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馨說話的時候,華箋已經在苦笑了。


    ——她阻擋得了一次,卻不能一直阻擋下去!


    水馨這些天以來,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劍意。阻止她說詩詞的事情沒問題,說起劍意來,她可沒法打斷她。要是打斷了她,隻怕水馨能更不管不顧。


    ——這會兒她至少還是有那麽點兒顧忌的。也許是為了棲鳳山一早的要求考慮,也許是她自己也不想直接說出受傷失憶的事情來。


    所以,水馨是半途出家的事情,大概是沒法隱瞞多久的——現在就開始露破綻了!


    她幹脆心中歎息一聲,不再多管。


    “確實,水馨姑娘你為什麽要去學植物,這本身就是個問題。”


    葉山隱對水馨也不是沒有好感的。水馨對他其實比華箋還和善些。但葉山隱倒是沒有比較水馨和華箋的態度。他比較的是,除了華箋之外,水馨待他最好!


    是以他這會兒直言不諱,“大概是植物的身上,有水馨姑娘你覺得很重要的一點吧。至少得是大部分植物都會有的共同點,我覺得。”


    水馨略憂慮,“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擔心,我原本找到的那個共通點可能有點問題……但這會兒還是先理清別的好。你覺得植物有哪些共通點?”


    這個問題,讓葉山隱都有點兒傻眼了。


    他學的,隻是如何在山林中生存而已……


    &


    水馨也沒有太多時間去考慮自己的劍意問題了。


    他們這一隊人雖然隊伍不小,路上還要兼顧搭訕、打情罵俏、試劍等諸多事宜,但用的都是好馬,所有人的淬體境界都不低,需要的休息時間不長。速度還是挺快的。


    是以他們沒幾天就追上了一支輜重隊伍。


    領隊的將領對許山隱這一類的少年青年頗為冷淡,但對準聖女們卻十分敬重。他恭敬的告訴準聖女們,這是雲國朝廷調撥的救災物資。


    主要是糧食、衣物什麽的。


    西南海域妖獸作亂,不但導致了大量災民,還導致了天氣的紊亂。明明西南海域那邊平素四季不分,現在卻有些地方莫名其妙的出現了大幅度的降溫。


    而且,妖獸作亂過於嚴重。已經不是能等著百鳳爭鳴。準聖女自動請命去處理的程度了。沿海那兒甚至已經有了好幾位使徒和大量的江湖豪傑,甚至是軍隊。他們也一樣需要補給。


    ——那位將軍的這番解說,也說明了他對許山隱他們態度冷漠的緣由。


    他的態度翻譯過來就是——


    現在西南都亂成一團了。你們這些混賬還有心思千裏萬裏、死纏爛打的泡妞!


    這和日期一早就確定好了的百鳳爭鳴可不同!


    &


    盡管很快就越過了這支輜重隊伍,但有了這麽直觀的提醒,還是讓一眾獵豔的公子哥兒們,也不能不重視起西南海域的妖獸之亂來。


    更何況。再繼續往前走,就看得更多了。


    他們一路經過的城鎮。都看得出主事的官員多半並不昏聵。就算不是太會理事,也有涅槃教的教眾幫著安撫民心,處理實物。


    即使如此,依然能在硬泥路上。時不時的看到不斷北上的難民。


    或者三兩成隊,或者數十成群。


    隻因西南海域的妖獸之亂漸漸擴大,不但有許多人流離失所。更讓不少人擔憂妖患,主動背井離鄉!


    西南原非特別繁華的地域。僅有的城鎮,根本無法容納太多的難民!


    看到那些衣食無著的難民,莫說淳樸少年許山隱,就算是穆時那樣生性活潑的,或者是張玉茗那樣愛出風頭的,都基本消了獵豔的心思,沉重起來。


    甚至不少人主動收起了那些華麗的配飾。


    原本就不算慢的趕路速度,變得更快了。


    就是水馨,盡管食量依然不好控製,卻也不好再“霸占”休息時間。


    “妖獸之患,竟至於此!”冒著烈日趕路的途中,溫言鈞感慨,“二十年前的那場毒妖之亂,似乎也沒有鬧得這樣人心惶惶!”


    “那次也隻是一隻妖獸而已。”張玉茗說,“不過是一身的毒難纏,還跑得快,一度造成瘟疫。”


    說著又有點慌張,“這次的亂子到底鬧得多大?簡直是從來不曾有過的。”


    朱離忽地插口道,“雖我還不曾見過這次的妖獸之亂。但要說西南海域妖獸橫行,在棲鳳山的記錄裏,倒還是有一次的。卻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張玉茗一驚,“原本有過的嗎?”


    朱離點點頭,“那一次倒不是百鳳爭鳴的時候。不過當時的使徒也折損大半。希望這次不要那麽糟糕吧——我們可還是才出山呢。”


    想起過往,朱離臉上頗有些憂愁之色,楚楚可憐。


    就是如今的情形,有幾位青年少俠見了,也連忙安慰起她來。


    “應該沒有那樣糟的!”


