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禹歸殿。


    大殿上隻有兩盞巨大的蠟燭在劈裏啪啦的燃燒著,墨淵一如往日一樣無風,可是蠟燭卻兀自劇烈的跳動了幾下。


    似乎感受到了燭台的暴躁。


    那個坐在椅子上的老人不安的站了起來,遠遠的看向了奎回山的方向,那個充滿變數的地方,雖然此刻匯聚了正道不少高手,可是依舊很弱。隱約覺得有些不對的地方,可是那出並無精氣的劇烈波動,也許是自己多心了說不定。


    老人伸出了手,使勁的揉了揉腦袋,即便強大如斯的方界,依然也會有累的時候。


    如今的天下任何一處都讓他無比的擔憂,殫精竭慮,卻也隻是釜底抽薪,起不到什麽實質效果。


    許久未睡過一覺的方界忽然想睡一會兒,說不定明天天亮,天空之上的黑幕便會揭開。


    方界在心中歎息,希望吧。可是卻不知墨淵的最傑出的弟子卻在此時接受著一場有關天下的生死考驗。


    “回吧。”南宮淩皺起眉頭,重複著先前說過的話,甚至有些憤怒,他容許別人向他拔劍,卻不允許別人忽視自己,他是那麽的驕傲。他是一個即將要突破八境或者九境的人,怎麽會允許別人對他有絲毫的輕視。


    “滾回去。”不再是輕妙淡寫,語言裏飽含憤怒。


    楚淮衣依舊不語,木劍上的青光毫不講理的劈來。


    南宮淩,拔出插在身前的巨劍,冷笑的接下那看似無敵,但實質上亦是強弩之末的劍光,也向前劈出一劍。


    吹懷疑費力的提起長劍,一聲脆響,身體卻滾回了剛開始的地方。一路上的荊條肆意在楚淮衣的後背上拉扯著,留下了一條條恐怖的血痕。


    楚淮衣支撐著木劍又站了起來。


    那木劍在楚淮衣整個重量的強壓下,竟然沒有一點的彎曲。


    “我一定要下山。”楚淮衣的額語氣裏透著執著,語氣裏的將定,讓南宮淩後背發涼。


    “我一定不會讓你下山。”南宮淩將巨劍擎起,等著這個踉蹌的人再一次的靠近。


    微風夾雜著冰冷的雨點打在臉上,如刀子一般生疼,寒意森森,全身都似凍僵了一樣。楚淮衣在林子之中,忍不住低低哼了一聲。


    瓢潑大雨,已經下了整整一個時辰,卻絲毫沒有任何減弱的趨勢,天際黑雲低垂,籠罩大地,伸手不見五指。


    楚淮衣再一次驟然加速,不是衝向南宮淩,而是衝向南宮淩身旁的突丘。


    奎回山角的無數土丘連成一片,以土丘未界,以內便是奎回山,以外便是世界。


    毫無疑問,楚淮衣向往的便是外麵的世界。


    南宮淩冷笑一聲,當然清楚楚淮衣的意圖。


    “你想的也太過天真了。”


