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落魚心中一凜,連忙辯解道:“樂平公主聰慧活潑,古靈精怪,落魚又怎會嫌棄公主?隻是,落魚與公主身份有別,哪裏敢以‘姐姐’自居?皇叔叔實在是折煞落魚了。”


    老皇帝卻不容置喙地道:“朕說過,你是崇道的閨女,那就等同於是朕的閨女。你與一顧在身份上沒什麽區別。”


    他微微頓了一下,這才意味深長地繼續道:“落魚,你在京都的日子還長著呢,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這話頗有些沒頭沒腦的,但卻無疑是一顆定心丸。


    晏落魚當即明白老皇帝不會在這個時候遣返她回晉州,心情頓時輕鬆了不少,當即行禮道:“落魚明白了。”


    老皇帝便不再多言,直接吩咐人護送晏落魚出宮。


    “落魚告退。”晏落魚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老皇帝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最後深深歎了口氣。


    這小丫頭很聰明。


    不過,他為政數十載,怎麽可能看不出這隻小狐狸在謀劃些什麽呢?


    晏丫頭對江山感興趣,那他便讓她繼承便是。


    反正當年他也是打算禪位給崇道的。


    這天下,不論是姓霍,還是姓晏,又有什麽關係?


    另一廂。


    晏落魚由宮人扶著上了馬車。


    車輪轆轆轉動起來,車身不免有些顛簸。


    她的心情也跟著這一顛一簸而一上一下的。


    她完全沒看懂陛下今日是什麽意思。


    既然願意教她批改奏章,這便是有意培養她。


    可如今轉頭又把她送出了宮,這又是什麽意思呢?


    晏落魚秀眉微蹙,心中愁雲密布。


    她想了想,低聲詢問身旁的貼身丫鬟道:“先前讓送給蕭家的信,送到了嗎?”


    丫鬟跪坐在她腳步,垂眸恭敬道:“信箋已送出去五天,以一路快馬相送的速度來看,應該已經到了蕭家手中。”


    晏落魚那顆懸著心微微落到了實處。


    送到了就好。


    她如今手中除了一個晏家,就沒什麽資源可調用,當務之急當然是要多多拉攏盟友,壯大自己的資源才行。


    另一廂。


    晉州,淮南王府。


    一個身材頎長的華服少年站在窗邊看完了書信,神情變得有些微妙,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也不知道是嘲諷,還是欣賞。


    “那信上說了什麽?”坐在上首太師椅中的淮南王威嚴地問道。


    華服少年正是蕭家二公子蕭君臨。


    他似笑非笑道:“晏家大小姐說,如今陛下正在嚴加拷問顧長澤。”


    “顧長澤文文弱弱,不堪重刑,如今已經有了招供的跡象。”


    “不過,晏大小姐說,蕭家與晏家同氣連枝。”


    “若是蕭家想讓顧長澤閉嘴,她必然會幫蕭家一把。”


    淮南王冷哼一聲,略帶輕蔑地笑道:“這晏家丫頭是在威脅本王啊。”


    明麵上說是要幫忙,實際上是在表明,顧長澤如今已經牢牢掌控在了晏落魚手中。


    她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


    她想他招供便招供,不想他招供便不招供。


    說白了,晏落魚現在根本就不會替蕭家處置了顧長澤。


    她隻會把顧長澤留著當做轄製蕭家的工具。


    “可她也是在向我們投誠啊。”蕭君臨帶著幾分興味笑道。


    淮南王原本對這個晏家丫頭送來的信不屑一顧,但如今卻親手從二兒子手中接過信箋,一行一行地快速瀏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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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他將信紙置於蠟燭上燒毀,皮笑肉不笑地道:“晏家丫頭野心不小呀。”


    蕭君臨看著那封在燭火中化為灰燼的信箋,心裏不免可惜。


    那晏家大小姐寫得一手雕花小楷,甚是漂亮,信箋紙也是極為講究的紅梅箋,帶著淡淡的梅花香氣,很是高雅清麗。


    老實說,蕭君臨其實是想把這封信瞧瞧留下來保存著的,誰曾想他家父王竟然直接給燒了——不留一點痕跡。


    心頭雖是生了綺念,但蕭君臨腦子很清醒,並沒有因信紙沒了而生出什麽怨懟情緒來。


    此刻聽得父王的這番評論,蕭君臨不以為然地笑道:“晏大小姐不過一介女流之輩,能有多大的野心?向來女子所求,不過是一個依靠而已。”


    淮南王卻不甚讚同這番話。


    他略有些憂心忡忡地道:“自打前朝有女帝登基以來,這天下便人心浮動。有的女人不安於後宅,整天想著會不切實際的事情。”


    蕭君臨鄙夷地笑了笑,揶揄道:“牝雞司晨,自取滅亡。”


    淮南王心中自有一番謀劃。


    他細細想了一番,忽而歎息道:“哎,當初就該讓你與晏大小姐聯姻。”


    那時,他那個流落在外近二十年的大兒子總算回到了蕭家。


    淮南王本來對這個大兒子是給予厚望的。


    誰曾想,蕭君集竟是不堪重任,聯姻大事在眼前,君集竟然直接放出消息說已經與裴家三郎情根深種。


    此等不理智之舉,幾乎將他的計劃全盤打亂!


    淮南王眉頭緊鎖,心中真是恨鐵不成鋼。


    他知道蕭君集怨恨他沒有為他聲張正義,可成大事向來能屈能伸,他這個大兒子連“忍辱負重”都不會,還談什麽成就大業?


    淮南王想到這些,心裏就不免又痛又氣。


    他原本是想看著兩個兒子互相競爭,相互激勵。


    誰曾想,到頭來這大兒子如此不中用,竟然根本經不起激,居然直接跑去京都不回來了!


    真是豈有此理!


    淮南王想到此處就心痛難當,越是心痛就越是惱恨,對這個大兒子的態度也就越是複雜。


    屋裏的氣氛突然就凝重了起來。


    蕭君臨察覺到這種微妙的變化,正打算說點什麽緩和一下氣氛,就見一個下屬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


    這個下屬是他安插在京都的暗探,如今暗探親自回來了,必然是有緊要的事情。


    “屬下見過王爺,二爺。”暗探單膝跪地行禮。


    淮南王沉聲道:“免禮。”


    暗探站起身來,神色激動地交代道:“王爺,屬下此次抓獲了裴家三郎的奶娘與貼身丫鬟!她們有重大消息要親口稟報給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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