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詩萌聽得笑了笑,遠近馳名、名揚天下,從來就不是她的追求,她隻是一個小女子,也很安心隻做一個小女子:“三嫂,可能,女人都是如此吧!如果可以清閑度日,誰願意勞碌辛苦呢!從小到大,我就是在順境當中長大的,一直有人對我好,一直有人供養我,多年以來吃穿不愁,身邊始終充滿關愛。所以您說的,我從來沒有想過。”


    說到這裏,她又笑了笑:“你知道嗎,我其實隻是一個紙上談兵的大夫,這麽多年,我空有一身的醫術,卻從來沒有付諸實踐過。就是最近的這幾天,我才真正的嚐到了為人醫病的滋味。黃啟迅是我的第一個病人,而三哥,則是我的第二個病人。”


    蔣三一邊忙著往嘴裏麵塞著好吃的,一邊連連附和道:“就是你這樣的,才真正配稱神醫呀!你看看我黃老弟,這傷好得多麽快,你再看看我,針到病除,太神了。姑娘,你不愧姓這個‘鳳’字,你就是一隻名副其實的金鳳凰。”


    對於蔣家夫妻的褒獎,鳳詩萌隻能淺笑以對。


    吃過了晚飯,蔣家夫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上了自己的房門,為了生兒育女的大業,繼續鏖戰。


    而黃啟迅和鳳詩萌,則悠閑地坐在各自的房門前,對著天上又圓又大的月亮,托腮凝望。


    剛剛鳳詩萌在席間的一席話,說得他沉思良久,感覺到不能夠認同。此時四周靜謐,氛圍恬淡,他忍不住問道:“你有這樣的本事,是不是應該懸壺濟世,為百姓解脫疾病之苦?”


    自從兩個人在她清醒的情況下打了第一個照麵,她就曾經斬釘截鐵地向他表達過,她有自己的愛人。而且,這個男人的家世足以與她的名門閨秀身份匹配。可是,她真的隻想要依附在男人身上,做別人的裝飾和點綴嗎?這些天來,兩個人朝夕相處,以他對她的了解,他總覺得,她最真實的一麵,其實不是這樣的。她是一個很特別很有個性的女孩兒。


    鳳詩萌並不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知道嗎,之所以能治好三哥,是因為我父親就是這方麵的專家。他老人家最拿手的技藝,便是這個。”


    醫治這樣的不舉之症,不禁讓她回憶起了自己的父親,也讓自己陷入了濃濃的對親人的思念之中:“我所有的醫學知識,都是他老人家傳授的。他隻有我和姐姐兩個孩子,姐姐從小就對醫學不感興趣,我卻不忍心他後繼無人,於是便潛心學習。還被我的父親短暫送往國外去學習過。所以,無論中醫還是西醫,我都略懂一些。隻是,從來不曾付諸實踐。他老人家去世後,我便一直琢磨著,將我父親的醫術進行整理,留下一本專著。所以,一日不曾懈怠。否則,這份手藝,也就荒廢了。”


    黃啟迅的話,其實也是她這幾日來,一直思考的問題。


    從前,她從來不知道,自己人生的使命,除了幫助她那個不能讓人放心的姐姐得到幸福,還會有其他的用處。


    可是,她輕而易舉地治好了黃啟迅的傷,又不費吹灰之力地醫好了蔣三的隱疾,接下來,便是一發而不可收拾。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病痛相隨,所以,從這一刻開始,她可能還會遇到其他的病人,如果他們的病痛恰恰屬於她熟知的領域,她還可能會救活更多的生命。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生活很充實,而且也有一定的成就。


    她該怎麽做?她真的想要自己成為一名以醫技普濟眾生的人嗎?


    也許,等到姐姐和浚郎終成眷屬之後,她會有更多的時間,去認真地考慮,她接下來的人生走向。


    --


    寂靜的夜色之中,桃花源村的遠方,突然顯現出一些忽明忽暗的光亮。光影行進得很快,不多時候,便來到了桃花源村的近前。


    那是一群舉著火把的賊,也就是距離桃花源附近最近的山--鳴坪山上的土匪。


    這些人一邊行進著,跟在為首的男子後麵的年輕男人,恭恭敬敬地向著他們的大當家的問道:“大爺,您說我們這一次,怎麽搶,是搶光呢,還是留一點?”


    他口中稱作“大爺”的人,是一個不過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梳著小平頭,一雙眼睛賊光四射,顯示出一種別樣的精明:“放屁!這次搶光了,下次我們吃什麽?”


