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眾多官員逼我立後,滿口的仁義大理說得頭頭是道。鄧夫人?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利益才推舉她。”他冷哼一聲,“這後宮之事想來由太後打理太久了,我是該好好整頓一下了。”


    我由他懷中掙脫而出,朝他露出甜甜的笑顏,“祈佑,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了,你是個好皇帝,你能將這個天下治理好,同時也能將這個後宮整頓好。”見他臉色稍有緩和,我便蹲下身子將暮顏花捧起,“你看,暮顏花。”


    他陪我一起蹲下,輕輕撫摸上花瓣,“很美,但是人比花更嬌豔。”


    “貧嘴。”我巧然一笑,略有所指地笑道,“你可知道暮顏花的花意?”見他瞳中的茫然,我便徐徐而述道,“暮顏花的花意是為了愛能燦爛一瞬,隨之逝去。它的精神,就像曇花一現,美麗過,卻僅僅是那短短的一瞬間。”


    他的眉頭因我的話而漸漸開始深鎖,似乎欲將我看透,“馥雅,我們之間的愛絕對不會是那一瞬間的燦爛。”


    我亦默默,良久隻道:“希望如此吧。”


    他見我有些黯然,便不再與我繼續談及這個傷感的話題,隻道:“你知道二月初七就是展慕天的大婚嗎?”


    “略有耳聞。”


    “知道為何要選在二月初七嗎?”他又問,這一問可將我問得驚愕,他的意思難道是……


    他握著我的雙手,溫和地笑道:“二月初七是你的生辰,我可沒有忘記。到時候我將親自為其主婚,順便攜你出宮。你不是一向喜歡宮外那自由的生活嗎?”


    我欣喜地撲到他懷中,急急地脫口道:“君無戲言。”


    方才我還在愁如何才能讓祈佑主動提起帶我出宮之事,卻沒想到,他早就準備好了二月初七攜我出宮。真是,用心良苦啊。


    腳旁擱置的那盆紫色鮮豔的暮顏花在此時竟開始慢慢枯萎而落,我驀然將眼簾緩緩而閉,不去看它凋零的樣子。暮顏花,滄海一粟,唯有一夜,璀璨過後,隨風而散。


    第十章 幕後人之謎


    展府


    處處紅幃喜緞,熙來攘往的官員幾乎能將門檻踩破,個個衣著光鮮,捧著手中的賀禮幾欲將展府的院落堆滿,可見如今的展慕天在朝廷中的地位。更重要的是此刻有皇上親臨,上至王侯將相下至芝麻小官皆來展府湊上一腳。但眾多沒有接到帖子的官員還是被隨祈佑而來的禁衛軍攔在府外。


    此時正值初春,下起了綿綿細雨,給許多人造成了不便,也正是伴隨著這場霏霏細雨,一對新人踏著紅地毯朝正坐主位的我和祈佑漸步而來。兩側隨行的花童由手中拋出那血紅的玫瑰,那一片片花瓣撒在他們的發頸間,有些殘留其上,有些滾落而下。


    展慕天與蘇月皆是一襲紅妝嫁衣,但是木然的表情卻印證了二人對這樁婚事的不願。我細細打量著蘇月,頭頂厚重繁複的鳳冠,額前零落的珠翠隨著她的步伐相互交鳴,鏗鏘作響。她的身材甚為嬌小玲瓏,臉上卻散發著脫俗的靈動之氣,其氣質與蘇姚一般無二。


    他們二人跪在我們麵前奉上了茶。展慕天在我麵前自始至終都很平穩,平靜的目光恭謹地掃過我與祈佑;而蘇月則是垂首奉茶,沒看我們一眼。


    一連串瑣碎的婚禮儀式終於在一聲“送入洞房”下結束。我有些疲累地靠在椅子上,祈佑則同蘇景宏說起了話。在他身邊,我總覺得蘇景宏對我頗有敵意,於是盈盈一拜借口煩悶便離堂而去。


    綿綿小雨依舊,飄灑在我的發絲之上,沁涼的微雨拍打在我的頰上凝結成細微的水珠。我走入幽靜的小院竟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之香,是殘留著的梅香。我覓香而尋,曲徑通幽,刹那間,數百株梅闖入眼簾。褪粉梅稍,歸來舊處。


    “姐姐。”展慕天一臉黯然地佇立在我身後,竟不知何時出現的,那樣無聲無息。


    “你的府上竟種植了這麽多梅。”看得出來,他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對這樁婚事極度地不滿意,我也不便與他繼續提成親之事,轉而談起了這滿園的梅樹。


    他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麽似的衝我勉強扯出一笑,“姐姐生辰快樂。”


    我一愣,奇怪他為何會知道,轉念又想起元宵那日祈佑提起我的生辰,想必隨行的花夕也聽見了吧,於是了然一笑,“謝謝。”


