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多加一百石。”他穿著一身金衣,發束金冠,臂套金環,以至他身形稍一動便有金光閃耀,晃得人眼都睜不開。


    聽了他的話東始修不置一言,倒是寧靜遠好心地提醒弟弟:“六弟,你這一身的金光可是讓禦史台的那些人盯好久了呢。”


    華荊台一聽頓想起那些釘在身上的帶刺的目光,不由指著豐極:“明明四哥腰上那塊玉佩抵我十身行頭都有餘,可那些個禦史為何就認定了我是貪官,時刻盯緊了我?”


    寧靜遠搖頭:“虧你一向自認精明,可這麽簡單的道理竟會想不明白。”


    “還請三哥指教。”華荊台甚是誠懇的拱手。


    於是寧靜遠以一種悠長的聲調歎息的語氣向弟弟傳道授業:“世人向來以姿色的高低定人品的高下。”


    南片月很響亮地“噗哧!”一聲,然後又裝模作樣的趕忙捂嘴,眼珠子在折子與豐極間遊移。


    “噢!”華荊台作恍然大悟狀,然後大度的揮了揮手,“那我隻能服氣了。”


    而豐極卻好似沒聽到這些話一樣,他撿著折子隨手翻一下,接著便放下,如此這般,片刻工夫便將一堆的折子分成了幾個小堆,然後他將這幾小堆折子一一抱到幾個兄弟跟前:“二哥,這些都是武官上的折子;三哥,這些是官員升遷任免的你斟酌吧;五弟,這些刑案是你解廌府的;六弟,這些是請求減免賦稅的;八弟,太常府祭祀事宜你也學學。”於是乎,他的那堆折子便如此分派幹淨了。


    對於折子又有添加,皇逖隻管看著批著,沒什麽反應;白意馬也隻是搖搖頭笑了笑便作罷;寧靜遠抬眸看著弟弟,開口之前,卻看到了弟弟眼中“下次巡視換你”那赤裸裸的威脅,權衡過後,覺得比之數月的舟車勞頓,看幾份折子要輕鬆得多,於是不語;華荊台則更簡單了,直接道:“四哥,你種出的那墨雪牡丹我要一株。”他這要求,在座之人無不露出了然神色。那稀世奇花全天下就豐極府上有,他要了去,定會拿去換出千金來。


    “財奴。”南片月小聲嘀咕。


    “是財神將軍!”華荊台頭也不抬的更正。


    南片月瞄了瞄他那一身的金光,決定不與之辯論,而轉頭對豐極道: “四哥,明明是一人一堆!”


    “兄長有事,弟弟服其勞。”豐極笑得極是溫柔和煦。


    南片月被這過分溫柔的笑臉嚇得心肝兒顫了顫,但還是不甘的問道:“那你怎麽不幫二哥、三哥?”


    “弟弟有事,兄長服其勞。”豐極答得理所當然的。


    “我就是弟弟!而且是最小的弟弟!”南片月特意加重“弟弟”兩字。


    “兄長有事,弟弟服其勞。”豐極很是坦然的重複前言。


    南片月瞪目結舌。


    他很想嚷叫:四哥你就是個兩麵派!


    他還想大叫:真該叫天下人來看看他們眼中完美無缺的大東第一人私底下是如何的厚顏無恥的欺壓兄弟!


    當然,這些話他隻敢在肚子裏嚷叫。


    他這會隻是萬般委屈的望向東始修:“大哥,你就不管管?”


    “我很公平地分成六份了。”東始修不緊不慢地翻著自己手中的折子。言下之意即你們六人負責批完就行,至於誰看誰不看他是不管的。


    “那為什麽七姐就可以不看?”南片月看著睡得香甜的風獨影很是不平。


    可東始修的回答卻令他更加鬱悶。


    “妹妹才一個,自然要好好寵著。弟弟這麽多,累死一個,還有好幾個。”


    說完了,東始修還抬手撫了撫風獨影的發鬢,一幅慈愛兄長的模樣。


    “嗚嗚嗚……”南片月頓掩臉悲泣,“我要割袍斷義……明明我才是最小的嘛,為什麽沒人疼我,嗚嗚嗚……你們一個個就隻會欺我年紀小打不過你們……嗚嗚嗚……都沒一個人關心我……”


    殿中幾人紋絲不動,如未有聞,隻有白意馬轉頭無奈地看著八弟,雖然明明知道袖子底下的那張臉上肯定沒有半滴眼淚,可還是忍不住說:“八弟,五哥幫你分擔些。”麵貌斯文的白意馬在八人中排行第五,也是性格各異的八人中最為溫厚的。


    果然,南片月立馬放下手,笑開了一張娃娃臉:“還是五哥最好了。”說著趕忙把麵前的折子全往白意馬跟前搬,最後意思一下的留了一份在手,歪在一旁懶洋洋的翻看著,打定主意等兄長們全批完了他才揮朱筆。


    “小八,聽說你看上了某酒坊賣酒的姑娘。”冷不防寧靜遠忽然道。


    南片月聞言頓坐正了身子瞪圓了眼睛:“三哥想幹麽?”


