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馨說得很坦然。


    道理也很簡單--以林冬連的身份,不可能催生高階靈植。但她不可能等個一年半載的再來試驗這一點!


    從之前的試驗之中她已經確認了,借用萬年合歡花的力量來溝通植物,催生靈植,不但不會損耗合歡花的力量,對合歡花還是有好處的!


    催生靈植尤其如此。


    在兩株凡植變成了靈植的那一刻,水馨都隱約感覺到,合歡花中靈性的些微增強!


    水馨不知道合歡花是不是從中得到了什麽反饋。或者說,因為她沒有修煉媚骨的功法,而以萬年合歡花作為中介的緣故,本來媚骨應該得到的東西,也給了合歡花。


    猜測很多,但隻要結果不變,水馨的選擇自然也就不會變。


    她必須要進行更多,以及更高端的試驗。


    所以,她必須要一個幫手,一個盟友。


    作為外來者的寧朔等人做不到,曲城裏她也不知道什麽人可信。但是,擺在眼前的……至少周永墨還是比較可信的。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周永墨還略有些疑慮。


    “那也要找到可靠的大儒--而且不止一個才行。”水馨道,“而且,你忘了這個世界的本源?從某種角度來說,植物才是最接近植物本源的。本來我就在發愁,那件事根本就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但靈植讓我看到了希望。或者解決之道,就在裏麵!”


    &


    周永墨在把水馨扔到她現在的院落裏的時候,還是有點兒奇怪的。


    身為一個冷靜沉穩的劍修,他再次在回想整個過程的時候,發現了“被牽著鼻子走”的痕跡!


    講真……明明在調查狹山府的這段時間,他都沒有下定決心,要去為水馨帶來的消息做什麽的!


    畢竟他不過是一個劍心劍修,而整個浮月界太龐大。


    林水馨的故事,也實在是太玄幻。


    就是想要參與,也有種無處著手,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感覺。


    但現在……為什麽他就接下了為她尋找試驗地、試驗靈植,以及確認可靠大儒的委托?


    大概是……


    林水馨那副“啊我們就是盟友了”的態度太過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關係?


    雖然沒說出那個詞來……


    但她把她現在最大的弱點,真正的身份,都送到他的手上了不是麽?


    所以,即使是被主導了話題,事後回想起來,也並不會有被忽悠的感覺。周永墨站在飛劍上,倒是不由失笑。掉轉頭,這次他直接衝著知府衙門去了。


    曲城知府譚知用在曲城的權威,自然是遠遠比不上張濟在定海城的地位。畢竟曲城世家雲集,還有八大書院之一。頂頭上更是坐鎮著一個道台。作為道台直屬的府尹,位置大抵僅僅比京城府尹要強那麽一點點。


    這一點,就算周永墨之前不知道,在之前的辯論中,看到譚知用那衝鋒在前的模樣,怎麽也知道了——定海城若是要排斥外人,哪裏會讓張濟出頭!


    但是,作為外來的劍心修士,想要在曲城暫時安頓下來,還是得往譚知用那邊報備一番的。


    順帶,他的手上還有好幾件法寶。


    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上,他也要尋找可靠的煉器師和儒修,看看能不能分離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抑或換取一些有用的鍛劍材料。


    &


    而被扔到了院落裏的水馨,一臉懵圈的表情。


    此時尋秋和清浣都還沒有回來,守在家中的尋古連忙迎上,“姑娘?”


    水馨一臉茫然道,“呃……那位周劍首的心情似乎不好。不過,他把我父母的遺物拿給我了。不過,那個儲物袋我用不了。還得找人幫忙來開一下。”


    因為性別問題,尋古並不怎麽守在水馨近處。但是他也很清楚,既然這位姑娘的血脈祝福有催生靈植的能力,那麽,他和尋秋兩人的“借調”九成九最後會變成“贈送”。終歸都是林家子,倒也沒有什麽問題。


    是以他很盡心盡力的道,“是神識才能使用的儲物袋麽?”


    水馨一臉才反應過來的樣子,“嗯?我不是很清楚。等會兒……我自己也有儲物袋,若是劍修可以用,嗯,周劍首也不用給我儲物袋了?”


