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辦法,你交給弟子的擔子真的很重,好重,我必須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將這副擔子挑起來。請相信弟子吧,無論如何,弟子會為你做到一切你所來不及做到 ,無論你在何方,請你一直看著弟子,好不好?


    丹青從九昀離開逍遙宮便跟在九昀身後了。從背後瞧,他的目光是純然的欣賞,紫衣白裙的九昀,嫻靜地坐在雲頭上,如瀑布的長發服帖的傾在她的後背,高貴卻又不失優雅,似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儀態萬方。然而,這隻是她給的錯覺而已,當丹青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幾乎就要被這錯覺所欺騙了。當她正麵你時,你往往會覺得心中一震,那一雙明澈卻又那麽明澈的雙眸隻是雲淡風輕的撇過來,已教人不由自主就會低下頭來,何況是她肅穆正色望著你的時候,她的威儀令她如此遙遠。


    丹青自問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比之九昀更為清冷高傲的女子,仿佛是將自己的心完全封閉了一般,隻抽離了一切情感看著眾生灣態,她而那些能牽絆的她,卻並不是存在這個世界之中的。


    她的喜、她的怒、她的笑、她的嗔,都仿佛隨時可消,隻有那眼中的冰冷。


    丹青從背後,第一次這麽仔細,這麽深沉地去看九昀,然而看著看著,就有股酸澀湧現在心底,他很清楚,這一股莫名的酸澀不是屬於他的,那是來自凰九昀身上的,無言的哀傷,永恒的寂寞,帶著點酸,又有些澀然……


    他心中咯噔一聲,心中的猜測已經確定了七八成。


    打從一開始,他便沒有相信九昀閉關修行的說辭,坦白來說,在這逍遙宮的百年,他的目光便從未離開過九昀,以他對她的觀察和了解,她不是一個會在這種時候選擇閉關修行的人。在他的印象中,凰九昀是高傲的。她的目光清冷而淡渺,卻偏是目下無塵,堅定而無畏,這樣的女子又豈會害怕外來的挑戰,在索魂燈消失的關鍵時刻選擇閉關修行。


    沒錯,他已經知道索魂燈消失了,恐怕這四海八荒少有不知道索魂燈遭竊的事情吧。九昀明明可以將這件事捂起來,悄悄地去追查,可她卻選擇在這種時候,將這件事情宣揚的幾乎人盡皆知,為此甚至擺黜了逍遙十二司中的其中一位殿主,然後派出另外一位殿主去追查索魂燈失竊的事情。


    在凰九昀之前,這逍遙十二司的名頭在這四海八荒之中亦是不淺的,而這一黜一命,九昀這一手顯然下的是極為重了,勢必會吸引著四海八荒之中有心人士的目光。


    而九昀到底是要吸引誰的目光呢?


    丹青親眼看著九昀走進混元塔,然後,不過是半刻的功夫,從混元塔後便走出了一個紫色的聲音,雖然遠遠看過,她的容顏並不真切,但是丹青心中就是這麽確定,那個人除了是凰九昀,再不能是旁人了。心念一動,他也悄悄運起禦風術,跟在了九昀後頭。


    一路上,他看著她隻是靜靜地坐在雲頭上,或垂首,或仰頭,臻首峨眉背對著他,可無端的他偏是能感受到她外溢的氣息。作為一個畫師的直覺告訴他,九昀壓抑著某些情感的蔓延,卻又在承受著那份情感的煎熬折磨。這是她淡漠的外衣下從不示人的脆弱……


    他眉眼一挑,幾乎要為心中的想法而訝異出聲,半晌,他才這種情緒之中清醒過來。


    可是,凰九昀的人呢?


    當丹青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視野之內,忽然便不見了九昀的影子,隻餘下一縷氣息,淡淡繞在他的鼻尖,那是獨屬於凰九昀身上的味道,微微的冷香中含著一點酒的迷醉,他還曾因此而讚歎過:酒不醉人人自醉……


    糟了!


    他的反應極快,幾乎是在頃刻之間便已經做好了轉身落跑的準備,可惜一切還是太遲了,因為他的動作快,有人比他的動作更快。


    當丹青反應過來,要掉轉回頭找個地方藏起來的時候,九昀已經冷著一張臉站在他的麵前了,乍看之下,仿佛是一座冰雕一般,全無溫度。隻當場嚇得丹青心肝顫了顫,差點未從胸口跳出來。


    我的神啊,這女人未免也太嚇人些,到底是神,還是鬼啊,有那麽嚇人的嗎?