    他那模樣很像那被踩著了尾巴的貓,豎起了全身的毛,防備的看著周圍的人。


    其實也怪不得他如此。


    鑒於幾位兄長的親事,他認定了那些出身高貴的長相美麗的名門閨秀都是些不好相處的人,所以打定了主意要娶個平常女子為妻,而且還不要托媒人說親,要自己去相。隻是……在他剛對某家女子有些上心時,他的幾位兄長們便全都以“替八弟把關”的名目跑去圍看,結果可想而知,這些故意顯擺的大將軍把那些個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嚇得瑟瑟發抖,一個個再也不與他往來,都言“不敢高攀”。所以這次,他一直悄悄的,就怕又被幾位兄長給破壞了,隻是……看來還是沒瞞過耳目最靈的三哥。


    “不幹麽。”寧靜遠閑閑道,“我就是想,你這潑皮耍賴的模樣若給那位姑娘看到了,不知人家還敢不敢嫁。”


    “哼哼,什麽潑皮耍賴,我明明是乖巧可愛。”南片月的臉皮向來是八人中最厚的。


    “啪!”他的話一完,頭上便被華荊台砸上一份折子,“小八,我實在忍不住想抽你,你也別怪我。”這個弟弟明明都二十出頭的大男人了,卻老是頂著一張娃娃臉裝嫩賣傻,臉皮厚得近乎無恥。


    南片月嘴一癟,又想來場哭鬧,那邊廂風獨影翻了個身,於是東始修手一揚,一份折子貼在南片月嘴皮上。


    “做事,睡覺。”他喝叱一聲。


    南片月眼珠子滴溜一圈,想想吵醒了風獨影的後果,又看看一旁斜倚案幾,閉著眼睛,貌似悠閑品茗的豐極,決定暫時見好就收,於是把手中折子朱筆一揮,抱頭睡去了。


    大殿中一時靜悄悄的,隻有折子翻動聲,朱筆沙沙聲。


    一、人間龍鳳4


    一個時辰後,各人身前的折子都批完了,殿外亦響起了敲門聲,然後內侍喚道:“啟稟陛下,午膳已傳來。”


    一陣香味隱隱傳來,本來睡得正酣的南片月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用膳啦。”快步跑到殿前打開門,果然門外擺著兩條長案,案上滿是熱騰騰的佳肴。“六哥,來幫我。”


    華荊台伸展了一下四肢,走過去幫南片月將兩條長案抬了進來。


    “鳳凰兒,醒來。”那邊廂東始修搖醒了風獨影,又體貼地遞過茶水給她醒神。


    於是八人便席地圍坐在長案前用膳,八個人便有八種形態。


    酒菜並用十分之豪爽的是東始修;一口飯一口菜用得一絲不苛的是皇逖;連挾個菜也要顯出從容不迫的是寧靜遠;吃相優美如一幅畫的是豐極;稟承“食不語”細嚼慢咽的是白意馬;不浪費一粒飯一滴湯又動作迅速仿佛風卷殘雲的是華荊台;隻撿著自己喜歡的吃的是風獨影;敞開肚皮滿麵笑容滿嘴讚歎吃得最歡快的是南片月。


    一頓飯,最快的用了半刻鍾,最慢的用了半個時辰。


    等到全部用完了,殿外侍者又送來了茶水。


    撤去了長案,八人或坐或倚地品著茶。一輪茶水過後,寧靜遠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到東始修麵前:“這是今晨收到的密報。”


    東始修接過展開掃了一眼,眉頭一挑,然後遞給皇逖;皇逖看過平靜地傳給豐極;豐極看了唇角勾起優美的弧度,遞給了白意馬;白意馬看了雙眉皺了皺,打算再仔細看看時華荊台手一伸搶了過去,等看清了,財神將軍頓擺出了肉痛的模樣,然後拋給風獨影;風獨影一邊喝茶一邊以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便扔給了伸長著脖子的南片月;南片月捧著那張紙,從上看到下,從右看到左,一雙圓圓的貓眼越來越亮,並歡聲叫道:“蒙成與北海結親!北海的公主要嫁給蒙成的王!那我們去搶親吧,把公主搶來了收在大哥的後宮裏!”


    他話音一落,腦袋上便挨了東始修一巴掌:“你爭氣一點也該說搶來當自己的老婆!”


