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安全地脫離了那群**的土匪,可是辛垚的心情,卻沒有一絲絲的變好。


    下山的一路上,他都與她保持絕對安全的距離。


    每當她靠近一點點,他便立刻疾行幾步,拉開距離。而當她落在了後麵,他又會停下腳步,等待她靠近,然後再驟然分開。


    擒鹿山上的雨,下了一場又一場。兩人離開的時候,還是晴空萬裏,這會兒就烏雲密布,很快地,大雨再度傾盆而下。


    勵傲四下張望,發現兩人所處的不遠處,剛好有一個山洞,他片刻也不曾遲疑,立刻打橫抱起她,向著山洞奔過去。


    其實,早在前來尋找她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了這一片山坡下,有一個山洞。這是山外的農家進山種植作物的時候,用來小憩的岩洞。洞內的石地平整光滑,地麵的一角,還有用麥秸鋪成的草墊子,洞裏還儲備有陰雨天用來取暖的幹柴。


    進到洞中之後,他立刻將她放置在鋪草上。然後迅速堆起幹柴,燃起旺盛的火堆,洞內頓時變得溫暖明亮。


    他讓火燒得更旺,以便她的身體更快地暖起來,衣服也迅速在烘幹。可是,他坐的地方,距離她卻很遠。


    “勵傲!”


    她喚著他的名字。可是,他仿佛根本聽不到。


    “大冰塊!”她索性繼續喊。


    他就繼續不理睬。


    辛垚氣急。她憤怒地站起身來,卻站在原地不動,不肯主動走過去:“我就那麽討人嫌嗎?”


    “不是。”勵傲簡短回答。


    腦中像是被點燃了一個火球,火氣上衝,頭頂幾乎要冒煙了。她尖叫出聲,在原地氣得蹦蹦跳。“既然不是,那你給我過來!”


    他似乎又沉默了很久,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過去。


    她用腳跺了跺身邊的鋪草,示意他坐下。他卻不肯,就那麽直挺挺地站著。


    她氣得一步步地走到他麵前,距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再也不能向前。


    現在,他和她的身體之間,已經沒有任何距離。


    他想要退後,她卻立刻伸出手來,揪著他的衣襟,強迫他就是想要動,也隻能向前。


    嬌弱的身體因為這一奔一扯,而細微地起伏著,發出輕輕的喘息聲。緩緩抬起小臉,她柔情的眼眸順著男性的喉結往上,逐漸掠過他堅毅的下巴、微抿著的唇、高挺好看的鼻梁,最後是那雙漆黑如子夜的眸。


    勇氣,她從不缺少。


    更何況,現時現在,正是她此次上山之時夢寐以求的情境。


    男性的唇,近在咫尺,跟她的紅唇隻有一個呼吸的距離。她輕喘著,毫不猶豫地靠上前,主動吻住他。


    軟膩的舌尖,是最難抵擋的**。


    可是,等待她的,是悲哀地發現,他的唇和他的臉色,一樣冷。


    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她隻能悻悻地結束了這個她曾經期待太久的一吻。


    但固執如她,驕傲如她,卻矢誌不肯放棄。笨拙地,她又嚐試著去解他的衣衫。


    他卻一把抓住她的手,順勢退後數步,繼續保持安全距離。


    形勢已經不能再明顯了。她如此勇敢地投懷送抱,換來的,卻是他斬釘截鐵地拒絕。這樣的表現,倒是正應了山上的兄弟們曾經給予他的評價:他根本不近女色,甚至對任何女子深惡痛絕。


    可是,她難道不應該是唯一的例外嗎?


    然而現在,擺在她麵前的現實是:她想要他,他卻不想要她。


    驀然想起他在擒鹿山上的話:她不是他的女人,她是省城首富的八姨太。


    她的心無邊無際的下沉,沉入茫茫的深海,現在的她,像是一個被淹溺在深海邊緣的人。


    他知道不知道,她之所以冒險來到擒鹿山,就是自己給自己創造機會,渴望與他共度一段獨處的珍貴時光。可是為什麽,他突然這樣拒她於千裏之外?