    “朱離姑娘放心,我們定然保得幾位姑娘安全!”


    “……”


    因棲鳳山素來的規矩,除了溫言鈞,沒人意識到,朱離的姓氏就是朱,一直這樣連名帶姓的稱呼,倒顯得比稱呼水馨等人生疏很多。


    但朱離自然不能開口糾正,也隻能勉力微笑而已,“確實,也許沒那麽糟呢?”


    話雖這麽講,那越發可憐的姿態,也隻能引得男子憂心憐惜而已。


    水馨聽見,卻本能的覺得,這話裏有些異樣的情緒。


    當天夜裏,她就鑽進了朱離的帳篷,“是不是這西南海域的妖獸之亂有什麽問題?鬧得聲勢這麽大,就算是低階妖獸也是大麻煩了。怎麽鳳凰閣就不出手嗎?”


    誰知朱離卻直接搖頭,“早就出手了。”


    水馨詫異,“這怎麽講?”


    在人後,朱離雖然氣質上顯得嬌弱些,卻沒有那種楚楚的姿態,說話也極有條理,“仙凡隔絕,不是說著玩的。青山長也告訴過你吧?我們這浮月界,妖獸最多的就是海中了。而且海中妖獸往往體型龐大,就是低階妖獸,也並不好對付。是以,沿著大陸邊界,利用原本的一些島嶼,並後來修士們自己造出來的島嶼,早形成了‘隔界島鏈’。島鏈上雖然靈氣並不充沛,卻有許多妖獸可殺。妖獸之軀,往往對我們修士也是上好的材料。是以常年都有修士駐守,控製局勢。否則你當那些凡人如何在海邊繁衍生息?原本就是有我們修士護持的結果。”


    說到這兒,朱離頓了一頓,似乎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繼續說了下去,“隻是你也知道,南大陸廣闊,修士又依賴靈氣,就是有一條島鏈,也防不住所有妖獸。尤其是妖獸大舉出現的時候——可不管怎麽說,西南海域現在的妖獸之亂,已經是被島鏈擋住高階妖獸的結果了!”


    水馨聽得幾乎愣住。


    她並不知道什麽“隔界島鏈”的事情。


    但她並不認為朱離在說謊話。


    那麽,這次的妖獸之亂,可能就真是特別嚴重了。


    而且這是難得的與朱離單獨說話的機會,水馨這會兒分明覺得,這個最是長袖善舞的玲瓏心女修,對凡人的態度其實相當輕蔑!


    若非她對他人的情緒相當敏感,未必能感覺出來。


    整理了一下獲得的信息,水馨皺眉再問,“五百年前的妖獸之亂,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朱離這一次沒有立刻回答。


    她低頭想了一會兒,這才應道,“也沒有什麽好瞞的。這無能的事兒,最是有人記得住——五百年前,有人在西南海域這一塊種下了一棵‘九轉誘妖草’。那東西甚至能直接為高階妖獸晉階,開啟妖獸靈智。但早不知道絕跡多少年了。誰知就被種在那兒。鳳凰閣一時間查不到緣由,結果被蜂擁而來的海中妖獸鬧得損失慘重。”


    水馨無語,“這次總不會是一樣的事故吧?”


    朱離搖頭,“這個肯定不是。吃過那樣一次大虧,這次西南妖亂一起,就已經徹查了。若是那諸多的妖獸都有了固定的目的,照著方向查,有什麽查不出的?不過……”


    朱離若有深意的看了水馨一眼,“雖這些妖獸不知為何聚集,目前看來也隻是照著天性捕獵傷人。但西南海域妖獸群集,卻是在傳送陣出事後不久!”


    水馨眨了眨眼。


    這一次,她最終沒有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三宗七大派必然是島鏈防線的重要組成力量。這次的妖獸之亂,卻讓鳳凰閣的這一塊不能徹底攔下。隻看這點,鳳凰閣追究之前的事情,也是勢在必行!


    隻是現在鳳凰閣還不能肯定,她過往的同伴所做的一切,是在幫鳳凰閣還是在害鳳凰閣而已。又或者……鳳凰閣是池魚之殃?


    但終歸是想要知道緣由,所以才暫時善待她。


    這麽一想的話,西南海域的妖獸之亂……簡直是內憂外患!


    可事到如今,也很難說不去了——就是她自己,又何嚐不想弄明白前因後果?


    於是,離開了朱離的帳篷,水馨又開始揉起了眉心,喃喃自語,“所以說,我當初到底是看中了植物的哪一點呢?哪一點符合我的本性?雖然可能當初就走了歧途,但終歸算個線索。這會兒我都失憶了,難道能再創造一套‘我不想要失憶這麽爛俗的梗’的劍法麽?”


    ——顯然,水馨的吐槽,已經連她自己都不放過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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