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茉。”


    奧賽德勒的動作隨著聲音的出現戛然而止,他眯起眼,然後從阿茉頸窩間抬起頭來,挽出得體客氣的笑容回過神對對方俯身一禮。


    “夜安,殿下,諸多事務纏身,請原諒下來晚了。”


    控製身體的無名力量倏地被抽走,阿茉喘了幾口氣,捂住胸口抬起頭,鈍妖站落地窗門口,手中拿著一杯酒,身後是將軍。


    他沒有回應奧賽德勒,隻是麵無表情盯著阿茉。


    “那麽不打擾了,望殿下愉快,下這便去找厄羅娜小姐。”奧賽德勒說著從容不迫從鈍妖身邊走過去進入宮殿,將軍也隨之離開。


    雖沒有言語交流,阿茉總感覺他們之間有什麽說不上來的氣息。等兩位血族都離去後鈍妖走過來,阿茉忍不住問道:“剛才那個……”


    她說了一半不敢說了,男目光涼颼颼的,簡直可以掉下成把的冰渣來。


    她朝鈍妖湊了湊,扯扯他的衣袖,又用小眼神兒瞅著他,“對不起啦,下次一定不亂跑了,隻是想吹吹風而已……”


    “不,”鈍妖低頭注視她,聲音淡淡,“是沒看好。”


    阿茉心有餘悸朝奧賽德勒離去的地方望了一眼,“剛才那個叫奧賽德勒的血族……”


    “赫魯特氏族的親王,接任他父親的位置滿十七年。”鈍妖簡單說完又望著遠處的山巒黑影補充道,“小愛弑殺的是他的父親。”


    阿茉捂住嘴,她差點就叫了出來。


    小愛與傳說中的攝政親王同歸於盡……指的是他的父親啊,難怪他說多虧她他才能坐那個位置。血族壽命漫長,要不是小愛這位兒子還不知等個幾百年。


    不過,也是絕對危險的存罷。


    “他是親王為什麽對用敬語?”最起碼也是平等用語吧。


    “是他長輩。”


    “……”到底活了多久啊這大叔。


    又是一陣風掠過,她的金發微微揚起,男視野中織成金線,古典優美的音樂仍演奏,傳到這邊來,鈍妖將手中的琉璃高腳杯遞給阿茉,阿茉搖搖頭:“又不喝血……”


    “不是血。”


    她一怔接過,嚐試著抿了一口,香醇可口的葡萄酒,回味悠長,不由得驚歎,“好喝……”


    “嗯。”男月光下緩緩笑了,血族的葡萄酒年代比類要久遠的多,自然更加芬芳美味,她恐怕是這幾百年來第一位品嚐到血族皇家貢酒的類了。


    “想不到這裏還有不摻血的東西嘛,”阿茉忍不住對他也笑起來,水藍如寶石的眼眸彎彎的,“餓了,答應過的,宴會結束後要給做東西吃哦。”


    兩又陽台上站了一會兒,夜色很深了,宴會的宮殿裏男女血族紛紛揭開了優雅的麵具,縱情聲色,相互血交接吻飲酒,達到享樂的極致。


    阿茉慢慢把一整杯紅酒喝光,放白玉石雕欄上,她吐出一口氣,臉頰微微泛紅。


    “鈍妖,叫跳宮廷舞吧。”少女似乎有些醉,嘿嘿笑道。


    他看著她,“好。”


    鈍妖拉起她的一隻手托住她的腰,沒有音樂,便就這漫天輝煌的月光作伴,他凝視她臉頰上那一抹玫瑰般的紅暈,暗金的眸底閃爍著什麽模糊的微光,如被月色掩去的星辰。


    他帶著她一點點跳,跳得很慢,姿勢熟稔,少女紅色的裙擺如層層張開的花瓣般瀲灩搖擺。漸漸的阿茉整個視線都旋轉,隻有眼前的麵龐是真實的,她暈乎乎了一陣,一曲完畢,軟軟靠他懷裏喘氣兒。


    鈍妖脫下外套蓋她身上,阿茉攥著他胸前的衣服埋他胸口問:“鈍妖,對們血族而言,三十年長嗎?”因為隔著衣料,聲音顯得悶悶的。


    鈍妖將她裹好,“怎麽這麽問。”


    “那……二十年呢,二十年對們而言長麽?”


    鈍妖還沒回答阿茉又抱著他的腰有些醉地自說自話,“那十年呢,十年不算長吧……對不對?”