    “你在意我的身份?你在意我是薑子芮的小妾?”她逼問著,再次走到他的跟前,伸出青蔥一般的指,用力戳著他偉岸的胸膛,將她的怨恨,她的不解,她的傷心,全都化為繞指的剛力,戳戳戳,狠狠地戳,恨不能在他的身上戳出一個洞來,裝下她的傷心。


    “你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你為什麽突然這樣對我?你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她脫口質問著,嬌嫩的聲音,帶著心痛和不甘,還含著怨,在山洞中縈繞,回蕩。


    他卻沉默不語,垂首僵站在原處,任憑她在他的身上施虐,不痛不癢,不回答,更不回應。


    好吧,她明白了。是的,答案昭然若揭。他非但在意,而且很在意。而且這種在意,並不是單純的吃醋和嫉妒,而是輕視、無視、甚至是羞辱。後麵的這幾個評價,顯然超越了愛的範疇,他,根本不在乎她。


    “勵傲,你這個大冰塊,你這個大笨蛋,你這根本就不是驕傲,你這根本就不是在意,你這根本就不是拒絕,我告訴你,你這根本就是自卑!”她的逼問無效,氣得口不擇言。


    他終於開口,神情依舊是冷冷的,眼神中也不見半分波瀾起伏:“你休息吧!一會兒雨停了,我送你回家。”


    “你去哪裏?”見他向外麵走,她連忙問道。


    “我就在外麵。”勵傲簡單回答。


    辛垚擔心地喊著:“外麵還下著雨!”


    雨?勵傲心中冷笑一聲。雨算得了什麽。即便周身被雨水衝刷,總比心中那因“自卑”二字,而閃過的痛,要好過得多。


    他離開了。山洞中,隻剩下她一個人。委屈、憤怒、尷尬、羞慚,齊齊地湧上心頭,辛垚再也承受不住,將自己蜷曲在青草鋪就的地上,一直哭腫了臉。


    這一刻的氛圍,讓她窒息到無法呼吸。心中的憤恨,也達到了一個頂峰。一邊哭,她一邊在心中恨恨地念著:不在意是嗎?好,那他就千萬別再在意。


    --


    山雨下下停停,兩人也就走走停停,他們似乎形成了一種默契,在回去的路上,無論趕路、小憩、吃飯、住宿,都沉默無言。路比較險的時候,他會伸出手來幫她,她選擇沉默地接受幫助,一過了艱難的路麵,便立刻放開。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再向他的方向,望去一眼。


    幾天之後,他們終於回到了三家子村。


    百謀遠對他的要求,是將她一直安全地送回到別墅中。勵傲忠實地履行著他身為下屬的職責,按照百謀遠的要求,圓滿完成了任務。


    回到別墅,宋雨潞和薑子芮恰好都在。兩個人正坐在沙發上自在地聊天,別墅中並沒有其他人。


    叮叮當當地走進門來,沒有給予他們任何的問候,辛垚直接越過宋雨潞,也絲毫不理會她的目光,幾步便走上前,拉住薑子芮的手,不由分說拽他上樓。


    “怎麽了?”不明就裏的薑子芮,看了看辛垚,又看了看送她回來的這位似曾相識的男子,連忙問道。


    “跟我上樓。”辛垚簡短截說。


    “做什麽?”薑子芮輕聲問道。


    辛垚的聲音,清脆無比:“跟我睡覺。”


    睡……睡覺?薑子芮吃驚非小,目光連忙看向宋雨潞。


    一旁始終察言觀色,早已感覺到不對的女子,卻不動聲色,隻用眼神示意薑子芮,跟著辛垚上樓。


    到了辛垚的房間,她一把把薑子芮推倒在**上。並且沒有關上房門。


    然後,她默不作聲,開始剝他身上的衣服。薑子芮連忙左躲右閃,兩人一言不發,卻上演了一場拉鋸戰。


    一陣撲通撲通,那是兩人從**上跳上跳下發出的聲音,下麵的人聽得半懂不懂,倒也聽不出所以然。


    跑得累了,樓上的辛垚衝著薑子芮猛眨眼:“叫,你快叫啊!”


