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漫著黑屋的空曠大街上,白發的虛弱男人拄著拐杖向前緩緩行進,他的身後還跟著一隻鳥和一隻豹子。


    V張開自己的手掌,手中的書籍自然的打開,他十分自然的挑選了其中一段平和而舒緩的朗誦了起來。


    “愚者的時間為鍾表所測量,沒有鍾表可以衡量智者的時間。”


    “得了把V,別念了, 我們現在身上的魔力還很充裕,就算多來幾個剛剛那種家夥也應付得了。”


    藍羽的雷鳥在半空嘰嘰喳喳,但同時也不忘時時偵察著四周動向,確保不會有什麽東西突然從黑屋中冒出來襲擊V。


    這個拄拐的男人可真的和他看起來一樣脆弱,更要命的是如果這個家夥在念詩的時候突然被偷襲嗝了屁,那黑豹和雷鳥都會一起隨他而去。


    所以為了自身小命考慮,雷鳥在不樂意也要好好的護著這個念著詩詞慢悠悠的男子。


    不過這一人一鳥一豹還沒走多遠, 就被麵前道路上突然破土而出的綠色觸手打斷了。


    “V小心, 這可不是你可以挨一下的東西!”


    沒等雷鳥說話,沉默寡言的黑豹就已經將念詩的V護到了身後。就是被黑豹突然這麽一推搡而打斷的V有些不悅,他合上書本皺著眉望向前方的罪魁禍首,評價道:“有意思,靈體觸手。怪不得地麵沒有任何的損壞。看它揮動的方式以及頻率,顯然是有人在控製。那麽我們估計是要見見這位正主了……不然有失賓客之禮。”


    “等等,V!你知道我們是來幹嘛的吧!”


    “我當然知道我們的任務,可是這是基本的禮儀不是嗎?”


    “得了吧,你還講啥禮儀,我們是來做壞事的,沒必要那麽光明正大!”


    雷鳥懸浮在V的前方不斷的勸解,可這個白發的男人卻不為所動,他隻是自顧自的望著魔力的中心走去,同時也是這個突然憑空出現的觸手群的中央。


    而當他們走了不到三十步,麵前的景象就已經向他們揭示了觸手的掌管者是誰。


    在一段十字路口的交界處,一名拿著神像的女人正將其當做武器不斷的揮舞著,而隨著神像的號召,周邊的觸手也帶著偉力相應砸下, 其震蕩起的餘波甚至可以擊碎凡人的靈魂, 而巨大的觸手本身帶來的壓迫感也是讓人瞠目結舌的。


    至少V看見的第一眼就被這充滿了血肉的粗暴信仰戰鬥給震撼了。


    這個女人的體格強橫無比,她揮舞著一個巨大的金色神像,將敵人的靈魂抽離體外,完全擊毀他們對現實的感知,而那些觸手也隨著她的動作而舞動攻擊,如同一曲暴力的重金屬搖滾——整個比爾吉沃特的諸神都仿佛在與她並肩作戰。


    這位神明的信徒從不忌憚表達,完全投入到對生命的體驗之中。欲則取之,恨則毀之;她沉醉於一切讓人流連的事物。她戰鬥中所表達的信仰更加的原始但也更加的純粹,那是一種建立在盲目的癡愚和血肉的衝擊中的神明,這可是那些大教堂裏不斷念誦經文的神父讚美的天使無法比擬的。


    就這樣,V被麵前的戰鬥看癡了,直到麵前的女人解決了所有的亡靈並且發現了他,他這才回過神來。


    “一個普通的人類,但是身邊跟著兩個惡魔?你究竟是什麽東西?”


    俄洛伊對於這些深淵方麵的東西一向沒什麽好態度,畢竟他她的神明最重要的任務之一就是對抗這海岸的黑霧,所以這些深淵的一切對於她來說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咳咳咳,確切來說我不是東西,我是一個人,隻不過我隻有三天大。”


    虛弱的白發男子輕輕的咳嗽了兩聲,他一隻手拄著拐杖,一隻手拿著書本,用有些激動但又語無倫次的緩慢語速說著他對剛剛那一幕的感想。


    “開個玩笑,我是V。順帶一提,咳咳……剛剛你的戰鬥十分精彩…咳咳。


    我可以感受到你的狂熱信仰之中關於血與肉的碰撞和你內心對於神明的虔誠,真是讓人印象深刻。”


