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片刻,鄺衝終於依照陣盤指引,一點點將大陣布置完全。


    他們巫神山畢竟都是體修,陣法這種東西即便有簡便易攜帶的陣盤在,布置起來也稍稍有些麻煩。


    “怎麽樣?”


    一旁正打坐修行的拓拔昊聽到動靜,睜開雙目後問道。


    鄺衝點點頭,“嗯, 大陣已經布置完畢,隻需要最後將陣盤放入其中啟動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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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拔昊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然後手掌一翻,從戒指中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玉瓶,玉瓶身上刻滿符文,散發著靈力波動。


    道君巔峰體修的精血可不是那麽好拿的,真要徒手去接觸, 即便是鄺衝怕是都要受不輕的傷勢。


    看著冰山中被封印著的無憂僧,拓拔昊眼神微凝,此時就連他心中都不免充滿了緊張。


    對一個道君巔峰體修動手,取得對方一滴精血,這種事就算是拓拔昊心裏也是一萬個沒底。


    但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也是巫神山給他的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不能成功,那他也沒必要活著回去了,而且他的驕傲也不允許他回去接受眾人的嘲笑與譏諷。


    他能準備的都已經準備了,人事已盡,接下來就隻有聽天命了!


    拓拔昊深吸一口氣,側頭與鄺衝對視一眼,剛準備開口打算啟動陣法,可下一秒卻事態突變!


    一道劍光,從霧中而來!


    劍光化作一道白色匹練,如同迅影一般爆射而出, 目標直指拓拔昊眉心!


    劍光上隱約透露出的寒芒散發著動人心脾的殺機, 即便隔得遠遠的,都逼得鄺衝汗毛倒豎,來自體修的直覺讓鄺衝心中升起無限警兆!


    法相境劍修!?


    來不及多想為什麽會有法相境劍修出現在這裏,還藏在了那連他都頗為忌憚的霧氣之中,鄺衝想也不想,直接重重一跺腳,身影爆射向拓拔昊,直接以肉身擋在了拓拔昊與劍光中間!


    拓拔昊是巫神憑體,其對巫神山的重要性無可比擬,他可以重傷,甚至可以死,可拓拔昊不能有分毫差池!


    這劍光來的突然,即便是他短時間內都難以招架,所以鄺衝能做的隻有以自己最強的肉身作為盾牌擋在拓拔昊麵前。


    而那劍光看到鄺衝擋在麵前,劍勢愈發凶狠,似乎打算連著鄺衝一起洞穿!


    當——


    劍光撞擊在鄺衝手腕處,恍如金戈碰撞的脆響聲直接化作無形聲浪,瞬間橫掃方圓百裏土地,掀起的颶風在地麵上劃出道道溝壑!


    強大的力道撞擊,鄺衝隻覺得右手酥麻難耐,而令鄺衝眉頭緊鎖的是,這劍光中竟然還有一股奇特而詭異的力量正在侵蝕他的神魂。


    鄺衝隻覺得腦海暈眩了一瞬,便又憑借強大的意誌強行清醒了過來。


    可不管鄺衝清醒的有多快唉,那一瞬的失神是不可避免的。


    而正是這一瞬間的眩暈,卻讓鄺衝手中一空,陣盤那厚重的力道消失不見。


    鄺衝驚愕的低頭,看著依舊酥麻,可雙手空空的右手。


    陣法陣盤不見了!


    “誰!”


    鄺衝身後的拓拔昊雙眉倒豎,滿臉震怒,拳勢如風雷一般一拳搗出,砸向身旁的薄霧!


    剛剛拓拔昊看得清楚,有一雙手從霧裏探出,悄然取走了鄺衝手中的陣盤!


    這陣盤是破開冰川,完成巫神血跡的重要東西,決不能出任何閃失!


    所以拓拔昊想也不想,氣勢渾厚如山嶽,全力出手!


