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與自家閨女多日未見,心裏著實是歡喜,很想說些體己話。


    蕭君集知道自己如今不便在場,便主動問道:“不知相國大人如今可在府上?我有要事想找相國大人相商。”


    裴夫人握著繡金絲緞麵團扇輕輕扇著風,淺笑道:“我家老爺現下在書房,你可以去那裏找他。”


    蕭君集道了一聲謝,行禮告退。


    裴夫人很滿意地微微頷首,暗道這小子倒挺有眼力見,不愧是她培養出來的人。


    母女倆一同進了小花廳。


    裴夫人屏退閑雜人等,拉著閨女好好看了一番,輕笑道:“珠圓玉潤,看來小日子過得不錯。”


    裴儀撒著嬌插科打諢道:“哪兒過得好了?前陣子叛軍還圍了我的縣衙。我整日戰戰兢兢的,阿娘也不心疼我。”


    裴夫人滿臉慈愛,細細問了裴儀上任以來的事情。


    裴儀一一答了,說得還挺生動,引得裴夫人直發笑。


    “你去看過三殿下了嗎?”裴夫人忽而問道。


    裴儀笑道:“我今日才剛回京都,哪裏有空去看他?”


    裴夫人拿著團扇輕輕點了她一下,輕笑道:“就是因為你今日才回來,所以你今日就該去看他呀。”


    裴儀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哂笑道:“今日剛回來,人困馬乏的,怎麽也得歇一晚。明日再去看他吧。”


    “就得今日去。”裴夫人語調柔和,語氣卻是不容置喙,“三殿下此次受驚不小,你得去看看他。”


    裴儀想起七殺當時向她匯報的營救情形,沉默片刻後道:“我知他受了驚。可今日時間也不早了,還是明日再去吧。”


    裴夫人笑著搖頭打趣道:“明日去哪兒比得上今日?”


    心上人剛回京就立馬相見,這與休息了一夜再去相見能一樣嗎?


    書房內。


    裴述端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著站在麵前的清貴少年郎,嚴肅地問道:“你可恨裴家?”一個貴族子弟卻被他家夫人當作後院孌童教養,心頭怕是甚為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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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君集站得那叫一個規矩,心裏全是麵見未來嶽父的誠惶誠恐。


    他微微垂首回道:“恨自然也是恨過。但能到三郎身邊伺候,便是有恨也消了。”


    裴述意味不明地笑道:“你倒是實誠。”


    蕭君集恭順地道:“在相國大人麵前,我不敢欺瞞。隻要我一日在蕭家掌權,蕭家便一日與裴家相好。”


    裴述打量著麵前的少年,見少年神色自若,心裏便微微高看了幾分。他戲謔地道:“可你還沒掌權。”


    這話相當不客氣。


    蕭君集也沒被唬住,從容行禮笑道:“所以還請相國大人提攜。”


    裴述見這小年輕很穩得住,不覺莞爾,半是嘲諷半是欣賞地道:“你臉皮挺厚。”


    蕭君集麵色如常,恭敬地道:“在嶽父大人……”


    舌頭似乎打了下結,他故作心虛慌亂地改口道,“在相國大人麵前,我隻是實話實說。”


    裴述的目光變得嫌棄起來,鄙夷地道:“年輕人當謹言慎行,不要亂攀姻親。”


    蕭君集平日裏做事總是遊刃有餘,如今麵對準嶽父卻難掩緊張,手心裏竟是捏了把冷汗。


    他方才本來就是故意喊錯好把話頭挑起來,現下就該趁勢說個明白。


    “相國大人,”蕭君集誠懇坦白道,“蕭某若能得三郎伴終身,願攜蕭家入贅。”


    繞是裴述老成持重,聽到這話也禁不住微微睜大了眼睛。


    男人自談入贅,這可真是聞所未聞。


    這姓蕭的小子為了他家梵音就這麽豁得出去嗎?


    裴述內心雖是震動,但也很快冷靜下來,一針見血地道:“你是蕭家世子。”


    蕭君集擲地有聲地回道:“正因為我是蕭家世子,所以我才有能力讓整個蕭家做嫁妝。”


    裴述心說:真是好不要臉呀!


    不過,蕭家世子願意入贅裴家,裴述想想還是有點動心的。


    畢竟,三皇子就算與他家梵音再兩情相悅,也不可能入贅裴家。


    可比起閨女外嫁,他當然是願意閨女招上門女婿。


    裴述心裏雖滿意,麵上卻不顯露,還沉聲嚇唬這位未來女婿道:“雖說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裴家不興這套。”


    “旁人或許討好了長輩兄長便能哄得那家允了婚事,但這旁門左道於我裴家無用。”


    “在我們裴家,隻要梵音不點頭,沒有誰能左右她的婚事。”


    蕭君集背上都出了冷汗,他以前就算麵對再危急的事情都沒像現在這樣緊張過。


    他很是恭敬地道:“相國大人愛重三郎,我亦愛重三郎。家裏家外自是三郎做主。我不得她應允,定不會擅作主張。”


    裴述五味雜陳,很是挑剔地打量著麵前這位俊美少年郎,暗搓搓地想:這小子怎麽能這麽不要臉呢?人都還沒過門兒呢,就說什麽家裏家外了,搞得好像已經是他們老裴家的上門女婿一樣。


    裴述很是不爽地道:“梵音如今事業為主,兒女私情還得後放。你此番奉詔入京,當明晰自身重任才是。”


    蕭君集規規矩矩行禮道:“晚輩謹記相國大人教誨。”


    裴述現在看這個未來準女婿真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板著臉道:“退下吧。”


    蕭君集恭敬告退。


    等親眼看著人走了,裴述出了書房,直接動身去找自家閨女了。


    不多時,裴述就到了小花廳。


    他把守在外麵的仆人攆得更遠了一些,確保這些人沒辦法聽到屋裏的話。


    裴夫人看著突然而至的夫君這般神神秘秘的,心裏不由得疑雲頓起,問道:“老爺,可是出什麽事了?”


    裴儀見自家老爹這般陣仗,心裏頭也不禁直犯嘀咕。


    裴述歎了口氣,神情嚴肅道:“大事!”


    裴夫人愈發驚詫,緊張地問道:“什麽大事?”


    裴儀也一口氣提了起來,神色異常緊張。


    裴述看向自家閨女,壓低聲音問道:“梵音,那蕭家小子是不是已經知道你是姑娘了?”


    裴儀始料未及,錯愕地問道:“阿爹為何會有這種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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