    雖然不知道麵前這個男人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而且身旁還帶著兩個深淵惡魔,不過他的這番話確實打動了這個狂信徒。


    他們觸手幫教義的核心在於三大信條:每個靈魂生來就是宇宙的仆人;所有生命的欲望都由宇宙所植;宇宙湧動前行,全因萬物汲汲追索各自的欲望。


    整個幫派內的祭司們有各種各樣的任務,例如清掃神廟、侍奉偉大存在、向人們傳授偉大存在之道等等。


    而作為教派中的唯一一個曾經直接接觸過神明的人,俄洛伊直接侍奉她的神明,為宇宙的流轉不息掃除一切障礙。


    因此,她同時背負著兩大責任。


    第一,在與深淵的戰鬥之中充當矛頭。俄洛伊的強大信念會與比爾吉沃特的神明們聯合,組成她力量的一部分,這讓她可以血肉之軀擁有有神明的力量,來和這群深淵亡靈戰鬥。


    第二,就是需要妥善的安排來自偉大存在的預言。雖然她會侍奉整個比爾吉沃特地區的神明,但俄洛伊唯一服從的存在隻有克蘇魯,一旦有一天預言有變她需要與其他神明決裂,那麽這位狂信徒也會毫不猶豫的壯士斷腕。


    雖然俄洛伊被這好話暫時打消了直接一雕像砸死麵前這個瘦弱男子的念頭,可是這樣一個平凡人類可以在這樣子的極端環境下在大街上遊蕩,而且還若無其事的拎著兩隻惡魔,他怎麽看都不像是什麽正常人。


    所以作為海獸祭祀的俄羅斯,必須要履行自己的職責,她可算得上是自己神明在這片疆土上最強的矛和最強的盾,如果有其他的一些風吹草動,她必然要身先士卒以身犯險。


    “說吧,你來比爾吉沃特的目的是什麽?勸你最好老實交代,不然我就可能會改變主,用我手中的雕像把你的腦袋都砸了。”


    一邊說著,俄洛伊的全身的紋身一邊泛起了青色的光芒,這個光芒的顏色和觸手一模一樣,就仿佛是這個女人背後的神明也在替她站台。


    “咳咳,我並不是與深淵為伍之人所以您無需警惕。隻是作為賓客,我認為在踏入這片土地之前,有必要此地的主人進行一番嘮叨與交代。”


    V將書籍插回兜裏,十分紳士且有禮貌地做了一個客人的鞠躬動作。


    “我隻是受人所托,前來此地找一個人,希望您和您身後的神明可以不要阻攔,不然事情有時候也會變得很難辦呢。”


    “怎麽,難不成如果我不同意你還想硬闖?”


    大媽直接咬著牙齒將雕像提到了胸前,麵前這個白發男子雖然看起來又瘦弱又病殃殃的,可他那一臉微笑說出來的話,卻全都是陰陽怪氣,並不受人待見。


    “其實也不完全是,隻是跟您這麽一說吧,畢竟麵對您身後的神明,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無力一戰。”


    白發男人滿臉對著笑,但說出來的話卻十分令人玩味。畢竟他隻是坦言自己無法打贏大媽身後的神,但並沒有說自己無法打贏大媽。


    俄洛伊被這人囂張的態度氣的差點就想動手,可是她手中那個章魚骷髏雕像卻突然雙眼發出了一道藍光,讓這名祭司原地愣了一下。


    接著,海獸祭司就像是倒了大黴受到了某種晦氣一樣,胸口開始不斷的起伏她渾身健壯的肌肉都青筋暴起,但卻在幾個呼吸之間又全部平靜了下來。


    “我的神不愛和平,但他同時說了,關於你的事情我不便於插手。我要不然早都把你揍個半死了,你是不知道你這人很傲慢的且讓人討厭。”


    說完,海獸祭司嫌棄的看了一眼這名白發的男人,故意把他推了一把,玩即時出的拐杖,白發男人也是一個踉蹌向後連退了五六步,還是被影子內突然竄出的黑豹給扶起,才免於摔倒在地。


    “嗬嗬嗬,讓您見笑了。不過我還是得說一句,您的戰鬥方式以及您信仰的忠誠,真的令我印象深刻。”


