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派出所的!”


    楊小帥咣嘰咣嘰一直用腳踢火葬場的大鐵門,沒辦法,冷的不想抽出來手。


    隔著鐵門的縫隙,遠遠地,可以看見,哀悼廳的玻璃門裏跑出個身穿綠色軍大衣的斯文男子。他踮起腳來左右看看,見確實隻有兩個警察,也就放心了,忙不迭的跑來為洛宛如和楊小帥打開大門。


    “警察同誌辛苦了,得虧你們來啊,不然這幫鄉親還不把我生撕了?”


    洛宛如瞪了他一眼,“別油嘴滑舌,你是幹什麽的?”


    “我就是火葬場的老板,李春華,兩位警官叫我老李就好了。”李春華一臉賠笑,看著憨厚,反而讓洛宛如更加認定他是個老油條子。


    “帶我們去火葬室看看,還有,負責火葬的人呢?屍體、骨頭都是經他的手出來的,我必須審問他。”


    李春華臉上犯了難色,不敢作答,楊小帥冷喝一聲:“沒聽見所長問你話嗎?趕緊把火葬師找來!”


    “兩位警官,不是我不想叫。這火葬師老餘,早就跑得沒影了,我也是犯了大難,要不早就押著他去報案了!你說這都啥事?弄進去人,弄出來狗骨頭,這不缺德到家了嗎?”


    “跑了?”洛宛如俏眉一皺,腦海中第一時間將火葬師老餘認定為第一嫌疑人。


    “告別廳後麵就是火葬室了,兩位警官請進。”李春華拉開玻璃門,一臉諂媚相,把兩人迎進去。


    這告別廳也稱哀悼廳,裏麵裝潢的略顯古風,白布圍牆,木床、木凳、木桌。唯一現代化的設備,可能就是東北角那個小講台。哦,還有小講台前擺的花束,前麵明碼標價,一束二十!


    李春華領著二人,過了告別廳的小門,來到一束長廊之上。


    上麵有過規定,為了防止某些人偷梁換柱,這小小的長廊,兩邊窗戶都是焊滿了鐵柵欄,就是塞出去根骨頭都費老大勁,根本不可能將屍體運出去!而這長廊一條道通到底,隻有到火葬室前有一個拐角,也不可能有任何躲藏屍體的地方。要知道,火葬時至多允許四位家屬一起進入,每天這麽多屍體,又都在午時三刻以後火化,根本沒有空間和時間讓你藏屍體。


    三人來到火葬室,李春華打開鐵門的一刹那,一股又油又焦又臭的氣體撲麵而來,熏得楊小帥一陣幹嘔,洛宛如倒是沒說什麽,大跨步走進去,楊小帥強忍著心中的幹嘔,也跟著進去。


    火葬室裏有兩個大鐵爐子靜立原地!並不是機械化的,估計李春華也是為了省錢。而牆角,依次擺放著柴油桶、煤炭堆、一個鐵茶缸,一個鐵鏟子。整個火化室顯得空曠寂寥,除了兩個火化爐傳來的陣陣惡臭,還真沒有什麽特別能引起人們矚目的地方。


    “把火化爐打開!”洛宛如突如其來的話,讓楊小帥嚇了一跳,甚至都忘了規矩,張口喊道:“姐,這也太惡心了,而且火化爐有什麽好看的?”


    洛宛如沒有說話,隻是冷冷盯著火化爐。李春華陪笑一聲,忙答應著,又立即掏出鑰匙,打開火化爐的鎖。


    隨著李春華的動作,那不足半平方米的小鐵門,被緩緩拉開,而裏麵立即撲出一股惡臭,簡直要嗆死楊小帥!他好奇著勾一下頭,頓時跑出去吐了。


    原來,火化爐中,四壁光滑幹淨,看不到什麽使用的痕跡,可是,那躺屍板上,竟然放著一隻幾近腐化殆盡的死狗!