    “叫什麽?”薑子芮完全不解。


    “**!”辛垚壓低聲音,卻大言不慚,毫無遮掩。


    叫……叫什麽?這露骨的要求,讓薑子芮臉都紅了。她不在乎,他在乎。不要說他不能叫,就算他願意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可是,**該怎麽叫?他……他也沒叫過啊!


    眼見他漲紅著臉,拒絕配合她,辛垚急得直跺腳,左右張望一下,恰好看到了衣架上掛著的她的騎馬裝,靈機一動,她連忙趕上前去,拿下了褲子上的腰帶。


    她兩手握著腰帶,收回又放開,發出清脆的“啪啪”聲,心中更是洋洋得意,這一下,我看你會不會叫。


    “啊!”二樓的臥室中,終於成功傳出男人吃痛的呼喊聲,緊接著,還有女子的嬌喊聲。


    勵傲的眼中,寒意更深。他一言不發,轉身要走,片刻也不想多留。


    早有準備的宋雨潞卻從一開始,就恰到好處地攔在了門口,這會兒更是直接伸出手來擋住他,不讓他離開。


    “演戲的,都敢演全套;咱們看戲的,卻沒有勇氣看到最後?”


    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徹頭徹尾地冷淡:“這裏的戲,輪不到我看。”


    她搖搖頭,不讚成他的說法:“怎麽能這麽說呢?”


    他拒絕解釋,回她四個字:“要看你看。”


    她也很倔強,而且還敢於叫板:“我邀請你,跟我一起看。怎麽,不給我這個麵子?”


    臉色很差,但他並沒有強行離開。他是不想給她這個麵子,但,一來二去,他與她之間,儼然已經成了可以交心的朋友,他又不知道該怎麽拒絕。


    算了,宋雨潞終於不再勉強,這兩個人雖然鬧騰了些,但彼此是付出了真心的,這樣的一場戲,真的不是在乎她的他所能承受的。


    “走吧,我們到外麵坐坐。”


    她讓出了道路,卻又提出了新的要求。還是不讓他離開。


    兩人來到院落中,一個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室外的藤椅上,一個尷尬地站著,彼此無言。


    “願意跟我說說嗎?”宋雨潞問道。


    勵傲搖頭。


    宋雨潞隻能苦笑。他找了她這麽多次,提出了那麽多的要求,她從未拒絕他;而現在,她卻要在他的麵前一再慘遭拒絕。與冷酷殺手做朋友,真的不容易。更何況,那個個性本就突出的辛垚,還想要成為他的知心愛人。這個難度,該怎麽形容?反正比她破案還難就是了。


    “你知道她為什麽要到樾城去嗎?雖然我不知道她具體是去了哪裏,做了什麽,這幾天在你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但我知道,她去樾城的原因,是為了你。”


    據她觀察,從前的勵傲,並不是這樣的。他對於辛垚的感情,也明明顯顯地,流露在了他的臉上。看來,她上一次的預言是對的,經過了那一次的舍命相救與麵對麵交鋒,兩顆從未有過交集的心,意外地迸出了激情的火花。


    現在,是為了什麽,讓這份原本單純而又美好的感情,突然變了味道?宋雨潞心中冷笑,想也知道,肯定是那個壞水亂冒的敗家男人,在勵傲的跟前,沒少挑唆。他知道什麽?不過是那些家長裏短們的道聽途說。


    “你在意她的身份?”


    “你在意她的地位?”


    “你在意她是別人的姨太太?”


    “你在意她的嬌、她的倔、她的不認輸?”


    她連問四個問題。第四個問題,在意二字,莫不如換做“喜歡”,才更恰當。


    勵傲隻能無言。


    她輕輕地歎息一聲:“如果有一天,你能夠敞開你的心,去嚐試著接受她,你就會知道,你在意的有些事情,有多麽微不足道。”


    “我走了。”回答她的,隻有三個字。他的使命已經完成,也許,他永遠都不會再來到這裏,再見到那個女孩兒。


    她並未攔阻。有些事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解鈴還需係鈴人,隻有他自己想明白了,這個坎兒,才算邁過去。


    他的人離開了。宋雨潞的最後一句話,卻始終回響在,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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