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


    早知潮有信,嫁與弄潮兒。


    入冬的風總是來得格外淒厲,尤其是冬天夜晚的風。寒風一陣一陣的刮過,卷起地上的枯枝敗葉飄飄蕩蕩的在空中打著轉兒。街頭的指路燈籠不多會兒便被寒風盡數熄滅,整條巷子顯得有點陰氣森森。各家各戶都早已緊閉大門,鑽進被窩裏享受溫暖。


    “鐺!鐺!鐺!”李老三手中的敲更梆子剛敲響三下,正喊出個“天——”,聲音仿佛就卡在了嗓子眼兒。李老三一時間忘了自己在這種時候的第一反應是逃走,整個人已經呆若木雞,雙腿不住打顫,挪不動半步。逃不了!根本逃不了!這場景實在是詭異恐怖!


    不遠處,有個身段苗條的女人,不!不是女人!是怪物!因為她的頭並不是一顆人類該有的,那顆頭整整比正常的頭顱大了至少三倍!頭發淩亂的披散著,被凝固的血液糾結成了一團糟,一雙血紅的銅鈴眼死死的盯著李老三,腐爛的嘴唇連著嘴角向腮幫子撕裂開來,露出寸長的獠牙,閃著森森寒光。


    那怪物手上拎著一個物件,正在往嘴裏送,發出一陣“哢嚓哢嚓”的咀嚼聲,一些不明液體也正順著怪物嘴巴滴落下來。李老三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癱倒在地,待看清那怪物口中的物件竟是一顆血淋淋的嬰孩頭顱時,李老三一聲慘叫暈了過去。


    “你知道嗎?昨兒個夜裏李老三遇鬼了!”繁華喧鬧的大街上,一名藍衫男子神神秘秘的向與他並肩而行的另一名褐衣男子說道。


    褐衣男子接道:“怎麽不知道!這事兒早都傳開了,說是李老三這會兒都嚇得神誌不清,臥床不起了!”


    藍衫男子唏噓不已:“唉!可不是麽!最近丟失的嬰孩也越來越多了!再這麽下去可怎麽得了!”


    褐衣男子說道:“聽說縣令大人已經派人去請驅魔的法師了。”


    藍衫男子問道:“不知道請的是哪位驅魔法師?”


    二人漸行漸遠,褐衣男子的聲音輕飄飄的回蕩在空氣中:“公子白!”


    遠去的二人並未注意到在他們對話的時候路邊的茶寮裏有兩人正豎著耳朵聽得有滋有味。


    “公子,你說這次會是什麽東西在作祟?”先開口的是一名少年。少年約摸十五六歲,生得眉清目秀,烏黑的發絲輕挽在頭頂盤成一個發髻,一根木雕的簪子穩穩的固定住,配上一襲青衫襯得少年的肌膚更加瑩潤。


    青衫少年對麵坐著的白衣青年男子端起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茶水,在口中含了半晌才咽下,放下茶杯,抬起頭,一臉無辜的說道:“這茶水又涼又不好喝!”


    青衫少年頓時氣結:“公子!我在問你妖怪的事呢!”


    白衣青年約摸二十四五的年紀,眉目如畫,隻是膚色看起來太過蒼白,沒有一絲血色。青絲也如青衫少年般挽了個發髻,套了頂泛著隱隱熒光的碧玉冠,幾縷零散的發絲垂在雙頰頸畔,一襲白衣在寒風中微微飛舞,明明一副妖孽的模樣卻讓人覺得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大抵也就如他一般吧!


    白衣青年唇角微微上揚:“咱們先去縣衙吧,縣令大人估計也該等急了!”


    二人出了茶寮便一路來到了縣衙,朱縣令早已焦急難耐的等候在縣衙門口。此刻一見帶著青衫少年的白衣青年出現,便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拉了白千尋的衣袖,顫聲說道:“白公子,你可要救救本官啊!”


    原來這白衣青年便是江湖上極富盛名的驅魔法師白千尋,江湖人稱公子白。而他身邊的少年叫中元,是跟隨他多年的隨從。


    極冷的天,朱縣令額頭卻冒出了細密的汗水,虛胖的臉上卻毫無血色,一雙豆大的眼睛裏既有驚恐又有無助。甚至連官帽都沒戴端正,歪斜在腦袋上,顯得特別滑稽。


    朱縣令也顧不上寒暄,便抓住白千尋的手臂繼續哀求:“白公子,您可得救救我啊!”


    南唐並不是個太平的王朝,相反,它比任何一個朝代都要動蕩混亂。當今天子腐敗無能,日日沉醉在溫柔鄉不理朝政,夜夜笙歌的代價便是身體每況愈下。用白千尋的話來說,天子已無正氣,天子正氣不存,便是妖氣湧現的時候,因此,在這種時候出現一些靈異鬼怪事件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而白千尋,則專門替人消災免難,前提是得給足銀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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