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開車回到了市局,並且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局長。局長眉頭皺的幾乎比珠穆朗瑪峰都要高了,他有些猶豫的說道:“沒有十足的證據可千萬不要抓郝仁啊,現在的輿論你們也知道,咱們辦事的時候也要考慮民情啊。”


    穀琛最煩的就是不能一碼歸一碼的人,他說道:“配合我們調查是每一個公民的義務,郝仁怎麽樣了,郝仁不比別人多個胳膊多個‘腿’的,怎麽就不能把他找來呢?你難道還怕那些人把我們公安局拆了?”


    局長知道我們從東興市來,遲早也要調回去的,以後說不定都是比他還重要的人物,被穀琛這麽一說,也不敢用什麽強硬的態度反駁。我也知道局長的顧慮,隻好說道:“是不是現在郝仁還在接受采訪?”


    局長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知道了郝仁的那些事跡,聽說要搞個什麽募捐的項目,讓郝仁實現自己開武館的夢想。聽說短短的時間裏就募捐到了有五十萬了,如果在榆木市的話,足夠開一個武館了。不過,我看這一時半會停不下來,到一百萬都有數。”


    看著局長眉飛‘色’舞的樣子,我就知道這件捐款的事情他多半也參與了,或許也是被道德綁架了。不過局長也不是什麽聖人,都是凡人,而那些捐款的大多數也都是榆木市有頭有臉的人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和我們隨時都可能被調走的人是不一樣的。


    我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明天吧。讓郝仁做一個好夢,明天再說吧。”


    局長點了點頭,說道:“等明天沒人的時候,我把他給你們找回來,等你們一睜眼睛的時候,就看到郝仁在審訊室裏了好不好。特殊問題要特殊對待嘛,要不然不也是給你們的調查添麻煩麽。”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一直在想著這一件事情。不論怎麽樣,這件事都是張斌引起來的,無論是主觀還是客觀,這件事情都發生了。而張斌在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裏,或許從來也沒有一個人真正的把他當作是一個人來看待的,反正在二十年的偷盜生涯中,張斌向來也都是人人喊打的。


    如果這樣的話,張斌是不是能習慣呢,反正他就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就算再加上一個凶手的罪名,或許最後也能夠習慣吧。而郝仁呢,因為張斌失去了自己的子‘女’,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批判張斌,也是能夠接受的吧。


    而對於那些狂熱的群眾來說,如果要將郝仁從道德的高地上拉下來的話,或許很多的人都不能接受吧。而事情的真~相在於,兩個人都不曾殺人,隻是互相詆毀罷了。如果要坐牢,也都是幾個月而已。


    可是我總會想起下午的時候,張斌臨走時候那落寞的背影,總會想起張斌的話:“難道,一個小偷的話就沒有人相信了麽。”


    在這種情緒下,翻來覆去的還是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鍾了,幾個人也沒有叫我,而當我起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郝仁跟著局長走了進來。郝仁依舊是那副‘摸’樣,但是局長對郝仁的態度卻不同了。局長在前麵帶路,而郝仁在後麵走著,像是省裏來市場的領導。


    看到我走了出來,局長說道:“小吳啊,那個郝仁來了,咱們審訊就安排在會議室吧,審訊室總有點不一樣的感覺是不是。”


    穀琛在一旁直皺著眉頭,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我搖了搖頭,還是說道:“怎麽都行,反正就是隨便問問,郝仁,你認真回答就行。”


    郝仁點了點頭。


    會議室裏。


    郝仁看著我,我也看著郝仁。上一次見郝仁的時候,郝仁穿著的還是比較破舊的‘毛’衣,可現在郝仁穿著的是高檔的的超薄羽絨服,而且也換了一部新手機。而現在的郝仁,至少坐擁了一百萬的資產。


    而這一百萬的資產,足以在榆木市過上相當不錯的生活了。而至於王安的學習的費用,恐怕也不用郝仁來買單了。


    “郝仁。”我喃喃的念叨著這個名字。


    “是我。”郝仁點了點頭。


    我看著郝仁,心中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厭惡:“調查到現在,所有的真~相我都知道了,你一係列的手段,你要做的事情我都知道。很幸運的是,你成功了,你一直夢想著開一間武館,你也一直夢想著能夠給自己的孩子更好的生活,這些你都做到了,隻不過建立在了兩個死去的孩子的身上。”


    郝仁看著我,他很是平靜:“追求自己的夢想總沒有錯吧,想給自己的孩子更好的生活也沒有錯吧。”


    我認真的點了點頭,胳膊搭在桌子上,手扶著下巴:“是啊,可是如果把這種幸福建立在兩個死去的孩子身上,你真的覺得心裏能夠過的去麽?”


