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詩萌在一旁突然冷冷接話:“幫親,要幫到整個村莊,都包庇三個殺人犯嗎?”


    村長一臉苦不堪言:“鳳神醫,您聽我們說。這壞事兒,不能算到我們的頭上啊,主要是甄老八的爹做的。”


    “他這個人,就是幹活沒種兒。人家幹活,都是一幹幹一天,他幹活,隻能幹上一會兒。平日裏更是好吃懶做,遊手好閑的。”


    甄老八的父親,從來不想通過自己的雙手去獲得財富,就是不務正業。可是,他的惡念惡行,也受到了懲罰。


    “您不知道,這件事情發生之後,他們家就不得安生了。”


    甄老八的母親因為殺人的當天晚上,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和驚嚇,導致發瘋,事情發生三年後便去世了。


    當年年僅十三歲的甄老八,也自此便落下了病根,每日惶惶不可終日。


    唯有真正的罪魁禍首--甄老八的父親,卻成功地躲過了應有的懲罰,直到四年前,才因病去世。


    真相便是如此。


    長久的時間裏,房間內寂靜無聲。


    還是村長忍不住自己的好奇:“潞姑娘,您真不愧是女神仙啊,您是感受到冤魂的氣兒了,還是昨兒晚上,他們三個給您托了夢呀?”


    要不她怎麽能夠這麽神啊?不僅準確的說出是十五年前發生的事情,而且還知道事情就發生在甄老八的家中,竟然還知道三個外鄉人的長相和身高還有各自身上的特征,而且還知道他們是怎麽死的。十五年前,她還是個流著鼻涕的幼女吧?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


    宋雨潞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鄭重地說道:“村長,我想你應該明白,甄老八的父親是罪魁禍首,你們這些村民知情不報,一樣難逃追究。”


    村長慚愧地低下了頭,無話可說。


    “怎麽,”宋雨潞問道:“你們不準備接受懲罰嗎?”


    村長連忙搖了搖頭:“不是不是,潞姑娘,既然事情已經大白於天下了,我們知道是我們不對,我們願意接受懲罰。”


    甄老八也掙紮著坐直身體,堅定地說道:“自從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我就沒有過過一天的舒心日子。每一天,都像是在地獄裏煎熬。潞姑娘,您別責怪鄉親們,他們沒有罪,有罪的是我的父親和我。我父親已經死了,您就說吧,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宋雨潞點了點頭:“我並沒有權利來決定,你們各自應該獲得什麽樣的懲罰。但這件事情,你們總要給受害人一個交待。過幾天,會有人來找你們。你們應該明白,既然做錯了事,就必須知錯就改。經過這次之後,甄老八的心病,也會不藥自愈,你們說,對嗎?”


    村長和村民們連連點頭。


    --


    吃過早飯,村長帶領著村民們,一直將三個人送到了村口。宋雨潞三人,謝絕了他們的轎子,決定自己走回去。


    一路上,黃啟迅和鳳詩萌仍然處在強烈的震撼當中。回想起來,幾乎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現在終於可以問出心中的困惑了,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你是怎麽知道這麽多事情的?”


    宋雨潞微微一笑,她是法醫,勘驗屍體,原本就是她分內的工作。


    對於刑事技術勘察來說,遇到墓地中那樣的白骨,就像在破譯密碼。


    法醫的手術刀下麵,屍體會說話,骨頭也會說話。如果真的有案件存在,骸骨自己就可以道出真相。


    它們會告訴她,一共有幾個人,身高多少,身體特征都是什麽,根據白骨的現有情況,還可以推斷他們的死亡時間。


    至於其他的,宋雨潞也一一給出答案:“我剛剛在一具屍體的顳骨沿部,用酒精擦拭,發現它顯現了紅染的顏色。一般窒息死亡的人,由於頸部遭到擠壓,頸靜脈回流不暢,就會在沿麵部造成出血點,這種情況的出現,就可以考慮窒息死亡,也就是說,這名死者,是被人掐死的。”


    “另一具遺體,左右兩側的第四、五根肋骨,比較毛糙,程度屬於陳舊性的,也就是說,這並不是在我們挖掘的過程中造成的,而是一些原始的創口,是死者死亡前就已經形成的。那也就是說,死者的胸骨位置,受到了外力的擠壓作用,導致肋骨骨折。”


    “我看到的這些細節,可以告訴我們,案發當日所發生的情況。有人將死者按到地上,用膝蓋跪在胸骨的位置,或者用腳狠狠地踩住,導致肋骨形成了對稱性的骨折。而另外一名死者的頭部,則發現了被擊打的印記。確認是頭部遭受重創、造成顱骨損傷而死亡。”


    哦。黃啟迅和鳳詩萌明白了。


    但鳳詩萌的心情依然沉重。她不明白。“雨潞,你說,這個世道,真的公平嗎?”


