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君衡心中忐忑,不敢去看柳唐秀,倒不是因為他自命清高,不願意投入柳唐秀門下,而是他隱隱覺得,柳唐秀不會無緣無故對自己這麽好,現在又承她的恩情太多了,在不知道對方真正意圖的時候,他總覺得還是保留一些餘地的好,急忙解釋道:


    “弟子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弟子自受掌門師兄引渡上山以來,每每因為內門弟子身份,受人排擠,所以便想通過會武試煉,來證明自己,並非有意輕賤鏡月齋!”


    徐智謙聞言臉色稍見緩和,無論蘇君衡作何決定,在他眼中,隻要不加入鏡月齋,他都能夠接受,便自撫了撫胡須,說道:“難得你有這份骨氣,準了!”


    趙岩廷聞言,也伏倒在地道:“師尊,弟子趙岩廷,也覺得今天處事有些魯莽,險些鑄成大錯,故而想請師尊允許弟子請懇,讓我成為外門弟子,接受曆練!”


    “嘩!!!”


    此言一出,人潮中更是爆發出如雷驚喊,清一色的都是反對的聲浪,試想這一年一度的會武選拔,近萬名外門弟子隻有前三名能夠破格成為內門弟子,如今趙岩廷和蘇君衡兩人也來競逐,無疑是毫無懸念的占據了兩個名額。


    當即就有人把持不住,高聲嚷道:“不行,趙師兄修為高絕,要是也來插上一腳,那還比試什麽啊!”


    “是啊是啊,我們苦等一年,到頭來豈不是,隻能角逐第三名一個名次?”


    ……


    反對聲浪經久不息,就連天都宮殿內的,一幹前來觀禮別派掌門、長老,也都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有些異樣。


    徐智謙壓了壓手,示意大家安靜,循眼看向趙岩廷,若有所思,以他縝密心思,如何不知道趙岩廷隻是借口曆練,實際上是要在三個月後的比武中,和蘇君衡一較高下。


    不過以趙岩廷今時今日的修為,徐智謙倒是信心滿滿,這一場比鬥,實際上隻有趙岩廷教訓蘇君衡份。


    他緩緩點頭,臉上露出和藹笑意:“你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為師深感欣慰,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外門弟子了”


    又對眾人道:“至於剛才大家所說的情況,我會找掌門仔細商談,將原先的三個名額,增加到五個,這下大家不會有意見了吧!”


    眾人沒有答話,但顯然已經接受了徐智謙的調解,徐智謙滿意一笑,便朝蘇君衡道:“至於你,現在還是待罪之身,待我與柳師妹稟明掌門之後,自然會秉公處理,在事情沒水落石出之前,需要先將你押送到牢房,你可有異議?”


    蘇君衡道:“弟子沒有異議!”


    徐智謙吩咐弟子將蘇君衡押走,見事情處理完畢,朝人群大聲道:“沒什麽好看的,都散開去吧!”


    目光短暫的和柳唐秀交接了一下,身子同時一躍,向三清殿的方向飛去!


    三清殿乃是天都宮正殿,每次門派舉辦盛事,都以三清殿作為會客場所,故而此時三清殿中,已經聚滿了來自佛宗、儒門以及苦境各大名門望派的代表人物。


    徐智謙和柳唐秀兩人此番正是要前往三清殿,與諸位長老會合的,中途除了這檔子事,兩人麵色都不好看,身子剛剛落在殿門廣場上,柳唐秀無意與徐智謙說話,腳步不覺快了幾分!


    “你是不是見過葉雲飛了?”


    徐智謙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聲音不大,但柳唐秀飛快的腳步卻突然頓了一下。


    徐智謙何等眼力,這一刻異常的反應,自然瞞不過他的眼睛,他心中如針刺一樣的疼痛,頹然道:“其實我早就該想到了,以你平素裏對門派事務不聞不問的個性,要不是背後有人教唆,又怎會對一個無名小輩如此上心?”


    柳唐秀臉色一寒:“徐師兄多慮了!”


    徐智謙道:“為兄也不想責怪你什麽,隻是希望你記住,葉雲飛十二年前屠戮同道,罪大惡極,早已經淪為邪魔外道,師妹生性善良,小心被奸人利用,墮入惡途啊!”


    “哼!”柳唐秀冷冷道:“葉雲飛是正是邪,我心中自有定論,不勞師兄掛心!”


    徐智謙麵色一怒,說道:“那個登徒浪子有什麽好的,為了一個魔教妖女,始亂終棄,這麽多年來,你為他癡心苦等,他可曾看見了?這麽多年來,為兄對你一往情深,你又何曾看見了?”


    “夠了!”


    柳唐秀清麗的臉上,完全失了血色:“他沒有始亂終棄,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


    滿含痛楚的聲音,越說越小,卻勾起了柳唐秀內心中深埋的,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超多好看小說]


    徐智謙嘴唇動了動,正要說話,卻見不遠處,三清殿外人頭聳動,正是儒門,佛宗、苦境一眾長老,顯然是剛才的比鬥,已經驚動了前來觀禮的眾多高手,由韓是非領著,正從這邊趕來!


    徐智謙無奈迎上前去,向諸多同道相互行禮,眾人紛紛詢問:“外麵吵吵鬧鬧的,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徐智謙處事圓滑,這等醜事自然不足為外人道哉,笑道:“同門切磋比鬥,份屬平常,貧道已經處理妥當,有勞諸位師兄關心!”


    眾人恍然大悟,雖然眼中仍有疑慮,但仍是佯作不知,和徐智謙邊走邊談,一同進了殿去!


