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這個世界裏,並無時間。所謂的明日,眨眼之時。琉璃疼得哭累睡著了,再醒來,鳳琳琅已經不在了。


    琉璃連著呼喚主人,無人應答。琉璃垂頭喪氣,主人是不要她了嗎?肚中饑餓,更加渴望美味的瓊漿玉液,主人的血,怎麽會那麽好喝呢?琉璃咂咂嘴,回味著。


    鳳琳琅在山林中發現了一種紅色的果實,琉璃雖不愛吃,但吃起來,頂管用的,幾天不吃不喝,也不餓。


    琉璃在這裏待得也久了,在鳳琳琅提點下,修為有所提升,意念控製也強大不少。


    琉璃爬到樹上,去摘那紅色果子吃,也不管熟沒熟,抓到就塞進嘴裏。主人是不是極刑將至,不想傷害她,才躲開了?其實主人心地頗善,隻是性子不好,許是一個人久了,不會相處,再加上心裏有太多的苦……唉,琉璃邊歎氣邊吃紅果子,嘴裏甘苦。


    “嗝。”琉璃吃得太急,噎住了。琉璃悶頭吃,心裏有事,分了神,也沒注意自己吃了多久。突然間,一聲歇斯底裏的嘶喊,琉璃一驚,豎起耳朵,隱約聽見,那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似是疼痛難忍發出的聲音。


    琉璃聽著那緊一聲慢一聲的慘叫聲,心都跟著揪起來,也開始難受了。琉璃張望,甚麽都瞧不見,琉璃思忖一秒,便嗖嗖嗖往上爬。很快,琉璃就爬到了樹尖,視野頓時開闊。


    這一望不要緊,極遠的地方,有一團熊熊燃燒的大火,將鳳琳琅吞噬。鳳琳琅雙膝跪地,身體半趴在地上,火苗仿佛是從身體裏燃出來,鑽出銀白衣衫,猶如毒舌的信子。


    鳳琳琅痛苦地呼嚎,琉璃聽得頭皮發麻,她想幫忙,卻又無能為力。琉璃隻記得,她自己每次都是小火苗燒著,她都疼得受不了,怎麽主人身上的真火這般厲害?


    琉璃直直地盯著瞧,隻見得起初看似毫無章法的火苗漸漸有了隱約的輪廓。琉璃作為三清翼的後人,對於那模糊的輪廓並不陌生,分明是牟展開來的羽翼。


    琉璃第一次好奇主人的真身,到底是甚麽?莫不是與她同類?


    羽翼輪廓漸漸清晰,似火似金的羽翼在鳳琳琅背後舒展,每一次扇動都是火光四射。說是火光,可顏色卻愈發亮了起來,尤其是靠近身體的部分,亮得刺眼,泛著金色。


    鳳琳琅始終佝僂著背,感覺身後的骨頭要被撕裂,有什麽東西正在透過骨縫鑽出來。鳳琳琅很想摸摸身後,可灼燒的痛讓她根本動彈不得,殘存的理智殆盡,鳳琳琅心裏燃燒的火苗更旺,寫滿了仇恨。


    她恨,恨這一切,她不知生從何來,亦不知死往何處去,記憶中,睜開眼時,身上便是烈焰真火,她恐懼,心驚,卻無法逃脫。


    鳳琳琅死命咬著牙,卻還是疼得叫出來,雙手緊緊抓進石頭,所有的力量都用來保持清醒。


    如果意念鬆懈,放棄抵抗,她會暈死過去,那樣,雖不用承受痛苦,卻也無法提升修為。鳳琳琅早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每次都是強撐,小劫還好,每次都極刑之苦,她都沒有挺過去。失去理智,意識渙散,每次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但清醒過來,會看見她的周圍幾十裏都是一片狼藉。


    這一次,鳳琳琅亦是不知道自己能否挺過去,當身後的痛感越來越明顯時,她的理智幾近消失。鳳琳琅承受不住,劇烈的喘息著,叫喊著,入眼的一切都是她所仇視的,鳳琳琅想要毀了所有,最想毀掉的,便是這裏,讓她痛不欲生的地方。


    骨縫被一點點撐開,鳳琳琅隻覺渾身都要疼散了。好疼,好痛苦,誰能來救救我?鳳琳琅內心最深處,有這樣的祈求,即使不願意承認,可當身體疼到極致時,她的心底希望被救贖。


    琉璃聽得那低緩綿長的痛苦叫聲,心一直揪著,淚水濕了眼眶還是看見,那豐滿的羽翼震顫,主人好似會隨時騰空而起。琉璃正看得專注,身體突然起了火,她一聲慘叫,一直佝僂著趴在地上的鳳琳琅突然直起腰身,猛地回頭。琉璃臨掉下樹之前,看到了可怕的一幕。平日裏俊美的臉,分明變成了獸麵,那不是她所熟知的猛獸,那雙金色眼眸淩厲,透著凶狠。


    怎麽會這樣?主人的真身不是人?琉璃掉下去,絲毫不敢耽誤,身體被火燒著,就開始奔跑。


    琉璃隱隱聽見,有淒厲的獸鳴之聲,離她越來越近。如果,她不能逃脫,必死無疑。琉璃越跑越快,身上也被燒得越來越痛,跑著跑著,忽地發現,自己居然雙腳騰空,踩踏著虛空之地。奇也怪哉,她居然會飛了?琉璃好奇,卻不敢疏忽。


    琉璃不知道奔跑了多久,一直不敢回頭看,前方的路斷了,一條不知名的河橫在前麵。琉璃氣喘籲籲,回頭一望,半空中,鳳琳琅展翅飛翔,光芒萬丈,火苗不似火苗,好似是金光乍現。


    鳳琳琅現在的表情,堪稱是窮凶極惡,尤其還是在獸麵的情況,琉璃看了一眼鳳琳琅金麵獠牙的凶狠模樣,一咬牙,一頭紮進水裏,拚命向水底深處遊去。


    琉璃離水麵越來越遠,回頭看過去隱約能看見在水麵上盤旋而飛的鳳琳琅。


    萬幸的是,琉璃一進水,身上的火苗雖沒熄滅,但身體也沒那麽痛了。


    琉璃在水裏潛伏,不知過了多久,琉璃快要撐不住,她才緩緩遊上去。確定鳳琳琅不在水麵,琉璃探出頭大口呼吸。入目的景,像是遭了一場不為人知的浩劫,樹木盡斷,被火燒過的枯枝敗葉,還有碎裂成片的巨石……琉璃不敢想象,她要是沒有逃脫,是不是會被燒成灰燼?


    琉璃又在水邊逗留了許久,身上的烈火漸漸熄了,琉璃身上濕漉漉的衣衫幹了,她才起身往回走。走出很遠很遠,周遭還是一片狼藉,想來都是鳳琳琅所為,想得她一陣後怕。


    終於,在樹叢間發現了一個人趴在地上,看衣衫該上鳳琳琅,可看身形卻又不像,這人明顯比鳳琳琅身形嬌小一點。琉璃躡手躡腳走過去,輕輕推了一把,那人身體搖晃,翻了過去,看清了麵目,琉璃當場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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