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熊熊燃燒,照亮了張靈運心中的陰霾,卻也讓望南村村民的心沉入穀底。


    如果這少年模樣的仙家沒有騙他們,張靈運也沒有騙他們的話,那張靈運其實真的找到了能夠治療瘟疫的藥材?


    “不,不行!我還不能死,我還不想死!”


    眼看火勢越燒越旺,江勝焦急的扔下拐杖,尖叫一聲,率先衝了上去,竟是想要衝入火焰中救回他活下去的希望。


    其它村民看到村長的動作後也紛紛驚醒,也慌不迭地的向火堆衝去,想要救火!


    感染了瘟疫,他們已經沒幾天能活了,眼下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


    突然一到興奮的聲音傳來:“我抓住了!”


    眾人看去,是胡田那家夥!


    此時的胡田手中正死死緊握著一個被火焰燃燒到漆黑的包裹,神色興奮,激動難耐!


    即便右手被燙傷,可隻要能活下去,既然傷勢再嚴重一些他也不在乎!


    張靈運裝藥草的包裹是牛皮包裹,不管是堅韌程度還是耐火性很好,雖然被扔進火焰中,可這麽短的時間隻能燒掉外邊的表層而已,裏邊的藥草依舊完好無損!


    眼看胡田得手,其他村民卻紅了眼。


    誰也不知道包裹裏究竟有多少份藥材,萬一裏邊的分量隻夠一個人使用,那其他人不還是要等死?


    江勝大喜,向胡田伸出手討要包裹:“胡田,幹的好!快把包裹給我!”


    胡田在村子裏也是屬於遊手好閑的小混混那一類,但因為江勝覺得這小子還可以利用,所以才多次出手幫助,以此來讓胡田聽從他的命令。


    胡田下意識的想要將包裹遞給江勝,可下一秒卻反應過來,又急忙將包裹抱在懷裏:“憑什麽給你?給了你我怎麽辦?”


    雖然胡田大部分時候腦子缺根筋,但如今關乎自己的生命安全,胡田腦子又突然靈光了起來。


    江勝大怒!


    可還沒等江勝出言嗬斥,一柄尖刀便從胡田胸口處探出。


    胡田隻覺得胸口一熱,然後又一涼,眼前的世界頓時陷入黑暗,生命如流水從體內流逝,軟軟的癱倒在地上。


    而胡田手中的包裹,則落入了一個神色半是惶恐半是興奮的村民手中,而那村民手中尖刀正紅!


    “老楊,你……”


    所有村民都是一驚,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中年男子,以及地上血液流淌的胡田。


    “包裹是我的,誰都不能搶,我要活下去,我還想活下去!”


    此時的中年男子已經徹底陷入瘋癲之中,一隻手緊緊抱著包裹,另一隻手則揮舞著匕首,驅趕著周圍村民,口中大喊道。


    咻——


    一根利箭穿雲而來,撕裂空氣,直直的射進中年男子的眉心處。


    名為“老楊”的中年男子身體一僵,然後被利箭上的力道帶著,瞬間仰天栽倒,手中的包裹也在地上滾落,嘴中落到了一人腳邊。


    柳石彎腰,將包裹拾起來,然後抽出獵刀,冷漠的看向四周。


    柳石的意思很明顯:誰搶誰死!


    可已經被名為“瘟疫”的死神追趕著的望南村村民此時又怎會害怕死亡的威脅?搶也是死,不搶也是死!搶了至少還有一絲希望在!


    村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之前對付張靈運的武器,此時卻對準了柳石。


    而一道枯瘦的身影也悄悄從袖子裏摸出匕首,趁著柳石的注意力都放在其他村民身上,江勝一匕首紮在了柳石的腰子上!


    “混蛋!”


    柳石大怒,回身一腳勢大力沉的踹在了江勝胸口,直接將年老體衰的江勝踢飛數丈之遠。


    “殺了他!”


    可口吐鮮血的江勝忍著劇痛,還是扯著嗓子吼道。


    這一嗓子仿佛戰爭吹響了號角,之前還猶豫不決,有些畏懼柳石武力的望南村村民此時頓時紅了眼,瘋狂的撲向柳石!


    而柳石也咬牙將腰間的匕首拔出,手握獵刀砍向周圍其他人。


    大混戰開始!


    每個人眼裏都隻有那個牛皮包裹,任何觸碰到包裹的人都是他們的死敵,都是準備要他們命的人!


    鋤頭,鐮刀,獵刀,匕首……甚至是牙齒,隻要能被當做武器的東西,此時統統化作殺人凶器。


    所有人都喪失了理智,如野獸一般死鬥在一起,每個人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殺死他們,搶到包裹!


    即便這些村民不知道藥方,不懂得煉藥,但這就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人性的卑劣此時顯露無疑!