    她的聲音有些變了,鈍妖身體一滯,將她的小臉撥起來,“問這些作甚?”


    阿茉臉紅紅注視他,雙眸如湛藍湖麵盛滿亮光,她嘿嘿一笑,“那就十年,好不好?十年後才二十七八歲,還挺年輕的……陪年十就好了,剩下的,不纏了。”


    鈍妖麵色一冷,扳住她的肩膀盯著她恍惚的臉,“阿茉,怎麽了?”


    “知道們血族有一種叫‘血誓盟約’的約定,掌心刻下血的誓言,一旦食言,血肉之軀必為灰燼,算是血族中最為嚴苛的,也不會輕易定下,”阿茉嘟起嘴,像是撒嬌一般說,“要定下血誓盟約,陪十年。”


    “知不知道說什麽?”鈍妖沉聲說,聲線一寸寸冷了下去。


    阿茉從他懷裏退出來,又後退幾步,伸出纖細的胳膊兩之間憑空畫出一條線來,抬頭笑著說:“其實明白的,們是不一樣的,隔著很大很大的溝渠,鈍妖比更加清楚。”


    他從來沒有許過她的未來,她也不曾找他要過。


    “看到厄羅娜時才有些真實地明白,總有一天會輸給時間,”那是她曾經不敢繼續下去的話題,“鈍妖,一直害怕老了難看了以後會哭天搶地地拖著,不可能一世一世等著小愛,尋找一個永恒對等的伴侶要好很多,厄羅娜也好,其他女性血族也好。”


    阿茉眨眨眼睛,將手背到身後低下頭,“陪十年就好了,十年後是自由的,可這十年裏隻許和一起。”


    男沉默。


    他一沉默阿茉沒有來由地心慌,酒後壯膽,猶豫一陣又弱弱地開口,“十年太長了是麽……那、那五年可以嗎?五年就好……”


    阿茉一副犯錯的樣子,小心翼翼,鈍妖垂著眸子說,聲音分辨不出情緒,“那之後怎麽辦?”


    “、可以再找一個嫁了……”


    鈍妖冷笑一聲,“那個年紀又是被玩過的身體,有哪個男願意要?”


    阿茉忍不住抬頭瞪他,眼裏壓抑不住有了委屈淚光,“、怎麽可以這麽說——”她又收住嘴聳拉小腦袋,拉了拉身上精致的的男子外套,“這和沒關係……”


    她抬起頭,隻見男舉起右手到耳邊,連結了幾個印,催動咒語,掌心緩緩浸出朱砂般的紅色紋路來。


    血誓盟約。


    那些紅色咒文剛生成了一半,阿茉突然又踮起腳尖按下他的手打斷咒語。


    “算了。”


    阿茉握住他的手指,將他的手放下,垮下肩膀,“算啦,口頭答應就好。”


    萬一這期間他真不要她了,她也不願意他出事,更不願意他勉為其難和她一起,所以算了。


    到頭來都是她說胡話,阿茉對鈍妖抱歉笑笑,拍拍自己暈紅的臉,“對不起,喝多了,去睡了……”


    她剛轉身又被他扯回來。


    “類的定下約定的方式是什麽?”


    阿茉一怔,月色下鈍妖一雙眼睛無波無瀾,可語氣的的確確是認真的,一個字一個字,他又低低重複一遍她才愣愣地回答,眼角還帶著淚花,“勾、勾手指。”


    “怎麽做?”


    阿茉伸出小拇指,其它手指收起來,話語沒有經過大腦就說了出來,“就是這樣,唔,小拇指拉鉤鉤……”


    鈍妖聽聞同樣伸出小拇指與她拉鉤,他的手指很長,幹幹淨淨,幹燥的溫度。


    “這樣?”


    “嗯,嗯……”


    “好。”他凝視她微微寞落小臉。


    類太渺小太短暫,他們容易不安容易害怕,因為珍貴的東西往往會失去,他們需要誓言,需要約定來安慰自己。


    阿茉不管怎麽努力都無法擺脫她身為類的不安。


    隻不過再大的溝壑,她站原地就好,由他來跨越就好。


    他會來到她身邊。


    “答應。”鈍妖說,擋住了阿茉視野裏幾乎所有的輝煌的月光,許下約定。


    “這一生,隻陪著。”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很喜歡內容提要裏那句話。


    他們之間再大的溝壑,由他來跨越,來到她身邊。


    千裏爆發一下,下一章明天更~


    所以不許霸王千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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