    他沉默片刻,“既然今日是姐姐生辰,弟弟就送你個消息。”他掃望了一眼四下無人的梅林,才道,“韓冥,是天下第一神醫的徒弟。”


    我一怔,天下第一神醫的徒弟?難怪能請到神醫為我整容呢,原來他們竟有此等關係……不對!若他是天下第一神醫的徒弟……


    展慕天此時又開口低語道:“據聞天下第一神醫又稱神秘老人,他一生隻收過兩名徒弟,一個精修醫術一個精練武學。相信姐姐已經猜到,其中一個便是韓冥;而另一個,正是昱國的皇帝——連曦。”


    婚禮完畢,祈佑本想帶我去好好觀賞這繁華的金陵城,我卻借口不舒服推托了。祈佑不疑有他,趕忙將我帶回宮,尋來太醫為我診脈。李太醫為我煎了一服藥,祈佑親自將那黑汁一口一口地喂進我的口中,直到碗見底他才放過我,讓我好生休息,明日再來看我。


    祈佑前腳剛走我便吩咐花夕去太後殿請韓冥於錦承殿相見。我將一身的綾羅綢緞,珍珠翡翠全數取了下來,丟至妝台之上,換上一件單薄的蓮荷素衣,臉上的脂粉也全數由清水洗盡。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天色漸暗,樹影浮動,我才動身前往錦承殿。


    那一路上,我走得很慢很慢,蒙蒙殘飛絮,深處杜鵑啼,如此悲傷的鳴叫似乎狠狠地敲擊在我心中。


    直到錦承殿,在月光黯淡燈火微明的殿中,我看見了韓冥的背影,木然地朝他走去。他聞我腳步聲驀然回首。我的眼光在這已經黯淡無光的殿中掃視了一番,隨即輕笑,“你知道我為何邀你來此嗎?”


    他不說話,我繼續朝前走,聲聲腳步在空蕩的殿中來回不斷地縈繞,“這,就是祈星背叛我與他之間的友情之地。他將我灌醉,套出了我的話,最後逼得祈佑不得不將你的妹妹——雲珠推出做替罪羔羊。”


    他的目光隨著我的步伐而動,當我說起雲珠之時,他的臉色突然閃過一抹令人難以察覺的陰狠之氣。我注意到了,同時也笑了,“韓冥,你不讓我對祈佑說,雲珠是你的妹妹,隻因怕祈佑會因你與雲珠之間的關係而開始對你戒備。其實你一直在恨祈佑,你恨祈佑將你妹妹當做替罪羔羊而推了出去,所以你選擇了與你的師兄連曦一同聯手對付祈佑!”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他麵無表情,神色並無起伏。


    “你不懂?連城死之前,我清楚地記得你對我說‘他的毒已侵入五髒六腑,你看看他的人中,早已被黑氣彌漫,是死兆’。試問一個不懂醫術的人怎會說出這樣一番看似普通卻大有深意的話來?


    “還有第一次,客棧中我對心婉下毒,而你給了心婉一顆解毒丸,便穩定下她的病情。我還記得你說過‘幸好此毒的分量下得不多,否則華佗再世也救不了她’,一介武夫竟如此熟悉藥理。而那次巧遇連曦,並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預謀吧。”


    他突然笑了起來,“你似乎知道得很多。”


    “韓冥,你口口聲聲要我去追尋我自己的幸福,口口聲聲是為了我好,其實你和連曦早就預謀好要將我送到昱國,你根本就知道孩子對一個女人的重要性,因為你的姐姐也被人謀害導致不孕。你要借用我的仇恨來幫助連城,你要我用仇恨去對付祈佑,對不對?”我的聲音漸漸提高了許多,在空蕩幽深的大殿顯得如此淒厲。


    終於,我的步伐在他麵前停住,他的笑意愈發大了,卻不說話。


    我有些自嘲地笑道:“當年我被靈水依毀容,你為何能救到我?我記得早在數日前你已經離開了昱國,為何你還會出現在昱國?隻有一個解釋,你還有未辦完的事,所以你逗留在昱國遲遲未歸。為何要在昱國逗留?是因為有熟識之人吧?”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隱瞞了。”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似乎將所有的煩悶之氣全數吐出。


    “曾經,我是真心幫助納蘭祈佑奪得皇位,更覺得他是個好皇帝,所以我選擇了幫助他,忠心他。可是,他竟利用了珠兒,我唯一的親人。


    “其實早在三王大婚那日我便與珠兒相認了,我一度想放棄仇恨與珠兒遠走,過一些平凡的日子。但是珠兒說她不走,她想一輩子陪在你與納蘭祈佑身邊,因為,一個是她愛的男人,一個是她愛的姐姐。她對你們倆的情是我始料未及的,所以我選擇留下,繼續複仇。