    蘇幕將張靈運一家帶到了房頂之上,與浮攸和烏鴉一同注視著村中的景象。


    淮梨將兩個孩子抱入懷中,用力捂住他們的耳朵,不讓孩子看到這人間血腥的一幕,聽不到那廝殺的叫喊。


    村民的背叛已經給孩子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不能再讓孩子看到這血腥殘忍的場麵了。


    兩個小孩子也極為懂事的撲在母親的懷裏,不聽也不看。


    而張靈運看著這一幕,目光中充滿了報仇雪恨的快意的同時,卻也充斥著深深的悲哀。


    究竟是為什麽,一個寧靜祥和的小山村,此刻竟化作人間煉獄呢?


    “人性之善,人性之惡,一念之差,卻是截然不同的後果。”


    浮攸轉過頭,不願去看。


    他不想看著這百餘口村民自相殘殺而死,因為這與他救世救人的願景截然相反,儒家求仁,仁慈亦是“仁”的一種。


    但站在那心地善良,做盡善事,卻又被背叛殘殺的“周遊”與張大叔的角度來看,卻又覺得這望南村村民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放過了這群人,未來的某一天張大叔和淮梨大嫂,甚至是這兩個孩子,怕都會遭毒手。


    不同於那還未做過惡事的左茂倫,望南村的這群村民,雖然不是修士,可做下的惡事卻比那名義上的魔道修士左茂倫更加不值得原諒。


    浮攸眼中有著一絲悲哀,見到愚昧之人因愚昧而做下不可饒恕之事的悲哀。


    現在的他無論選擇救還是不救,浮攸都感覺過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所以浮攸的拳頭鬆了又握緊,握緊又鬆開,最後隻剩一縷歎息飄蕩在空中。


    而一旁的蘇幕和烏鴉就完全沒這個心理負擔了。


    他們巴不得這群人渣趕緊死完呢!


    “老大,他們這也太慢了,要不要我給加點料啊?”烏鴉興致勃勃的觀看了一會,然後不懷好意的問向蘇幕。


    這麽殺下去,那要到什麽時候去了?


    換我來,呼吸之間統統送去投胎!


    蘇幕搖搖頭:“不用,我已經找了專業的來。”


    “專業的?”


    烏鴉不解,這還有專業的?


    “術業有專攻,有人天生就是殺人的料,正好還是群人渣,殺起來不心疼。”蘇幕平淡開口,眼神毫無波動。


    當蘇幕從村長與寶珠殘存的記憶中得知一切真相時,蘇幕就已經在心裏將這個望南村判為死刑了。


    人一旦做錯了事,就要為錯事付出代價。


    代價來的太晚?


    蘇幕可不答應!


    可這畢竟是張靈運朝夕相處十年的人,還有小孩子在,加上浮攸這個讀書人,所以蘇幕才大費周折的將一切真相公之於眾,告訴所有人,這群人的心靈比表麵上看上去更加的肮髒,完全是死有餘辜的。


    這樣一來,浮攸等人也就能少一些心理負擔了。


    至於那位專業人士是誰?


    自然是如今剛離開離都,正好順路路過此地的鳳歌了。


    那女人是天生的殺人魔,以殺人增強自身,也正好能把鍋甩到魔道修士身上。


    瞥了一眼身邊心事重重的浮攸,蘇幕歎了口氣尋思道:“唉,真是又當老媽又當爹啊!”


    “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吧,走吧。”


    蘇幕最後看了一眼那已經被鮮血染紅,如同野獸廝殺的場麵,轉身準備帶幾人離開。


    “恩公,麻煩等一下。”


    可就在這時,張靈運忽然開口。


    察覺到蘇幕疑惑的目光,張靈運急忙解釋道:“其實村子裏還有一個人,曾經在村民對淮梨他們下手時奮力阻攔,然後被村民給打暈了過去,也是他提醒的我。”


    淮梨也懇求的看向蘇幕。“是張大叔!張大叔人很好的,十年前那件事他也沒有出手,之前也阻攔過村民。”


    “這幾乎已經爛完的村子裏竟然還有好人。”烏鴉嘖嘖稱奇,然後看向浮攸。“對了,那句話怎麽說來著?什麽爛泥巴什麽蓮花?”


    “……”浮攸揉了揉眉心,被這隻丈育烏鴉給氣到了。“那叫出淤泥而不染。”


    烏鴉一拍手:“對對,就是這個。”


    蘇幕神識瞬間掃過整個村落,發現了那昏倒在樹根旁的男人。


    “找到他了,走吧。”


    蘇幕勾了勾手指,掏出春醉印,對準虛空輕輕一按。


    數縷清風縈繞眾人,在張靈運與淮梨震驚的目光中,眾人直接騰空而起。


    “哇哇哇!飛起來了!”