    水馨拿著的林冬連的儲物袋,是靠血脈啟動的。


    得說在這方麵,北方真是貼心多了。大概是以宗族為主的關係?


    也有專門的劍修儲物袋,而且並非是靠妖獸魂,就是專門為劍修研發的——天知道為什麽南方弈情穀和逍遙宗不借鑒一下?


    “所以,大概,是隻有靠神識啟動的?”


    尋古不語。


    水馨自顧自的道,“這麽說來,也不是周劍首收拾的了。嗯……他們是被人在密室中滅口。隻怕除了擺在明麵上的東西,以及不好轉手的東西,其他東西都會被帶走吧?也沒什麽東西留給我了。嗯,隨意找一個能用神識來的就好。你通知尋秋,回來的路上順便找個好了。”


    尋古心中誇了一波——現在才想到這些問題,姑娘之前是根本沒有去考慮,能得到什麽遺產吧?倒是孝順之人。


    至於事實如何……


    結果林誠思和尋秋、清浣一起來了。


    尋秋兩人還好,清浣依然抱著那株變成了靈植的鈴蘭,林誠思的臉上卻有些尷尬的樣子。


    倒是坐在書房裏看書的水馨,看到林誠思後,就有些明白了,“族兄是來看分族譜的麽?”


    宗族之中,任何一支要離開主支,離開宗族聚居處的時候,隻要不是擅離,那麽,就會開啟祠堂,開一份分族譜。寫明是何時、何地、從哪一支分出去的。方便後人記得來曆。


    不過,林家這一支的來曆,肯定已經有渠道報過來了。


    水馨這話,純粹是為林誠思解圍。


    林誠思的臉上,露出了一分解脫的笑容,衝著水馨做了一稽。


    水馨很幹脆的將袋子遞給了林誠思。


    她當然知道林誠思的真正來意。


    那些人殺人滅口,又要掩飾自己的真正目的。那些擺在明麵上的東西,比如說書房書架上的書籍並擺設,日常需要仆人去打掃的地方……卻是不好搬空。


    那對夫婦倘若是聰明一點,未必不能留下線索之類。甚至是,隻有林氏能看懂的線索!


    不過,水馨覺得吧,就算真有,反正連周永墨都沒找到的東西,她能找到的可能也不大。也就隨便了。


    林誠思打開了儲物袋。


    令水馨驚訝的是,這份“遺產”,倒是比她預料得要多不少。周永墨是盯著人收攏的,還另外找了人造冊。上麵明明白白的寫明了——


    有書籍兩千五百冊。多半是琴棋書畫才藝、遊記相關。還有一些話本雜書。撇開雜書,大半都是有些價值的。想來也是為了林冬重的玲瓏心準備。


    有房屋莊園地契二十五份,雖然大半都是在狹山府境內,終歸也是一份家產。


    此外金銀珠寶首飾、名貴衣料甚至是名貴木料也很有一些,以凡人的角度來看,珍品也算是有不少了。


    加上一些雜七雜八的雜物,足以支撐一個凡人的富貴人家。


    但是,如水馨之前帶走的“兵魂誓約”拓本那一類的東西,卻是一如所料的,一樣不見。因為那些東西在修仙界也是有價值的。


    林誠思將東西整理出來的同時,都已經用神識掃過,自然也是別無所得,不由得在心裏歎了口氣。


    整理完了,卻也不多說,隻問水馨,“妹妹如今可還有北上的心思?”


    水馨點點頭,“怎麽都要走一趟宗祠的。”


    林誠思想想也是,也沒有再多問。又告訴她,“明日要迎接道台並定海城的幾位大人,那個場合我們都去不得。不過之後的晚宴,算是迎接定海城的那幾位,倒是可以參加。你白天還能出門逛逛,黃昏時等我過來接你。”


    水馨點頭同意。


    &


    花會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從水馨被叫走起,就沒人再說花會的後續。當然也不會喊水馨去文比的第二賽場做布置。


