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鷹刹那間已衝了出去,使一招“古道西風”,劍舞如龍,鋒刃到處,毒蟲惡獸,盡皆潰靡,身旁一人尖聲喊道:“救我,大俠救我!”蒼鷹劈出劍氣,將他頭上白蟻斬斷,但那人腦袋上已兩個小洞,創傷入腦,定然不活。蒼鷹歎了口氣,仗劍前行,去找若施與海飛淩。赤蠅跟在他身後,擔驚受怕,不住嘟囔禱告。


    來到屋內,卻見兩人已然不在,蒼鷹與赤蠅深感擔憂,以真氣去尋,但周圍亂作一團,委實不知去向。蒼鷹喊道:“徒兒,我去東,我去西,碰上她們,來此地碰頭,多加小心。”


    赤蠅嚇了一跳,說道:“師父,我那‘天下第一’做不得數....”


    蒼鷹握住赤蠅手掌,說道:“保重,躲好。”心知這徒兒對蛆蠅屍海劍習練純熟,在亂軍之中奮力求存,當也不難。但若是跟著自己,心存僥幸,反而難以施展自身本事。何況這些毒蟲若盯上自己,隻怕難照顧赤蠅周全。


    赤蠅無奈,點了點頭,蒼鷹與他分別,穿過人群,有一頭猙獰可怖的禿鷲伸嘴刺來,甚是凶狠快速,蒼鷹轉動劍鋒,將它腦袋砍下,但那腦袋兀自亂咬亂啄,咬上數人腿腳,鑽入血肉,豁出性命啃食。蒼鷹劍如雨落,方才了賬。隻聽身後一聲慘叫,蒼鷹回頭,見狀一陣惡寒,隻見那人被一蛞蝓湧入嘴巴,渾身裂痕出血,已無法救助。蒼鷹咬緊牙關,當頭一劍,將那人連蛞蝓一道劈成兩半,卻無半點鮮血。


    蒼鷹隻感慌亂,暗想:“若施師姐武功高強,勝旁人百倍,隻要小心避讓,定然平安。”忽覺腳下沙沙作響,他一招掃出。鏘地一聲,斬上一百足馬陸蟲的身子,那馬陸蟲皮厚體健,砍入不深。登時反躥過來,蒼鷹更不遲疑,劍上紅芒突閃,將它燒成灰燼。那馬陸蟲臨死之際百足舞動,稍稍擦碰旁人。便是血淋噠滴。


    躲過這殺人毒蟲,前方又慢吞吞湧出一大蝸牛來,也有常人尺寸,此物挪動緩慢,離一人稍近,一口毒霧噴出,那人當即倒地,蝸牛觸須延展,卷住那人腳踝,將它拖入殼內。立時血肉噴濺,令人思之顫栗。蒼鷹怒道:“畜生,納命來吧!”一掌拍在蝸牛殼上,內力一震,傳入殼內,那蝸牛本體孱弱,泊泊作響,化作一灘粘液,從殼內流出。


    再往前趕路,隻見若施揮動紫檀劍。身法輕靈巧妙,寶劍所向披靡,與眾怪物纏鬥,身旁已有不少禿鷲、白蟻屍體。蒼鷹喊道:“師姐!”身子晃動。已到她身邊,幾招便替她解了圍。若施見他,滿臉焦急,問道:“你可見到我孩兒徒兒?”


    蒼鷹斬死一馬陸蟲,急道:“海飛淩姑娘沒與你在一塊兒麽?”


    若施跺腳道:“唉,這丫頭醒來之後。又跑去找那杜飄蓮了,我勸也勸不住,這些妖蟲怪鳥又是從何處鑽出來的?”


    蒼鷹大聲道:“那幾個和尚體內已被挖空,裏頭便是這等怪物的頭領,它們跑出去把徒子徒孫全叫來啦。”他見若施心急萬分,勸道:“師姐放心,在這般情形之下,赤蠅定能自保。而海飛淩姑娘生性機靈,決計無礙。”


    但寺廟內妖怪如潮,遠遠多於眾武人,群豪死傷不斷,哀聲嚎叫,淒涼悲慘至極,不多時便將雪地染成粉色。蒼鷹心想:“找一處變成飛蠅,幾招將所有怪物全數殺了,否則必然全軍覆沒,也保不住徒兒與這位藏劍塚的師姐。”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兩聲怒吼,那吼聲如千馬齊鳴,萬鼓擂動,隨後夜空中十八條彩龍舞爪盤身,將數十條毒蟲殺得七零八落。若施驚呼道:“那是六龍祥瑞,但怎地有如此之多?”


    蒼鷹說道:“是那大劍使博粹,還有那兩個怪人。事到如今,唯有與他們聯手。”與若施並肩齊奔,轉眼已與那三人碰頭,果然見博粹老道與那兩個十尺怪人背靠背圍成一圈,各施神功,招出六龍,咬向八方猛獸惡蟲。眾妖似知這幾人厲害,集中全力,狂湧而來,博粹功力遠遜另外兩人,至此已然不支,但那兩人對博粹竟全然不顧,任由他自生自滅。博粹神情驚懼,高聲求救,但那兩人並未理睬。


    蒼鷹喊道:“老道,咱們協力抗敵!”長劍一指,也飛出六條龍來,登時將博粹老道身前眾妖接過。博粹目瞪口呆,卻也一時放心,喜道:“你原來是仙劍派的高手,咱們可是一家人,你先前怎地不說?”