    “記得那日在太後殿外,珠兒突然暈倒嗎?其實我與太後對她說的是‘與納蘭祈星合作,將祈佑的所作所為全數抖摟’,但是她不肯,她誓死都要保護納蘭祈佑的地位,隻因她是如此地愛他。後來珠兒因一封匿名信而死在亂棍之下,我以為是祈星做的,於是我慫恿納蘭祈佑殺其母後嫁禍祈星,來個一箭雙雕,一為我沈家報仇,二為珠兒報仇。


    “我以為一切都會就此結束,卻沒想到那日由你口中得知,送匿名信的人是納蘭祈佑身邊的公公!自那一刻起,仇恨就在我體內生根發芽,珠兒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納蘭祈佑,而納蘭祈佑卻對珠兒做出這樣不恥之事。我便找到了我的師兄,連曦。


    “是的,我承認我是刻意要將你送到連城身邊,是想用你的仇恨來幫助連城。可是,你竟然懷孕了,我的謊言不攻自破了。我百般要連曦勸阻連城,絕對不能讓你到亓國,但是連城卻因為愛你,放你回來了。我們的計劃正因為連城的一時心軟,完全被打亂。


    “你知道我們的計劃是什麽嗎?兩國交戰之時,利用你來要挾祈佑,讓祈佑心神大亂,這樣,他自然就打不好仗了。可連城偏偏要放你回來,真是……一個‘情’字弄人嗬。”


    他緩緩敘述著一切,時不時發出幾聲冷笑,幾聲自嘲。我呆呆地聽著他口中的一切。其實我早就心知肚明了,可是當我親耳聽到韓冥說出真相之時我竟還是如此傷心。連曦、連城、韓冥竟一起欺騙了我,這次的陰謀可真是煞費苦心啊,自六年前就開始籌謀了,如今被我揭發了,那我是要死在他的手中了吧。


    突然我感覺到身後傳來一陣飛快的腳步聲,我才回首便見到蘇思雲手握匕首,朝我狠狠刺了過來。一隻手臂將我摟過,一隻腳踢開了蘇思雲的手腕,匕首飛了出去,哐當一聲掉落在地。蘇思雲撫著自己疼痛的手腕怒視韓冥,“早就叫你殺了這個女人,你卻偏偏要護著她!現在好了,她全知道了,你還要護著她!”


    “沒人可以動她。”韓冥冷硬地吐出這句話。我訝異地側首而望他堅定的表情,欲從他的眼中找出此話是真誠還是別有用心。


    蘇思雲聽後哈哈大笑了起來,單手指著韓冥道:“你還責怪我沉溺於納蘭祈佑那虛假的愛中不可自拔,那你自己呢?不同樣為了一個女人,打亂了我們多年的計劃嗎?你比我可憐,至少我得到了納蘭祈佑的寵愛,我和他甜蜜地相處了三年。而你呢,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她,甚至……連一絲絲的甜蜜都沒有。”


    看著蘇思雲近乎瘋狂的臉,以及那悲傷的神色,我掙脫出韓冥的懷抱,低低地喚了一聲,“連思。”


    她驀地怔住,狂笑之聲戛然而止,驚詫地凝視著我久久不能說話。我繼續道:“或許我該稱你為連思吧。連曦曾經對我說過一個故事,那個故事中卻沒有提及他還有個妹妹……”


    她漸漸後退幾步,最後跌坐在地,輕笑了出聲,“好久……都沒有人再叫我連思了,好像是連城大哥在陰山大敗那一次吧。六年了……我離鄉背井來到亓國整整六年,曦哥哥為我偽造身份,讓我接近納蘭祈佑,更想讓我蒙得他的寵愛。到時候,我就能從他那兒刺探到更多的情報。


    “我苦心與你結拜為姐妹,隻為學你的儀態,喜好,舉止,神情,因為納蘭祈佑愛你,若我能學到你幾分,得到納蘭祈佑的寵愛是輕而易舉的事。終於,你的逃跑給了我一個機會,那夜我故意在納蘭祈佑會途經的地方用酷似你的聲音唱了一首《疏影》,他果真誤認我是你,當夜就寵幸了我。


    “往後,他待我真的很好,又賜長生殿,又日夜專寵,我不禁陷入了他的柔情之中,甚至幾度忘記了我來此的意圖是做奸細啊。我是來做奸細的,怎麽能胡亂動情呢?直到我懷上了納蘭祈佑的孩子,我選擇了放棄自己奸細的身份,我想與他長相廝守,我想有一個與他的孩子。幾度我想對他說出我是昱國的奸細,但是我不能,因為這是曦哥哥籌謀多年的計劃,我不能毀了它。


    “直到你出現,納蘭祈佑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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