    說著,V又鞠了個躬。就仿佛是在感謝這名海獸祭司給他帶來了一次盛大的視聽盛宴以及靈魂上無與倫比的震撼。


    “得了吧,您的說話方式令我不齒和惡心,我從來不相信這些拐彎抹角的人,以及您這種說話時刻充滿笑容的家夥。


    而且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生命已經告訴了我,你想要找到的人是誰,但不過我並沒有義務幫助你,因為我隻需要不插手就行了,剩下的事情都與我無關。”


    臨走之前,這名海獸祭祀還往麵前這個隻穿了一件夾克的男人身上糊了一把綠色的泥。


    這團泥巴雖然不知道是如何生產的,但作用在先前戰場上已經很明顯了——這是用來吸引那些沒有腦子的亡靈的某種誘餌,顯然也是散發著生者的氣息或者是一些深淵感興趣的味道。


    白發男人隻是苦笑的搖了搖頭,並且試圖將身上的粘液清洗幹淨,現在的他也沒有辦法去管這名強大的半神祭司的去向。


    畢竟最一開始的時候這名祭司就問了一句,為什麽他這種普通的人類出現在這裏。


    而實際上,這名海獸祭祀俄洛伊的身上也沒有任何的魔力波動——換句話說,大媽其實也僅僅隻是一個平凡的人類。隻不過這個女人將信仰之力提升到了一種他人無法比擬的程度,直接接觸信仰的橋梁獲得了半神的偉力。


    這是那些天使即使找了這麽多超凡者作為自己的信徒也無法達到的高度,可以說如果論整片大陸誰的信仰最為純粹且熱烈,那麽一定是麵前這位海獸祭祀。


    因為那些超凡者,甚至是達到了翡翠級別的牧師也隻能堪堪接觸到神明力量的一小部分。


    海獸祭祀卻可以僅僅靠著手中一個古銅色的雕像,就召喚無數的觸手進行戰鬥,而她對抗其他生物進行肉搏的時候,身上的紋身也會給予其超凡的力量以及體格,讓她甚至可以某種意義上百毒不侵。


    ……


    “真有意思,居然是一個活著的死人,一個驅使著深淵的普通人,一個流淌著劣質血液,但卻散發著可口氣味的人。”


    就在道路的不遠處,在這個戰場上一個僥幸的幸存者,或者是說跟那些亡靈不一樣擁有理智規避了陷阱的血族,正在暗中窺視著這名白發的瘦弱男子。


    這名血族真是前段時間被一名黑發少年重創的新進者,同時也是珍妮紡紗工廠的老板,克林頓先生。


    在紡紗廠被少年一頓胡攪蠻纏徹底弄崩塌之後,克林頓先生也失去了自己的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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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了血脈提純的能力,克林頓個人的實力壓根不夠看,為此他隻能盡量召集一些殘黨部下在黑霧中不斷的遊蕩,收集著那些黑霧期間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試圖找個地方重新啟動提純實驗,再次東山再起。


    而他也知道這個海獸祭祀每隔一段時間黑霧爆發,就會用這種綠色的泥漿吸引亡靈,並將這一片區域肅清保護平民,而克林頓卻恰好反其道而行之。


    他會在這段時間內偷偷的在這片區域的平民房內大肆掠捕那些沒有反抗能力的家夥,這樣即使造成了許多損害也隻會是因為亡靈被吸引的途中碰巧襲擊了這家人,不會有人去過多在意,從而達到某種燈下黑的效果。


    而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這個白發的男人。


    由於這個白發男人身旁跟著兩個惡魔,一開始克林頓以為這個獵物已經被這兩個同行給帶走了,當做失誤,所以並沒打算上前繼續湊熱鬧,可當他發現他們的行為方式明明是以這個普通男人作為主導,這名血族才起了興趣。


    而就在剛剛那名海獸祭司甚至都放過了這個帶著兩個深淵的男人,隻不過為了防止被海獸祭司那半神的感應所發現,克林頓靠得很遠,並沒有聽清他們之間的對話。


    望著這個杵著拐杖的白發男人,克林頓是越來越有興趣了。


    因為他身上明明有很強大的血脈氣息,但是聞起來的味道卻特別糟糕。


    就是簡直像是一個死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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