    蒼鷹笑道:“我是半個藏劍塚的!”與若施殺入陣中,若施叫道:“老道,迫於無奈,咱們唯有並肩作戰!”紫檀劍紫氣浮動,使出無形劍氣,也是鋒銳難擋。這五人並肩作戰,勢頭大盛,眾妖雖然凶惡,但也絲毫奈何不了他們。


    又殺了一炷香功夫,眾怪似知難以取勝,再猛攻下去,徒勞送死,攻勢大減,朝後退開,鑽土的鑽土,破洞的破洞,翻牆的翻牆,飛空的飛空,轉眼便撤個幹淨。


    博粹老道內力早已垂盡,見此情景,心中一寬,支持不住,一屁股摔倒在地,呼呼喘氣,喊道:“好險,好險,此地果然妖孽叢生。”若施忙忙跑了出去,轉身四顧,見周遭竟再無半個活人,她又驚又急,哭喊道:“蠅兒,淩兒,你們答應我一聲!”鼓足內力,聲音隨風遠傳出去。但這寺廟過於廣闊,隔了許久,並無應答。


    蒼鷹深感後悔:“我為何不讓赤蠅跟著我?非要讓他去找那海飛淩?”但到此地步,仍不可就此認栽,他凝聚心生,散出真氣,搜尋赤蠅下落。但這寺廟內剛剛一場廝殺,死傷千萬,怨氣衝天。蒼鷹縱使感應靈驗,但一時半會兒也難有效用。


    若施內力自比那老道勝了一籌,但至此田地,也已甚是為難,可她擔憂愛徒愛子,毫不調理,繞著大院奔了一圈,並未見到兩人屍首。她稍稍寬心,尋思:“這寺廟大如皇宮,他們定跑到內院去了。”


    她轉身去找蒼鷹,卻見那兩個怪人盤膝坐地,四目牢牢瞪視著她。博粹喘息片刻,問道:“這位女居士,你手上這....這是藏劍塚的寶劍麽?”


    若施暗暗心驚,點頭道:“不錯。”頓了頓,又道:“但我早在多年之前,便已叛出了藏劍塚,如今與他們再無瓜葛。”


    博粹哈哈一笑,說道:“原來如此。”沉吟少時,問道:“你便是鏡蟾師弟的夫人麽?”


    若施驚呼一聲,問道:“你....你怎麽知道?你識得我夫君麽?”


    博粹指了指那兩個怪人,微笑道:“當然識得,鏡蟾師弟與我,還有這兩位同門,皆是神劍宗的大劍使,哈哈,咱們資格甚老,他叛出神劍宗時,隻怕也有五十多歲了。”


    若施搖頭道:“老道長莫說笑話,他與我相識之時,最多不過三十歲年紀,否則我...我如何會....”


    博粹手捋長須,說道:“鏡蟾師弟乃我神劍宗百年難得一遇的人才,他本是西域佛教殘滅宗的一位和尚,與當今朝廷中赫赫有名的鹿角僧乃是師兄弟,爾後他投入我神劍宗門下,拜離劍門主為師,倍受重用。傳說離劍門主創出了‘鍛體熔劍神功’,將其傳授給鏡蟾等幾位武功高強的同門,我當年功力不夠,心思不放在劍法上,這門功夫便沒有練成。”


    若施見那兩位大劍使臉上發須全無,皮膚光滑,竟然頗為年輕,隻是神情呆滯,她心下好奇,問道:“練了這‘鍛體熔劍功’之後,便能青春永駐麽?你們神劍宗居然有這等神妙功夫,離劍門主,果然乃蓋代宗匠。不過他們....他們為何.....”心下嘀咕,後半句話卻難說出口。


    博粹歎道:“鏡蟾師弟習練那功夫十多年,始終不曾衰老。隻是練...練這功夫,實則對身體有害無益。等練到二十年之後,身上發須脫落,拔身長高,變得不男不女,為人也無喜無憂,但一身武功卻出神入化,絕不遜於咱們的離劍門主。鏡蟾師弟當年叛出師門,隻怕是發覺了這功夫的害處,唉,現在想來,我倒著實慶幸自己功夫未曾到家。”


    若施心下震驚,顫聲道:“這....這兩位大劍使....竟身患這等...這等異狀?”


    博粹哀聲道:“他們一人叫楊雲,一人叫充國,本是我敬仰依賴的兩位師兄,那一年,他們奉命閉關修煉那奇功,足足二十年之後,我方才與他們見麵,可他們仿佛成了癡呆,半點不識得我,武功雖高,但這般活著,又有什麽樂趣麽?”說罷連連搖頭,目光淒然。


    若施道:“你們此次下山,便是為了殺我夫君而來麽?”


    博粹在她耳邊輕聲道:“我與鏡夫人並肩作戰,對你早無敵意。若鏡蟾師弟肯交出手中‘暗雷劍’,從此隱姓埋名,不再露麵,我可向門主謊稱已殺了他,從此便不再追究他的下落。”


    若施大喜過望,說道:“多謝這位師兄高抬貴手....”


    突然間,隻聽蒼鷹喊道:“小心了!”


    若施不及思索,霎時躲閃,隻覺腹部、左肩又燙又痛。她悶哼一聲,倒飛出去,隻見兩柄血紅長劍在她眼前,如鬼魅般飛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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