    柳唐秀一個人站在大殿門口,轉身看向殿階下麵,那密密麻麻的人影,在藍天白雲下,來回穿梭。


    遠山翠翠,勁風迂穀,一雙冷眼,慣然的冰冷姿態,木然的看著眼前一切,她發現再也沒有什麽能夠讓她留戀的。


    隻有記憶中,那道白衣身影,如同遠山的旭日,綻放著世間最奪目的光芒,卻又那麽的,遙不可及……!


    ――――


    鑼鼓喧天,人聲鼎沸,靈修峰掌門繼任大典的盛況,即使身在黑暗的囚牢裏,蘇君衡猶能感受到外麵的壯觀盛況,他無精打采的坐在角落裏,聽著從鐵窗外麵傳來的陣陣喝彩,心中不由的一陣苦澀。


    “原本還高高興興的,想要看祁龍兄弟登上掌門之位的英姿,哪裏會想到落到這種地步!”


    蘇君衡自嘲的說了一句,黑暗的地牢肮髒無比,隱隱傳來陣陣惡臭,昏昏的燭燈搖曳著斑駁亂影,在眼前晃個不停,不覺讓人心生煩悶。


    他一個人愣愣坐了許久,終於聽見了外麵的人聲漸漸小了下去,隨即一聲洪亮的鍾鳴傳遍了整個靈修峰,想來是宣示著繼任大典的圓滿落幕。


    蘇君衡的心隨著這聲鍾響一起,重重的跳了一下,一想到繼任大典結束後,門派內部就要著力處理今天的事情了,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讓祁龍軒為難了。


    蘇君衡想著有些過意不去,一顆心忐忑不定,忽忽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聲沉重的聲響傳來,牢門被人挪開了,他才晃過神來!


    “參見掌門!”


    牢門外,一個道童的聲音傳來!


    蘇君衡心頭一震,聽著漸行漸近的腳步聲,他的心竟然開始不安起來。


    腳步聲在牢門外止住,祁龍軒隔著冰冷的鐵門,說道:“把門打開!”


    “是,掌門!”


    門哐當一下被人重重推開,祁龍軒手中托著一個燭盞,看見蘇君衡蹲在角落裏,急忙上前道:“蘇師弟你沒事吧!”


    蘇君衡尷尬的笑了一下,慚愧道:“掌門師兄,不好意思啊,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祁龍軒反倒笑了笑,說道:“事情我都知道啦,你又沒做錯,幹嘛急著道歉?”


    蘇君衡聞言一愣,但看祁龍軒模樣似乎不像說笑,問道:“徐師叔不追究啦?”


    祁龍軒道:“有那麽多人在場作證,又有柳師叔和我保你,他就是想追究也難呐!”


    蘇君衡見祁龍軒風塵仆仆,顯然是得知了此事,馬上就趕來的,心中不由得一陣感動:“那就好,我還擔心徐師叔會為難你呢!”


    “他……”祁龍軒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有說下去,牽強笑了笑:“不說這些了,我聽他們說,你已經修煉到了玉清境第三層了?是不是真的?”


    蘇君衡撓頭傻笑道:“我也不知道啊,一不小心就……”


    “真的?”祁龍軒大喜:“哈哈,沒想到我慧眼識人,竟然挖掘到了一個天才!”


    蘇君衡被誇讚的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道:“僥幸而已,僥幸而已!!”


    祁龍軒白眼一翻,說道:“僥幸?我當初達到這一境界,用了好多年光景呢,你才用三個月虧你那天還說自己是榆木腦袋!”


    祁龍軒搖頭歎息,大有天道不公之意,好一會兒,才肅了肅臉道:“走吧,你可是本掌門繼任以來,第一個保釋的犯人,還蹲在那裏做什麽?”


    蘇君衡笑著站起身道:“是,犯人蘇君衡,多謝掌門保釋!”


    說完這句話,兩人同時哈哈大笑,臨出牢門時,守在外麵的幾個弟子紛紛交頭接耳,似乎在議論著這蘇君衡到底是何等來頭,竟然能勞駕掌門親自前來,而且看樣子兩人關係還很鐵,一時間都是雲裏霧裏,直到兩人走出去了,才晃過神來!


    出了牢門口,遠遠地就看見楊崇武、老猴子等六個人,一個不少的站在那裏,一見蘇君衡出來,紛紛迎上前來,問長問短的。


    蘇君衡雖然和這群人認識時間不長,但是彼此親密無間,更想到了早些時候,他們跪在徐智謙麵前維護自己的模樣,心中一慟,險些落下淚來!


    祁龍軒拍了拍他的肩膀,臉色有些難看:“趙岩廷現在已經是外門弟子了,回去後遇見他,還是做些忍讓吧。”


    蘇君衡聽出他的擔憂,這趙岩廷寧願舍棄天都宮上的奢靡生活,也要參加外門弟子會武,全是奔著自己來的,可見他怒氣之盛,恐怕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善了的。


    而蘇君衡自然也是聽過他的名頭的,靈修峰青年才俊,除卻祁龍軒和石剛兩人,就屬趙岩廷修為最高,祁龍軒深知蘇君衡好強的性子,能說出這番話,除了關心之外,更多的,卻是對兩人的實力差距,絲毫不抱一點僥幸。


    蘇君衡向來與人為善,也不是非要和趙岩廷一較高下,便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我會注意些的。”


    祁龍軒咳嗽了幾下,拾起掌門人的姿態,說道:“嗯~~你現在已經是外門弟子了,這就隨他們下山去吧!”


    眾人同時應聲:“是!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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