    林誠思問水馨會不會北上,其實也有問她婚姻的意思。有一手促生靈植的技術,到哪個城市都能活下去。但要說婚姻對象的選擇,連水馨都知道,肯定是曲城的選擇範圍更大。


    畢竟,促生低階靈植,也不是什麽特別珍稀的技術。


    想要靈植,很多手段可以拿到。


    林誠思那話的本意是溫她,有沒有在曲城擇親的意思。


    而水馨的話,也是沒有把答案限死。


    去宗祠一趟,但沒說留在聖京。


    第二日,她除了培養被命名為“天籟鈴蘭”的新靈植之外,就在房中整理林冬連家中的那些書。從這些多為經典之作的書籍上,也看得出林家父母對兒子的期待。不過如今都便宜了水馨。


    等到了傍晚,林誠思果然自己來接,有些賠罪的意思。


    而等到到了君府,水馨又被安排到了夏悠的身邊坐著。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水馨再次看見了林安然和君妙容。同為林姓宗室,林安然隨著定海城的人員過來,自然會被安排到林府中。水馨早知道,她之前哪怕是逃婚,這會兒也沒可能繼續逃下去了。誰讓牽扯的事情太多了呢?


    而君妙容……按理她當時既然逃了出去,應該是很快就能到達曲城君府。隻是不知為何,這些天,哪怕是那天參加花會,也完全沒聽見她的消息。這會兒和林安然出現,卻也是和林安然一樣,心裏頭的不痛快,連掩飾一下的興趣,似乎都沒有。


    甚至連帶著,整張桌子的氣氛,都有些敗壞了。


    水馨就偷偷的問夏悠,“那兩位姑娘是誰啊?怎麽很不高興的樣子?”


    夏悠看她一眼,卻是直接傳音,“一個是林氏旁支,逃婚被抓。另一個是君府的姑娘,從明都來的。之前都在定海城。”


    夏悠都能直接說出逃婚被抓的話來,可見林安然的事情是被弄得清清楚楚了。


    不過,林安然是白鹿書院的弟子——白鹿文山可不比南海啊!在華國明國,可都是執牛耳的存在。雖然是林氏旁支,可作為有血脈祝福的天生天目,用以聯姻的對象也肯定不同尋常。隻是之前定海城裏一件事接一件事,也沒顧得上。


    現在,林安然因為暴露而被帶過來,估計想要再跑也不大容易,不知道聯姻會怎麽樣?


    還有君妙容,她身上帶著畫絕羅家的文寶,君家對她的安排可想而知。但經過了夢域裏的那一大堆事,現在的君妙容又會被怎麽安排?


    也難怪這兩人都一點喜意皆無了。


    ——所以說,還是要自己奮起啊!


    水馨事不關己的想著,也沒有再多問。


    君府花園也有一條溪水。兩邊的花園大小不一,卻都疏闊。一張張桌子擺在這花園之中,左男右女,倒也一樣可以隔著溪流相望。一樹樹的“燈宴花”充當了宴會燈,明亮卻不灼熱,光暈還帶著幾分朦朧。卻又讓人看得並不很分明,反而多了幾分美感。


    將目光從林安然兩人身上移開後,水馨也把目光轉向了溪水對麵。


    對麵的人要多得多。


    氣息也都混雜在一起,倒是很難分辨有多少熟人。不過,容瑟秋、溫若愚和周永墨的氣息還是很明顯的。看來,出了夢域的事情,也不能隻讓容瑟秋上京了。


    但是,那又怎麽樣?又不是事先沒想到。


    這會兒人那麽多,簡直是連聽八卦都不知道該聽誰說啊!除了知道來了幾個熟人,來這場晚宴的意義到底何在?


    水馨這樣的腹誹,一直持續到了晚宴結束。


    大抵是因為心思都在牽掛之後的事情,整場晚宴都沒有什麽特殊的事情發生。但是,就在水馨以為,要持續無趣的和夏悠一起離開時,林誠思卻又再次出現了。


    “君道台要見你。”林誠思一開口就是勁爆消息。


    暗戳戳想要搞事的水馨吃了一驚——不是吧?這麽快就被發現破綻了?


    還好,林誠思很快就又提醒了一句,“你的那個血脈祝福,可能來的恰好是時候。”


    咦?


    血脈祝福還能恰好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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