出了一句,但見他牙齒緊緊地咬住嘴唇,深深的陷了進去,少許嘴角竟然流出了鮮血。小腹之中的舍利竟然出現了鬆動的跡象。


    十步外的白耀然身體猝然顫抖,易水寒身體散發出的濃濃恨意,令他心寒。


    白耀然靠在身後的牆壁,懊悔的看著自己的雙手,自己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麽,他蹲在牆角使勁的敲打著自己的腦袋。


    是啊,一切都回不去了。回不去那個白霧皚皚的墨淵,回不去那個有著了兩百七十二塊青磚的小院,回不去那個隻有一張床的屋子,回不去那個有十幾張椅子的大堂,隻是最讓他心痛的是回不去眼前這個人的身邊。


    血舞藍衣劍傾天,生死與共舊時還。


    誰知患難情仇怨,換作離傷兄弟恨。


    不知是誰輕輕的長歎了一聲,將這個本來就充滿淒涼的虎牢,有添上了幾分冷冽。


    莫婉兒的身影從虎牢外轉出,不管哪個靠在牆邊的白耀然,拿起石桌上的鑰匙,打開了不可一世的牢籠,與纏繞在易水寒身上的根根鐵鏈。


    沒有了鐵鏈的力量,本來就虛弱無比的易水寒的身體緩緩的攤了下去。


    莫婉兒急忙蹲下去,扶住了他。眉目間也泛起了淡淡的憂傷。“為何我每次遇見你,你都這般模樣。”


    易水寒沒有回答她,低低的喘息著,“我想救魑魅。”


    “你怎地瘋了,你現在這樣有如何控製的了魑魅。你不知要救你出來我們二人廢了多大的力。”說話間看向了牆角的白耀然,堂堂鬼神殿的少殿主此時蹲在牆角邊,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嗚嗚哭泣,強忍著多日的淚水終於在這一刻決堤而下。


    易水寒心中的柔軟處終究還是被觸動了一下,可是直到兩人走過白耀然的身邊,易水寒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虎牢通向島邊的路竟然無比的順暢,兩人連一個鬼神殿的弟子都沒有碰到,就連莫婉兒也微微驚訝。


    “你是否怨我。”身邊那麗人朱唇輕吐,話語間芬芳的氣息就在耳邊。莫婉兒語氣低沉,不知為何憑憑的說了一句。


    “我為何怨你。”易水寒嘴角向上挑了挑,苦笑著道。


    莫婉兒愣了一下:“你不怪我沒有告訴你我是鬼神殿的人?”


    “又有什麽用呢。”易水寒輕輕的推開了攙扶自己的莫婉兒。


    “就算告訴我,你也終究還是鬼神殿的人,告訴我又有什麽用呢。”


    易水寒站在三千島的邊緣,濃濃的大霧,甚至看不清眼前三尺之地。這世界仿佛隻剩下自己孤家一人一般。


    “說來我還要謝謝你。救了我兩次性命。”海風吹散了淩亂的頭發,易水寒苦笑,自己的生死竟然每一次都和身後的女人息息相關。


    莫婉兒咬了咬牙齒,仿佛下了很大決心,頓了一下,緩緩說道。“我也不知自己為何願意幫你,也許是因為你的倔強和他很像,又或許……。”


    “夠了。”易水寒似乎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話,語聲微澀,打斷了莫婉兒,濃霧中的梨色身影若隱若現,由不得他胡思亂想。


    生生的將半句話咽回腹中,莫婉兒淒然一笑,悵然若失。


    海島上魑魅得叫聲不知從何時開始減少了許多,也許是沒有了奴骨大陣的束縛,也許是可以任意舒展身體的原由,但是那若有若無的叫聲還是刺痛了易水寒的心,自己多日的努力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我還會回來的,將這些仇都還回來。”易水寒低著頭,小聲的說,不知道是說給莫婉兒還是說給自己。


    “你接下來想去哪。”莫婉兒將海風吹亂的發絲向耳邊挽起,向易水寒的身邊垮了一步,轉過頭問他。


    易水寒胸口的天鑒微微一涼,是啊,自己竟然是個無處可去之人。


    “不知道。”易水寒如實的回答。


    莫婉兒心中一疼,眼前這個滿身是傷的男子,心裏的傷更是數不勝數,真不知他是如何撐到了現在。深吸一口氣,使勁的點起了腳,將易水寒的腦袋按入了自己的懷中。


    易水寒竟然沒有反抗,任由莫婉兒按著自己的腦袋,撫摸自己的臉頰。淡淡的香味入鼻,沒有任何邪念,易水寒竟然無聲的哭了起來,如細雨般打濕了莫婉兒的衣衫。


    “京州城裏有一處酒坊名叫“留香”那裏的店家是我的故人,若你覺得孤單便去那裏先落個腳吧。”莫婉兒的聲音裏帶著些期許。


    也許是真的無處可去,也許是懷念和莫婉兒一起生活的日子,易水寒竟然真的不由自主來到了京州城。


    不愧為天下第一雄城,時間摧殘出它的滄桑,但他仍雄立一方,如同一位怒目金剛。易水寒看不出他它經曆過多少淒涼有風花雪月的繁華,經曆了多少人走茶涼的悲傷。


    這座總是蘇醒得太過於早,昨夜的浮塵還未來得及平定,又被新的浮塵掩蓋。


    長長的街道上無數的小販正在張羅自己的攤子,易水寒放眼望去這個正在睡夢中蘇醒的京州城,竟然在拂曉前便以熙熙攘攘。


    街道兩旁的店鋪林立,各種金碧輝煌的招牌好像在嘲笑這個正在凝視它們的衣衫襤褸的年輕人。


    “留香酒肆”,易水寒終於在這個巨大的荊州城的角落裏找到了這個不大的酒家,渺小的甚至可以讓路人忽略了它的存在,可是它還是存在著。


    清晨的陽光還沒升起,小小酒肆的店門還沒有打開,但是卻從裏邊傳來了淡淡的米香,是粥的味道。


    自從離開了墨淵,易水寒甚至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吃上一口熱氣騰騰的米飯,喝過一口米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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