    拓拔昊畢竟是巫神山的當代憑體,論及天資與實力,絕對是同輩之中的佼佼者。


    即便如今因為沒有完成巫神血祭的緣故從而停留在了靈台初期,可如今這一出手,卻是風雲驟變,依稀間仿佛真的有巫神出手那般威勢!


    一拳出,狂風呼嘯獵獵,直接破開薄霧,露出了少女那略顯訝異的驚豔麵龐!


    明明有薄霧與浮生劍典作為遮掩,可對方依舊極為準確的找到了她藏身位置。


    “桃魚”不明白對方怎麽就能判斷出她藏身在此處,隻能將其歸咎於為體修肉身的變態直覺。


    畢竟那可是連眼神都能感知到的存在……


    但此時也輪不到“桃魚”多想了,輕輕一笑,反手抽出曉月,提劍刺向身後那一拳!


    浮生劍意湧動,劍光璀璨絢爛,卻又充滿殺機!


    察覺到劍鋒傳來的危險感,拓拔昊臉色突變,忍不住驚聲道:“心門境?”


    再想收手時已經來不及,拳與劍碰撞,拓拔昊麵色一白,然後左手同樣一拳揮出,雙拳齊出,這才勉強卸掉了劍鋒上傳來的劍意。


    拓拔昊不敢戀戰,腳尖輕點,恍如蜻蜓一般連連後退。


    “桃魚”不敢去追,因為鄺衝的拳意已經鎖定在了她身上!


    “道歸劍宗的人何時這麽偷偷摸摸了?”


    意識到陣盤遺失,鄺衝神色慍怒,二話不說,一步踏出,腳底似乎有雷光閃爍。


    鄺衝與“桃魚”之間的空間距離仿佛不存在一般,“桃魚”眼睛都沒眨一下,可鄺衝就是無端的出現在了她身前,神色冷漠!


    強大而攝人的氣勢直接將空氣凝固成了實體,化作山嶽壓在了“桃魚”肩頭,“桃魚”麵色一白,隻覺得身體在這一瞬間仿佛被扔進了萬丈海底,那種強大到能壓扁鋼鐵的壓力直接落了她身上。


    “桃魚”緊咬牙關,嘴角流露出血絲,體內劍意流動。


    可無論她怎麽掙紮,身體卻還是動彈不得。


    這便是法相境,隻是一個眼神,便可以不講道理的直接將一個天才心門境劍修鎮壓。


    鄺衝知道還有一個法相境劍修在,在鎮壓了“桃魚”,看清對方麵目之後,眼中雖然閃過一絲驚訝,可手上卻是沒有絲毫多餘動作,直接抓向“桃魚”手中的陣盤。


    如今當務之急,必須要先取回陣盤才行!


    可就在這時,氣質冷豔的女子出現在了“桃魚”背後,纖細白皙的右手落在“桃魚”後衣領,輕輕一拎,便差之毫厘的讓“桃魚”錯開了鄺衝的那一握,讓“桃魚”脫離了鄺衝氣勢的鎮壓,甩向了身後。


    眼看即將到手的陣盤再次離去,鄺衝怒火中燒,抬頭看向眼前女子。


    可當鄺衝看清冷豔女子麵目之時,眼中的怒火卻是轉瞬之間化作驚色。


    “你不是紀秋?你是……夏吟寒!?”


    從剛剛第一次交手時鄺衝就認出了浮生劍意,當看到“桃魚”真麵目的瞬間,鄺衝就已經在心裏確認了剛剛動手之人應該是道歸劍宗的第二峰峰主,也就是“桃魚”的師尊,紀秋!


    雖然很意外道歸劍宗出現在這裏,但之前鄺衝並沒有時間考慮那麽多。


    但如今當他以為的“紀秋”出現時,鄺衝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忍不住看向夏吟寒背後那個清冷的少女。


    道歸劍宗的首席桃魚和……六欲魔宗的劍欲峰峰主!?


    即便是鄺衝此時都忍不住感到驚愕,不明白這兩個人怎麽會湊到一起。


    而且夏吟寒是劍修沒錯,可她怎麽會紀秋的浮生劍典的?