    為什麽沒有人更早地揭露這樣的罪惡?如果甄老八這一次沒有生命危險,村長沒有雖然心生忌憚、卻還是為了挽救甄老八而冒險去請宋雨潞過來,那麽,十五年前的冤案,什麽時候才能得以昭雪?


    最殘酷的現實是:三條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被甄老八的父親殘害了,可是他卻幾乎可以說是壽終正寢的。為什麽?


    宋雨潞搖了搖頭,這個問題,她不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準確地說,這個問題,沒有標準答案:“很難說是否公平。但我學過的一句話,至今篤信,那便是:天網恢恢,疏而不失。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說到這裏,她將目光看向鳳詩萌兩個人:“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回去之後,請董斯瀚探長派人到這個村莊來,徹查整個案情,給蒙冤者一個交待。”


    鳳詩萌鄭重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她看著與自己的年齡仿上仿下的女子,不禁感歎:“在這一路上,幾次都想到你。”


    宋雨潞淺笑:“怎麽,我離開家的時間太久,讓你想我了?”


    鳳詩萌也笑了:“隻要遇到困難,我就會想,如果是你,你會怎麽解決。”


    宋雨潞好奇地問道:“那你又是怎麽解決的?”


    “像你一樣,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事情。”鳳詩萌堅定地說道。


    宋雨潞讚賞地點了點頭:“神算他老人家的消息最是靈通,他從集市上回來,屢次提起一個從前名不見經傳的女神醫,說她懸壺濟世,神乎其神,卻原來就是我一直熟識的這位麗色佳人了。不知道,短短的時間裏,獲得這樣大的讚譽,鳳二小姐有什麽感想?”


    鳳詩萌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在意那些表麵上的事物嗎?”


    宋雨潞隻是攤了攤手,不置可否。


    鳳詩萌堅定地說道:“你不在意的,我自然也不會在意。”


    宋雨潞擺了擺手:“跟我比什麽,你有這樣的本領,卻深藏不露,堪稱世外高人。”


    鳳詩萌的目光看向遠方,悠悠地說道:“我當年學的就是這個專業,既然學了,自然要多學,細學,好好學,也隻是僥幸,一路上碰到的疾病,我恰好都可以診治。人世間的病痛何止千萬,神醫這個盛名,我根本就稱不起。”


    宋雨潞讚賞地點了點頭。她沒有看錯,寵辱不驚,雲淡風輕,有善良有擔當,鳳詩萌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女孩兒。


    鳳詩萌看了看她,又問道:“還是不打算回去嗎?”


    其實不用宋雨潞回答,她也知道答案。


    果然,宋雨潞輕鬆地說道:“暫時還可以逍遙上一段日子。”


    鳳詩萌點了點頭。是啊,薑子芮和宋雨潞,這一對神仙眷侶,終究是要回去的。所有的事情,還是要一一去麵對。


    她自己並不是他們兩個愛情道路上的阻礙,但其他人,卻一定是。


    “想要見一見子芮嗎?我可以托人告訴他你來了,讓他回來。”宋雨潞熱情地邀請道。


    這一次,鳳詩萌搖了搖頭:“不了。作為朋友,我知道他很好,你也很好,我就覺得很好了。”


    薑子芮在她的心目當中,永遠是一個好朋友,好哥哥。


    “他不錯哦!”在黃啟迅看不到的時候,宋雨潞悄悄湊近鳳詩萌的耳朵,低聲說道。四個字,便代表了她對黃啟迅的全部評價。


    鳳詩萌知道她的意思,但卻堅定地搖了搖頭:“你不是不知道,我已經有浚郎了。”


    沒有什麽是可以瞞得過宋雨潞的。她們姐妹和秋浚硯之間的故事,想必她早就全都了解了。


    宋雨潞並不讚成她的話,對於她們和秋浚硯的關係,她有自己的看法,並且也絲毫不介意出言點撥她:“真愛隻有一個,你應該明白,秋浚硯的心裏,裝著誰。更何況,在我看來,你們也不是那麽適合。至於你姐姐,她隻是你姐姐,她不是你人生的全部。對於選擇自己的愛人,你應該聽從自己的內心,不要屈從於表象。”


    點到即止。她相信,以鳳詩萌淵博的學識和一流的素質,她會自己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幾個人在金州市的一個路口,依依惜別。


    他們都知道,不久之後,就會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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