    郝仁冷笑了一聲,說道:“不管幸福是建立在什麽上麵的,幸福就是幸福。我的兒子杜子規,我的‘女’兒房小琪已經享受不到這種幸福了,可我還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我必須要讓他們兩個得到幸福。”


    “不管這種幸福是怎麽得到的!”郝仁皺著眉頭:“都是幸福。如果你沒有在寒冷的冬夜裏無家可歸,如果你沒有每天都饑腸轆轆,那你說出這句話來我可以理解。”


    我笑了笑:“怎麽沒有,我經曆過,可我也不會用這種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


    穀琛輕輕的拍了拍桌子,然後說道:“你們兩個說話能不能這麽繞,有什麽就說出來。”


    我看了看郝仁,緩緩的說道:“那我就說一說你都幹了什麽,其實把王安送到趙老師家裏的時候,你就已經想到了日後要利用趙老師來幫你。因為你知道王安這個孩子的‘性’格,你明白一旦他知道了這些事情,一定會瘋狂的報複。”


    我聳了聳肩:“所以你把王安留在了趙老師家,是希望趙老師把這件事情看在眼裏。但是你沒有想到的事情是,王安竟然失手殺了郭峰。但這件事情對於你來說,並不能算的上是一件什麽壞事,相反,趙老師因為這件事情主動說出了你的心裏話。”


    “我的心裏話?”郝仁說道:“那的確是我的心裏話。”


    我冷哼了一聲:“可你明知道事情是怎麽回事,趙老師的那些話,是建立在什麽基礎上說的你應該清楚。可燒了自己的房子的是你,導演了一出監禁趙小麗戲碼的也是你,你這樣做,無非是想增加自己手上的道德籌碼。”


    郝仁沒有說話。


    我則是繼續說道:“張斌在這次事件中隻扮演了一個角‘色’,就是在酒桌上的那一次。******是杜子規自己喝了的,吸毒也是杜子規自己的舉動。後來你肯定見到了杜子規,而那個時候,杜子規已經強~‘奸’了房小琪了。”


    郝仁身子微微抖動著。


    我說道:“杜子規告訴了你事情的真~相,或許他覺得是張斌的錯,或許他覺得是自己的錯,可事情實實在在的發生了。作為一名父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悲痛‘欲’絕,可你沒有辦法開口,房小琪這個孩子從來都不愛多說話,你怕突然的提問,會傷了她。”


    “房小琪不說,你也覺得這件事情就這樣慢慢的過去了。”我說道:“可你覺得這件事情不能就這樣完了,你要讓張斌受到應有的懲罰。可你同樣也知道,這件事情大部分的錯都在杜子規,所以,你不能報警。”


    郝仁依舊沒有說話。


    “於是你策劃了一係列的事情,就是為了把更多的髒水潑到張斌的身上。”我盯著郝仁的眼睛:“於是你搞失蹤,房小琪誤以為你知道了這件事情後受到了打擊,所以選擇了在年三十的晚上自殺。可你,已經沒有辦法回頭了,房小琪自殺了,如果你這個時候才停手的話,一切都徒勞無功了。”


    “最後,還是杜子規告訴了你一個好方法。”我慢慢的說道:“房小琪死了,杜子規也不想活了,這是杜子規留在世上最後的尊嚴是不是?他給你留下了詳細的計劃,包括讓你去東興市發帖,雇傭水軍炒作,現在看來,很成功。”


    “是啊,很成功。”郝仁眉頭突然平緩了下來,說道。


    我用手揪著自己的頭發:“其實杜子規最後根本沒有去找張斌,他錄完視頻後就自殺了。他故意製造了脖子上的勒痕,讓我們以為,不,隻是讓群眾們以為是他殺,而實際上,他自己脫~光衣服跳進了水裏。他在冰麵上刻下凹槽,隻是為了不讓自己飄到太遠的地方從而不會被人發現。這是一種很痛苦的死法,可是為了能彌補自己的罪,他願意這麽做。”


    “而證據。”我看了看穀琛。


    穀琛將一份文件拿了出來,然後說道:“這裏有杜子規發給你的詳細的行動步驟,你有什麽好說的?”


    郝仁將雙手一攤,然後說道:“我沒有什麽好說的啊,你們說的都是事情的真~相啊。可你們知道麽,就像是一輛快速行駛的汽車一樣,我們都跟著車輪轉動著,停不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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