    丹青心中暗自腹誹,可是一對上九昀冷冰冰的眼神,便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在她麵前不住的幹笑著,幾乎是將臉上的皮肉都要笑僵了去,委實笑得比哭還難看。


    九昀冷眼看著,一雙細目不帶著任何的情緒,任著丹青這副十分尷尬糾結的模樣,她卻是半分笑意都沒有,半晌,看夠了他的緊張之後,才不鹹不淡的拋出一句:“你一直在跟蹤我?”


    明明說的是問句,可在丹青耳中聽來,卻是半分都容不得他說一個不字的,霸道的那麽理所當然,又是那麽的從容,教人根本無從抗拒,而他這個時候,除了一個是字,還能再說什麽呢?


    丹青哀歎了一聲,到底還是垂下了頭,應道:“是……”他話一說出口,九昀原是清冷無波的眼神便立刻從初冬進入了臘月,無疑是冷了好幾度,凍得丹青幾乎要打哆嗦了。


    嗚嗚嗚,凰九昀這個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可怕啊……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丹青趕緊解釋道:“但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正好一不小心經過混元塔,然後又一不小心看到你從混元塔中走出來,再一不小心想起你似乎要閉關來著的,所以一個好奇心驅使下,我就不由自主的跟著出來了……”未了,丹青還不忘再繼續深刻的強調一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哪裏會知道你明明說是要閉關修煉的,為何又從混元塔中出來,甚至還離開了逍遙宮……”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這世上當真有那麽巧的事情嗎?偏生的,她一走出去混元塔便教他看到了,而他好端端的,會在混元塔附近走動?


    九昀冷哼了一聲,眉一挑,便是壓根也不信的,她若是真信了這廝的瞎話,怕是早就不用出來混了。這世間哪裏有這麽多的不小心,然後這不小心全教他一個人趕上了,當真是可笑了。


    “你大可繼續對著我說瞎話,但我可不能保證,待會我也來一個不小心之間,做出一些不合宜的動作來,比如說,擰斷你這隻能繪出世間千奇的妙手,或者是直接弄啞你這張巧舌如簧,專門哄騙小姑娘的嘴……”


    她死雲淡風輕的說著,眉眼依稀還帶著三分的笑意,和煦如春風,可那話中卻是帶著十足的血腥殘忍,一雙眼,在他身上漫不經心的說著,所到之處,皆是讓丹青感覺到森然的冷意……


    他知道,她是說得出做得到的,或者說,這天下就沒有凰九昀不敢做的事情……


    取次花叢懶回顧 第三十四章 冷心隨影(2)


    她似雲淡風輕的說著,眉眼依稀還帶著三分的笑意,和煦如春風,可那話中卻是帶著十足的血腥殘忍,那一雙眼,在他身上漫不經心的說著,所到之處,皆是讓丹青感覺到森然的冷意……


    他知道,她是說得出做得到的,或者說,這天下就沒有凰九昀不敢做的事情……


    雖然他是一個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雖然他風靡萬千少女,但是,但是眼前這個人是凰九昀,一個名字就能嚇死一票妖魔鬼怪的凰九昀啊,他怎麽能不怕啊……


    或許,在其他人眼中,九昀隻是一個頗有威儀而已,可是對於丹青而言,這個女人在擁有威儀的同時,還兼具心狠手辣,他可是親眼看過這個女人打架,不,那哪裏是打架啊,分明是她一個人在單挑人家一群,赤裸裸的屠殺,那一天,他親眼看見她自身應付來自地獄岩的魔狼們,還未待他上去幫忙,準確說,完全不需要他的幫忙,她便已經將那些魔狼們殺的片甲不留,這還不是最為恐怖的,恐怖的是,這個女人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的神情顫動,依舊是那一副冷冷的神情,全然不為所動,當真是可以用一句“殺人不眨眼”來形容,且是十分的妥帖。


    麵對這般恐怖的凰九昀,大約沒有一個堂堂男子漢能挺直著腰杆子說不怕的吧……


    丹青臉色被九昀說出的話嚇得立刻白了一層,在那不堪濃烈的日頭下,映襯的竟是十分的悲慘,這會子他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九昀見他半天不語,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這廝委實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是故連唇角最後那一絲輕描淡寫的笑痕亦跟著隱去,隻見她的右手忽然措不及防的抬了起來,丹青幾乎是連她的動作都還未看清,她的手便已經襲到了他的喉嚨之間,堪堪那一寸喉骨被她拿捏在手中,九昀冷著聲音道:“說,為什麽要跟蹤我!”