    鄺衝背後的拓拔昊也愣住了,這個組合實在是太過於詭異,詭異到他無法理解的程度。


    “師父,到手了!”


    “桃魚”笑吟吟的朝夏吟寒揮了揮手中厚重的陣盤。


    雖然與師父多日未曾相見,可兩人之間的無言默契卻依舊,在沒有任何交流的情況下,“桃魚”便清楚師父斬向鄺衝的那道劍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心領神會的“桃魚”直接全力催動浮生劍意來遮蔽身形,抓準機會,一把從鄺衝手中奪走了陣法核心。


    從一個法相境體修手裏搶東西還沒被打死,“桃魚”想想就刺激。


    就連在夢界中默默觀看這一戰的桃魚都忍不住驚訝於她這位姐姐的大膽,隻是心門境,卻敢從法相境體修手裏搶東西。


    是該說天生膽大的呢,還是出於對夏吟寒的信任呢?


    要知道要是夏吟寒出手晚上一秒,“桃魚”可能就要被鄺衝以氣勢活生生壓死了。


    “師父!?”


    聽到“桃魚”對夏吟寒的稱呼,鄺衝和拓拔昊兩人此時更是一頭霧水。


    道歸劍宗首席叫一個魔道修士為“師父”?


    這什麽情況!?


    夏吟寒“嗯”了一聲,然後依舊冷淡的看向麵前的鄺衝。


    和法相境巔峰體修對陣,可是一個眼神都不能鬆懈。


    “夏吟寒,你什麽意思!”


    眼看夏吟寒擋在“桃魚”麵前,知道事不可為的鄺衝皺眉喝道。


    雖然他對這位六欲魔宗的劍欲峰峰主知之甚少,可也是曾聽聞這夏吟寒曾經可是硬生生把宗門裏其它不服她的峰主給打服的事跡。


    並且如果鄺衝沒記錯的話,夏吟寒在還沒進入六欲魔宗之前,貌似曾經和玄天宗的那位竹閑交過手?


    竹閑作為距離道君隻差半步的頂尖修士,遠非一般法相境能比擬的,


    可這女人和竹閑交過手後卻一點事沒有一樣,轉身就加入了六欲魔宗當上了峰主,將原本的山峰改名劍欲峰。


    能和竹閑交手而不落下風的……這女人可不好惹啊。


    但同為魔道修士,對方如今卻出手阻攔他們巫神山大事,不管對方什麽目的,鄺衝無論如何都不會退讓。


    “你們要精血,我要仙葩,僅此而已。”夏吟寒平淡道。


    鄺衝麵色一沉,對方這麽說,再聯係到這兩人能安然無恙行走在那薄霧之中的手段。


    看起來她們是早就來了,還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無疑!


    “僅此而已?”鄺衝身後的拓拔昊氣笑了。


    那可是仙葩!整個九州除了玄天宗的氣運金蓮之外誰見過仙葩?


    整個九州又有哪一方勢力不眼饞玄天宗的氣運金蓮的?


    如今這仙葩就在眼前,這東西落在任何一家勢力手中,不說誕生個第九境吧,但輕鬆打破現有平衡是毫無疑問的!


    可到了這個女人口中,卻隻是“僅此而已”?


    夏吟寒冷眼瞥向鄺衝身後的拓拔昊。


    拓拔昊直接向左橫移一步,與夏吟寒眼神碰撞在一起。


    兩道眼神的交匯點,虛空瞬間炸裂!


    罡風橫掃四周,掀起泥土飛揚,直接將地皮掀飛!


    拓拔昊忌憚的看向夏吟寒,真不愧是魔道修士,出手就是狠辣。


    眼看藏在眼神中的劍意被擋下,夏吟寒也不生氣,口吻依舊冷淡。


    “六欲魔宗早已知曉忘憂樹的存在,如今傾巢而出,六位峰主盡數抵達玄天州,宗主也已經親臨與此在和玉鬆鶴隔空對峙,你們巫神山想坐收漁翁之利?”