    巨劍毫不留情的飛出,就要與那奔向山丘的身影撞擊到一處。


    楚淮衣忽然笑了。


    “是你太過天真了。”楚淮衣不躲不閃,嘴角咧起開心的大微笑。將木劍別在身後,閃出霍霍的青光。


    巨劍夾雜著巨大的力量在古劍門大周天精氣的加持下如同錚錚的巨獸一般,狂傲的呼嘯而去。


    南宮淩忽然想到了什麽,但是無論自己如何,楚淮衣都會衝下山丘,這毋庸置疑。


    索性撚著手決,那巨劍上的光芒又漲了幾分。


    巨劍本身便極鈍,寬厚的劍麵就如一個極大的鐵板一般,雖然無風但卻有勢。斜斜的與極薄的木劍撞擊在一起。


    楚淮衣的身體在巨大的撞擊之下,飛出山丘,快若奔雷。


    巨劍一頓,被木劍阻擋,向下一沉,南宮淩急急的撚起法訣,巨劍便要迎風再起,可是抬頭的南宮淩卻發現眼前已經沒了楚淮衣的身影。


    南宮淩怒吼一聲巨劍狠狠的插在山丘的山頭,下一刻整個山丘都炸開,漫天的塵土與樹葉飛舞,卻惟獨沒有那個踉蹌的身影。


    楚淮衣在一顆比自己寬數倍的巨樹後站定。屏住了呼吸,甚至有自己的左手捏住右手上的傷口,以防鮮血滴落發出的聲音被南宮淩發覺。


    那南宮淩歎息一聲,狠狠的碎了一句,轉身向楚淮衣消失的地方而去。


    確認南宮淩的離開,楚淮衣的大口的喘著粗氣,但卻再也不敢在此地有絲毫的停留,慌亂中辨別了墨淵的方向,身影漸漸消失在樹林之中。


    黑暗當然不可能就這樣便被擊碎,白遮天的眼眸裏驟然閃過一抹驚色,臉色變得異常凝重,忽然抬起頭來,眼眸如燃燒一般,戰意大作。


    黑暗中忽然伸出了一隻手,漆黑無比的手,如同黑暗的觸角一般,看似虛無,但卻真實存在著。


    那些無數的東皇澈羽在黑色的手邊奔過,可是那手毫無反應。


    直到其中的一個與其他東皇澈羽毫無差別的東皇澈羽襲來穩穩的一拳,那黑色的手如同捏住一樣事物一般,穩穩的將那拳頭捏住。


    東皇澈羽心中大驚,在如此多的身外化身重,隻是這片刻便找到了自己的真身所在,果真不愧是鬼神殿的最強者。


    可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任憑那隻黑色的手將自己拖入黑暗之中。


    隕魂槍此時如蛟龍一般,在天空中掉過槍尖,快速的衝入黑光。


    所有人都漠然的搖了搖頭,無數次的拳頭都擊不碎的黑暗,怎可能被長槍刺破。


    可是所有人都錯了,因為那個被黑手拖入黑暗的東皇澈羽不知何時將自己的手留在了黑暗的外邊。


    那長槍此刻與手匯合後忽然斂去了所有的光輝,如一條漆黑的木棍一般,被東皇澈羽提在手中。


    漫天的東皇澈羽在長槍與黑暗接觸的瞬間徹底消散,如同從未存在過一般,可是卻又平地裏掀起了一陣颶風帶走所有由戰鬥激起的灰塵。


    白遮天的手中東皇澈羽忽然如泥鰍一般順滑,任憑自己再如何努力,還是脫離了自己的控製,看向那毫無阻攔被東皇澈羽帶入黑暗的長槍,白遮天終於明白了,原來之前的所有為了的都是這最後的一擊。


    那群從山崖上爬山奎回山的那群東皇一族之人的最前方站著一個渾身皮膚煞白,頭發煞白,沒有一處地方不是白色的老者。


    在黑暗中慢慢的伸出了手,在他看來此時的首領早已勝券在握,為了防止鬼神殿眾人的反撲,他毫不猶豫的下達了準備作戰的命令。


    身後的黑影竭盡將自己的法寶我在手中,等待著首領獲得勝利那一刻的到來。


    本來應該靜止的空間,此刻卻如有巨風在吹一般吹疼了東皇澈羽的臉,他的黑發向後飄舞如箭。


    隕魂槍毫不猶豫的與自己的手掌融為一體,在黑暗裏爆發出了隕魂槍最耀眼的光芒,如同藍色的太陽將黑暗刺破,元貝在那漫天拳影下都堅持下來的無敵防禦,此刻卻被東皇澈羽從內部打破。


    廣場上的白耀然心中一陣抽搐,將手伸向胸口,可是一咬牙卻又將手鎖了回去,再次抬眼看向大殿,那大殿中央卻是有了新的變化。


    有劍!


    有劍自天上來!


    原本便已是黑暗的夜空中,一柄更黑的劍破雲而出,帶著約數裏長的黑色的雲絲,直刺地麵,劍的速度太快,快到根本看不到本體,隻能看到一道痕跡,然而卻似乎又不屑於隱藏自己的聲勢,所以地麵的人們都清楚地知道,那就是一把劍。


    本來應該被白遮天我在手中或者負載腰間的那把與他形影不離的劍不知自愛何時在無人主意的情況下飛上了天空,強大如東皇澈羽,依舊沒有察覺。


    在魔筆劍下落的過程中,白遮天忽然向後急速掠去,因為他知道魔筆劍隨快,但隕魂槍卻更近,他不會傻到停在原地等待著這個八境強者來刺自己,所以他毫不猶豫衝出了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黑暗防禦。


    白耀然緊張的留下了汗水,看到了那個從黑暗中飛出的身影終於喘息出了聲音。


    東皇澈羽很驚訝,驚訝到無以複加,自己謀劃已久的一擊終極還是未能得逞,所以他稍微有些沮喪。


    可是他沒有忘記出槍,如果自己的槍夠快,依舊可以殺死對方。


    “我應該謝謝你。”急速後退的白遮天忽然笑了起來。


    “謝什麽?”東皇澈羽穩穩的回答,可是手上的速度卻沒有減慢。


    在戰鬥中還有心思聊天,想來也隻有八境上的強者才能幹出這種事吧!易水寒吃力的爬了起來,找了一塊坍塌的石柱,費力的倚了上去。


    胸口的天鑒,溫潤而又清涼,就算再大的苦楚,似乎也會背著溫暖泯滅,易水寒呻吟了一聲,不知是舒服還是痛苦。


    “謝你在奎回山外設置的斂息大陣。若非如此可能現在的結果不會變成這樣,也許我會敗在另一個人的劍下。”


    “遲早都會敗,敗在我的槍下又有何不可。”東皇澈羽雖然沒有正麵回答白遮天的話,可是卻如默認一樣回答了出來。


    在大殿中的所有正道之人此時都垂下了眼睛,一心期盼的巨子方界之所以沒有來,原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宗權痛苦的閉上眼睛,不知道正道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選擇而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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