    這一聲當真堪比驚雷,落在丹青耳邊,幾乎是震碎心魂,而喉骨間傳來的疼痛更是讓丹青十分深刻得感受到九昀在說這句話時所暗藏的殺意。他絕對有理由相信,如果他說出的話並不是她想要的,那一雙曾經吹過動人簫曲,飲過美酒,如今這卡在他脖子上的纖纖玉手會毫不猶豫的擰斷他的脖子,即便他曾經對她有過恩義……


    丹青內心哀號,不住地哀歎他這悲催的命運,他怎麽就讓自己淪落到這般地步……


    “那我說了,你可不能生氣……”丹青支支吾吾的出聲,意圖與九昀討價還價。


    九昀不語,隻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大有你再敢囉嗦,她便索性連著解釋都不聽了,連著更是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丹青幾乎要被卡在喉間的力道壓得喘不過氣來,隻掙紮著喊道;“鬆……手,鬆手,我說便是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九昀哼的一聲,到底還是收回了手。


    丹青狀似憐惜的撫摸著自己這好不容易從虎口(方才九昀可不是就用虎口捏著他的嘛)逃生的小脖子,縱是心中有再多的不滿,到底還是坦白從寬了。


    “我跟著你,隻是猜測你離開逍遙宮是打算去尋索魂燈的,是故我才想跟著你一起尋而已。”


    九昀皺眉,“這索魂燈失竊乃是我逍遙宮的事情,與你又有和相幹,亦或者,你也對索魂燈意圖不軌?”


    說到最後,九昀的聲音便近乎冷冽了,若是丹青有任何不軌的念頭,想必她是十分樂意送他去西方極樂世界的。


    思及此,丹青猛然咽了咽口水,道:“冤枉啊,我的凰公主,那索魂燈於我無半分用處,我要它來何用,且這逍遙宮有你在,我即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亦是不敢的,我真的隻是想幫你找你索魂燈而已。”


    “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若不是有不軌的意圖,便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九昀袖子一甩,冷道:“趁著我還有耐心,你最後一口氣將事情說清楚,否則到時候休怪我幹脆將你自從雲頭上直接雙腳朝下扔到人間去!”


    這是一個暴力又血腥的女人啊……


    隻要一想到自己這張風靡萬千少女的俊臉居然要淪落到親吻大地的地步,甚至是摔成大餅臉,丹青便已經有一種想要立刻昏厥的衝動,可是眼角還瞄到九昀虎視眈眈的眼神,隻得硬著頭皮說下去,“其實,這索魂燈的失竊可能與我有些關係……”


    說到此處,丹青不由頓了頓,抬首看向九昀的臉色,頗有幾分奇怪,竟是毫無任何的訝異,隻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揣著懷疑的心態,丹青繼續戰戰兢兢的說道:“那一日我贈你琥珀蕭,你說此蕭身上帶著魔性,你便未要,當時我心中煩悶,一不小心便將琥珀蕭摔了,摔得那是脆生生的響,可誰知道那琥珀蕭不但無事,竟化作了一個女人的模樣,正是那一日在小鎮上贈蕭於我的姑娘。我猜著,她大約便是你口中的妖魔,然後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將索魂燈悄悄偷走了……”


    支支吾吾了半天,原來便是要說這個啊。


    “是嗎,原來如此。”當九昀聽到他的回答時,她的反應亦不過是輕描淡顯的一句,仿佛並不太在意他所說的話,嘴角一扯,腦海中所尋思著的卻是一個妖魔如何就和靈山十巫扯上關係了,她沉吟了片刻,複道:“你倒說說,那個贈你琥珀蕭的妖魔是何等人物,可知其底細否?”


    這下倒是將丹青問倒了,他素來看女人可隻是看那張麵皮的,除了凰九昀,他隻敢看臉色,他人便是從裏到外,沒摸過一遍,亦是都看的十分的清楚了。她若是問那魔女的相貌身材,他倒是能說的一二,甚至三四,可這底細嗎,那就當真為難了……


    丹青一臉幹笑的望著九昀,“那個……我也不過是為她換了一張畫像而已,至於其他,我真的就不知道了……”


    也對,除了這美色知道,她還能指望著他知道什麽!


    九昀瞪了他一眼,倒是也未計較,退而求次道:“既知畫像,你便再畫一幅來,這總是會的吧?”


    再敢說不行,九昀真的非常不介意好好懲治一下他那一見到美女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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