    “在飛!我們在天上飛著!”


    躲在淮梨懷中的兩個小孩子隻覺得腳下一空,周圍風聲呼嘯,好奇探出頭,竟發現自己如今於白雲齊高,頓時興奮的大呼小叫,把剛剛的一切不愉快統統拋之腦後。


    烏鴉被吵得礦翻白眼,拍拍翅膀不解道:“至於這麽興奮嗎?”


    浮攸瞥了一眼烏鴉:拜托,對小孩子來說能在天上飛真的超酷的好不好?


    不過看在你沒有童年的份上就不和你計較了。


    蘇幕笑了笑,帶著眾人一飛衝天,化作一縷虹光遁入雲海,直奔最近的邵陽城而去。


    而在蘇幕等人離開片刻後,一道倩影悄然出現在了望南村。


    婀娜窈窕的火紅色倩影聞到空氣中那濃鬱的血腥味,不但沒有厭惡,反而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氣,麵色隱約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發現的潮紅。


    鳳歌舒展了一下身體,看著天上遁去的虹光,眼神幽怨道:“公子真會使喚人,使喚人就算了,甚至都不舍得見妾身一麵。”


    用了數天時間編造好完美借口的鳳歌剛踏出離都,正好路過此地就被蘇幕感知到,便順手拉來當了一把工具人。


    “死有餘辜的一群愚昧之輩嗎?”鳳歌看著村中依舊爭鬥不休,仿佛一群餓狼死鬥的場麵,不禁輕笑一聲。


    血屠悄然從袖中滑入掌心。


    而在另一邊,蘇幕已經帶著張靈運一家跨越群山,來到了紹陽城。


    紹陽城位於離夏州與玄天州的中介之地,過了紹陽城就是玄天宗所統禦的玄天州,所以這夾在兩州之地,作為關要的紹陽城便最是繁華熱鬧。


    進入城中,隨便找了個歇腳的酒樓,將依舊昏迷的張義簡單治療之後放在床上後,張靈運一家才真正鬆懈下來。


    “你先帶孩子們隨便轉轉吧。”


    張靈運將身上僅剩不多的一些銀子交給妻子,讓他帶著兩個孩子隨便轉轉放鬆下心情。


    畢竟之前的事太過於可怕,一直憋在心裏的話很容易出現問題。


    張靈運擔憂的看向自己深愛的妻子,十年前那件事,十年後這件事,接連兩次遇到這種事,誰也吃不消吧?


    蘇幕想了想,笑著向兩個孩子招了招手:“過來一下。”


    正依靠在母親懷中的兩個張雲方與張冉瑞兩人怯怯的看了一眼蘇幕,想到之前這位大哥哥帶他們飛起來的事情,在看到父母鼓勵的眼神,兩人這才鼓起勇氣來到蘇幕身邊。


    “大哥哥,謝謝你!”


    兩個孩子奶聲奶氣的向蘇幕道謝。


    蘇幕愣了一下,看到了兩孩子眼中殘留的恐懼與深深的感激。


    “這兩個孩子比我想象的還要早熟許多。”蘇幕心中想道。


    雖然還是孩子心性,可這兩人對於剛剛村子發生的一切還是有所察覺的,表現得也遠比正常孩童要懂事鎮靜許多。


    想到這裏,蘇幕溫和的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剛不能讓這件事在這兩個孩子心裏留下陰影了。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蘇幕豎起一根手指:“看著這裏。”


    張雲方與張冉瑞眨了眨眼睛,注意力集中在了大哥哥的手指上。


    蘇幕指尖在兩人麵前輕描淡寫的劃過,一縷如夢似幻的劍意浮現,落入兩個孩子的腦海中。


    兩個孩子的眼神頓時空洞迷茫了起來,愣愣的站在原地。


    “恩公,這是……”


    雖然知道蘇幕絕對不會傷害他家孩子,可淮梨還是忍不住問道。


    “沒事的,老大隻是將孩子之前的記憶給抹去了而已。”一旁的烏鴉拍拍翅膀幫忙解釋道。“你們也不想兩個孩子這麽小就遇到這種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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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靈運和淮梨兩人眼中有著驚訝,原來仙家甚至能做到這種事嗎?


    不過知道孩子沒事後兩人也是同時鬆了口氣,不記得好,不記得好啊。


    “母親,母親,不是要帶我們逛街嗎?什麽時候去呀?”


    被抹去了那段不好記憶的孩子回過神來後歡天喜地的拋向淮梨。


    在他們的記憶裏,今天是父親和母親兩人久違帶他們來城裏遊玩的一天。


    “這就去,這就去……”


    淮梨寵溺的拍了拍兩個孩子,感激的看了一眼蘇幕等人,然後帶著孩子暫時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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