    年輕的土匪半懂不懂,依然不能完全理解他家大爺的意思:“可是,咱們兄弟下山,從來不會兩手空空的回去呀!更何況這桃花源村,好東西有的是。”


    平頭男子一副羨慕嫉妒恨的表情,平日裏,他就是最服氣那些有本事的人,可是,他自己卻是不學無術,就算努力也還是沒什麽大用處,隻能落草為寇,結果反倒是吃喝不愁,這是不是就是命?


    “人家這裏的好東西有的是,那也是人家這裏的人有本事,種地種花,又好吃又好看,那都是一絕。咱們沒這樣的本事,就自然要讓他們這些有本事的,多為咱們做事。記住了,今兒個點到即止,搶點兒就行,千萬別傷人。隻要不反抗的,一不要卸胳膊二不能卸腿,客客氣氣地拿點兒看得上眼的東西就走,知道了嗎?”


    “得嘞,您真是佛爺轉世。”年輕的土匪答應一聲,順便奉承道。


    平頭男子得意洋洋:“那是,我不做點好事,怎麽讓我和弟弟多積善德,長命百歲?”


    他山上的兄弟,有五百多號人,都指望著他養活呢!從前窮得叮當作響的時候,他們殺人越貨,可謂是無惡不作,惹得附近的百姓對他們恨之入骨。現在生活逐漸好了,他也就不願意再過刀頭舐血的生活,自從自己的三弟意外身亡之後,他更是收斂了身上全部的戾氣,平日裏不再下山打打殺殺,而是改為讓這裏的百姓,定期去山上進貢,隻要交了錢和物的,他非但不搶不傷,若是有難處的時候還可以過來求他,他來負責確保這些交了錢的百姓,生活平安。


    今天他之所以會在半夜三更的下山來,其實是有原因的。隻不過,這原因說出來,真是窩火,索性就不說了,還是幹吧!在家裏幹憋著真他娘的憋屈呀!


    他帶下山來的兄弟們挨家挨戶地去“客客氣氣”地搶劫了。無聊的他,身邊剩下二十幾個人保護著,舉目四望。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哪家去更好,索性就在火把的映襯下,選了房子蓋得最為特別的一戶人家,直奔他們家最好的一間上房而去。按理說,這間上房裏麵住著的,就應該是房子的主人。


    他帶著幾十號人,剛剛來到這戶人家的門口,還沒有接近到最好的這間上房,就見旁邊的那間房間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從裏麵衝出來一個比他還要年輕的男人。


    黃啟迅打開房門的時候,看到了門外手持火把的這些人,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反應過來。


    這裏的生活一直恬靜而又悠閑,最初他聽到了外麵的響動,醒過來的時候,原本還以為,是哪一些過路的人們遇到了難事,想要尋求一些幫助。


    可是,眼前站著的人們的穿著打扮,瞬間讓他明白了,這一次,桃花源村恐怕是遇到了大麻煩。但他無所畏懼。


    “你們要做什麽?”


    見他冷聲相問,平頭男子也不客氣,簡短截說:“打劫。家裏有什麽好東西,趕緊拿出來。別讓大爺費事。”


    切!黃啟迅不怒反笑:“好啊!如果你有這個本事,我可以交給你。放馬過來吧!”


    哎呀,平頭男子原本溜溜圓的眼睛,因為不可置信的神情,而擠成了三角眼:“你知道我是誰嗎?”


    桃花源村,是他的近鄰,這裏的人們,沒有不認得他的,也就絕對不會有人,膽敢跟他這麽說話。難道說,這個男人是新來的?


    “我不知道,你是誰呀?”黃啟迅無限平靜地問道。


    “我是史碗,就住在前麵的鳴坪山上,這下你明白了?”平頭男子傲氣地說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說的可是大實話。意料之中的是,這個年輕男人聽了他的大名,肯定會立刻低下頭來,再也不敢造次。


    卻沒有想到,黃啟迅想也不想地搖了搖頭:“沒聽說過。”


    史碗氣得吹胡子瞪眼,索性直接叫囂地告訴他:“土匪,就是土匪!我就是土匪的老大,你明白了?”


    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意思是:惹不起你就趕緊一邊躲著去,別給大爺添麻煩,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誰知眼前的年輕男子,卻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硬貨。他聽到了史碗的大名,也聽清了“土匪”二字,他卻一不低頭,二不閃避,反而把脊背挺得更直了。


    哎我這暴脾氣的!這下,可把史碗氣得不輕。


    肉皮子緊了是吧,這小子擺明了就是短揍啊,那他怎麽能夠輕易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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