    誒,雖然夏吟寒對六欲魔宗根本不關心,峰主也並非傾巢而出,有幾個還留在宗門,宗主更是誰也不知道在哪裏,但這不妨礙夏吟寒扯皮。


    反正她當初加入六欲魔宗也隻是想找個冤大頭罷了,如今正好扯出來狐假虎威一下。


    聽到這話,鄺衝神色一變:“六欲魔宗早就盯上了這忘憂樹!?”


    之前他就疑惑玄天宗的動作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樣子,似乎在防備什麽,如今聽到夏吟寒這番話,鄺衝才恍然大悟。


    原來玄天宗和六欲魔宗都看上了這株仙葩!


    “這就麻煩了……”


    鄺衝忍不住暗嘖了一聲。


    這麽說的話,就算他和拓拔昊得到了仙葩,可那個時候也就意味著要同時麵對玄天宗和六欲魔宗兩方勢力。


    並且更恐怖的是,玄天宗的掌教和六欲魔宗的宗主這兩個道君巔峰都還在玄天州,而他們巫神山的山主卻不知曉這件事。


    這忘憂樹與那無憂僧一同被萬丈冰山封印,並且還有雲霧遮籠,從外邊看根本沒有絲毫神異與玄妙,甚至大部分情況下根本就看不到那被霧氣籠罩著的忘憂樹。


    也就鄺衝猜到了無憂僧的身份,以此推斷出了他背後那棵平平無奇的月色大樹可能是傳說中的“忘憂樹”。


    如果山主知曉忘憂樹的存在,怕是早就想辦法破開冰山了,也不至於讓他們兩個來這裏隻是取一滴無憂僧的精血。


    也就是說,他和拓拔昊兩人根本沒有外援!


    就算現在想辦法通知山主,有可能會提前驚動外邊的玄天宗。


    在山主來之前,他和拓拔昊可能就被玄天宗直接抓回去鎮壓在鎮魔塔下邊了。


    動手搶奪的話,先不說他打不打得過夏吟寒這個問題,兩個法相巔峰修士交手,這動靜要是玄天宗還察覺不到,那可就白瞎了。


    打又打不得,這麽說隻能談一談咯?


    拓拔昊也意識到了眼前局麵,神色難看。


    而“桃魚”則老神在在,饒有興趣的欣賞著鄺衝與拓拔昊兩人陰晴不定,不斷變化的神色。


    “仙葩可以讓給你,但你在得到仙葩之前,必須先幫我們拿到精血。”


    在鄺衝思緒掙紮時,卻忽然聽到背後拓拔昊開口說道。


    “少主,你……”鄺衝震驚轉過頭,看到了拓拔昊那冷酷的神色。


    “仙葩雖好,但我們帶不走,對我們來說精血是首要的,一切都要放在精血之後考慮。”


    “並且仙葩給了六欲魔宗,玄天宗也隻會將注意力放在六欲魔宗身上,而不會找我們麻煩。”


    “再加上那無憂僧也是個變數,我們現在需要盟友,而同為魔道修士的六欲魔宗是最佳人選,並且他們也有這個實力。”


    “最重要的,陣盤在她們手裏,繼續拖下去,她們六欲魔宗喪失了這先玄天宗一步的好機會,我們也很難再得到精血,這對我們雙方來說都不是一個好結果。”


    拓拔昊這番冷靜的分析,讓夏吟寒和“桃魚”都忍不住側目。


    能當上巫神山的巫神憑體,拓拔昊可不是腦子裏隻有肌肉的莽夫。


    該決斷之時就決斷,該放棄就放棄。


    什麽都想要的人,注定什麽都得不到!


    所以稍加思索,冷靜分析,拓拔昊當機立斷的放棄仙葩,選擇精血。


    這麽一來,精血到手,還有了一個超強盟友和吸引火力的擋箭牌,血賺。


    拓拔昊眼神冷酷,直視著夏吟寒:“前輩覺得如何?”


    夏吟寒略一思量,點點頭道: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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