    “才不要!”南片月立馬跳了起來,“那種小兔子我才不養!”


    “你以為這種小兔子遍地皆是啊?”寧靜遠斜睨一眼弟弟,“你想養也沒得養。”


    “其實……”白意馬忽然開口,“五哥倒認為你娶個你口中小白兔樣的公主也比你看上的那酒坊裏的女子要讓我們來得放心。”他乃七人中最具文人稟性的,一向認為娶妻當娶賢,所以更希望弟弟娶個身家清白的女子。


    南片月聽得這話倒不跳腳了,而是很不屑地撇撇嘴:“五哥,這世間如緋霓公主那樣純潔簡單得像隻小白兔的公主沒幾個的,當年我們又不是沒見過,那些豪雄霸主家的公主可有不少頭腦心機不輸男兒的。況且……”他悄悄轉頭覷著對麵的人,小聲嘀咕,“還有某個公主手段之強悍個性之彪悍那是男兒都遠不如的好不。”


    “啪!”的一聲,緊接著便見南片月撫著額頭“哎喲!”痛呼,同時一個茶杯蓋“嗖!”的從他額前飛離,回到風獨影的手中。她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把玩著茶蓋,鳳目微眯,唇角微微勾起:“小八,你說什麽?”


    “七姐,我說……我說我不要娶公主。”南片月癟著嘴帶著哭腔道,一邊眼淚汪汪地揪著一旁白意馬的衣袖,“五哥,我痛……嗚嗚嗚……好痛啊……”


    那圓圓的娃娃臉上,一雙又圓又大的貓眼裏盛滿了委屈,眼淚在眼眶裏轉著,要掉又不敢掉似的,好不可憐。於是一到弟妹跟前便心腸慈軟的白意馬頓忘了這個弟弟的年齡與本性,趕忙伸手疼惜地揉著弟弟的額頭:“不痛,揉揉就不痛了。小時就教過你了,偏你不聽話老要去惹你七姐,你看看,又受教訓了吧。”


    “嗚嗚嗚……五哥,都沒人疼我,老打我……”


    南片月的委屈裝得正有勁時,一直不出聲的皇逖驀然喝道:“都坐好!說正事!”他抬眸橫掃一眼眾弟妹,滿麵肅然:“若叫百官看著,你們有何麵目統禦天下?!”


    他那一眼,利光如刀,頓令南片月的“嗚嗚”全都滑溜溜地咽回肚中。


    而這刻,東始修一杯茶品完,於是也頷首附和:“是呢,先說正事,別老記著玩。看看你們,一個個坐沒坐相的,哪像國之重臣,叫天下人看見了,哪敢放心將天下交於你們之手,必要興兵反了。”


    皇逖聞言銳利的目光刮了東始修一眼,那眼神不言自喻。


    東始修摸摸鼻子,不吭聲了。


    而其他幾個弟妹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然後都趕緊了正襟危坐,就連懶散盤踞在長案上的風獨影也直起了腰。


    八人中最年長的是東始修,可是最有兄長威嚴並讓弟妹們畏懼的卻是二哥皇逖。


    坐好後,白意馬先開口發表意見:“大哥,蒙成與北海結了親,於我朝來說非是喜事。”


    “狼狽為奸,必有圖謀。”寧靜遠閑閑道,“早前探子曾回報,北海秘密練有精兵十萬,已在三月中悄悄地屯在離我朝最近的鎬城、僰城、癸城。顯而易見,北海這個時候嫁位公主去蒙成,乃為示好,一來出兵我朝之時蒙成不會偷襲北海,二來或是要與蒙成結成盟軍,一起攻打我朝。”


    “那就打啊,我好久沒打仗了,都閑得骨頭要生鏽了。”南片月一聽頓叫嚷起來。


    “那可不好,一興兵必要錢糧,那不等於割我肉嗎。”華荊台馬上反對。想想國庫裏這兩年經過他的努力越積越多的財物,若一打起仗來必要減少不少,他心頭頓是“難分難舍”。


    皇逖皺著眉頭掃了他倆一眼,南片月縮了縮頭。為免兄長利眸削來,華荊台趕忙轉頭看向豐極作詢問狀:“四哥你如何看?”


    “蒙成、北海覬覦我朝又不是一朝一日之事。”豐極淡然道,“隻是而今他們借和親結盟,合兩國之力與我朝形成勢均之勢,這於我朝不利。”他抬手輕叩幾案,和著那極有韻律的叩擊聲繼續說道:“區區北海不成威脅,但蒙成兵強馬壯,國人又勇猛善戰,卻是不容小覷。若他們聯兵來犯,我們即算能阻之,必也要損兵折將。況且我朝剛立三年,根基未穩,國力尚弱,若經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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