    它全身到處白骨裸露,從還帶有一絲鮮紅的肋骨中看去,裏麵蠕動不已,不用說也知道是什麽在啃食內髒!而它的眼眶、鼻孔、嘴巴、耳朵中,到處都有那種生物在肆意暢遊,不知道多麽暢快,蠕動的聲音配合著瘋狂散湧的惡臭,也難得洛宛如麵色不驚!


    “我就知道!正常的火化爐,消毒應該到位,不應該有這種味道!”


    李春華聞言,眉頭一皺,小眼珠子在眼眶裏滴流滴流直轉,不知道再想些什麽。這時候,楊小帥的聲音從走廊傳來:“姐,你在這看,我出去透透氣!”


    之後,就是一陣匆忙的腳步聲,消失在長廊。


    “呼!果然人是需要空氣的。”楊小帥衝出告別廳,貪婪的吮吸著外麵清新的空氣,就連這刺骨的冷風,都讓他感覺是那麽的美妙。


    喘息片刻,見四下無人,年輕大小夥子好奇心也重,東瞅西逛,反倒把這莊嚴肅穆的地方,當成了遊樂場!


    繞過火葬室外麵的一條長廊,曲徑幽深,直通後麵,走在這條長廊上,仿佛走在古代皇宮那種官道似的!兩麵高牆豎立,不見一絲陽光,涼風襲來,夾帶著絲絲怪吼,不知是什麽聲音。


    出人意料的,走廊盡頭竟然是一個大院子!裏麵貼著牆建了二十四個小爐子。自左向右,分別是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十二個大字,以及是十二副對應屬相的畫。


    “乖乖,這地方我倒沒聽說過!這是幹啥的?還弄字和畫?”


    “要想轉世投胎,先要祭拜屬相石,來生才能投胎成人。否則,連自己屬什麽都不知道,閻王爺就直接將你化成畜生了!


    男左女右,男拜字,女拜畫。”


    突如其來的聲音替楊小帥解答了疑惑,出於禮貌,他立即轉過頭來想要感謝對方,哪知道,這一看,差點沒把他魂嚇掉!


    “媽呀!”


    不知何時,門口站著一個駝背彎腰的老婆子,她瞎了一隻眼,好似被什麽東西啃噬一般!還破了一隻腳,歪在一側。身上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外麵套著一件薄薄的環保工人衣服,雙手插兜,似是不懼寒冷一般!要不是楊小帥見她頭發梳得整齊,還喘著熱氣,還真不知道她是不是人!


    “對不起!”他有些尷尬的道歉。


    “沒事兒!”老太太似是早已見多不怪,慢慢走進來,按著順序,挨個給屬相石燒火紙,邊燒邊說:“你們呐,收的都是畜生香火,都委屈了!可也別怨,這世道,好人少!就算是真骨頭來拜,也多有些不如畜生的東西,讓你們保佑了,來世再托副好皮囊,繼續害人,反倒玷汙了你們的神威!”


    楊小帥聽著想笑,老太太神神叨叨的,跟幾個字說什麽大道理?


    他轉身朝外麵走去,卻又想到什麽,脫下自己的外衣,凍得一激靈,連忙脫下裏麵的保暖內衣,又換上協警外衣。然後走到老太太身邊,把手中衣服一遞。


    老太太似是萬分詫異,那僅剩的一隻獨眼,閃爍幾分精光,收下了楊小帥的保暖內衣。


    “天冷了,穿暖點,您這樣的老人家,凍出個好歹了可就麻煩了。”


    見老太太低頭燒紙,啥話也不說,楊小帥似乎倍感無趣,轉身就要離去。走到院子門口時,老太太卻是突然張口喊住了他。


    “鬼說三分假,人說三分真!哀悼廳裏蹊蹺深。”


    楊小帥一愣,回頭看看,老太太依舊在低頭燒紙,遂搖搖頭,獨自離去。


    很快,李春華一副狗腿子相,把洛宛如送出來。洛宛如公式般的說幾句,就與楊小帥,朝大門外走去。顯然,她並沒有查出什麽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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