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水馨恨鐵不成鋼的看了李遙知好一會兒,決定自己上,“你不想養小靈,我還有靈茶樹和佛心果要養呢。”


    說完,拍拍小白就也進了棋館找顏仲安去了。


    雖然事實上並不是為了養植物。


    對於高階靈植來說,這點兒親善光環是不起作用的。真正的原因是好奇。哪怕水馨猜測顏仲安是顏氏旁支並且自認這個猜測應該有很高的命中率。對顏仲安跑到明都附近來的前後,她也依然是好奇的。


    顏仲安,應該是夢域之中真正的最大受益者。


    可他當初在夢域中的表現,到底有沒有被萬色蓮意誌裹挾?


    山河棋是在明都這邊先流行起來的。不過,建立在這裏的棋館,卻並不寬闊。總共也隻有四個棋室,設立在四個小而精的院子裏。


    和曲城那個相似的地方是,雖然水馨確認這裏有人守著,卻完全不禁止人進出。


    水馨走進去一瞅,就發現這裏目前沒什麽人,統共也隻有一個院子裏有人。想想顏仲安的脾氣,肯定不好意思白占別人的位置。


    就走進了那個正有人下棋的院子。


    兩個年輕的儒生正在衍化自身的意境,觀戰者也就八九人,在距離透明棋室比較遠的地方零落圍觀,還隻是小聲討論,似乎擔心影響到棋室裏的人。感覺上這一批全是一夥的。


    顏仲安就單獨站著。


    看穿著他也不是儒修,也沒人和他搭話。


    水馨也沒立刻搭話。


    因為小白快一步的過去了,它快步走到顏仲安麵前,“嗷嗚”的低吼一聲,打了聲招呼,然後繞著顏仲安轉了一圈。


    作為氣息四階的靈獸,小白這個掩飾後的身形也挺龐大的。和一般的小馬差不多了,還要更壯實。


    一低吼一繞圈,那些圍觀的儒生們目光一個個看過來,多半都有幾分忌憚之色。


    顏仲安卻很鎮定,甚至沒有出劍。


    小白對此也挺滿意。


    繞圈一周以後,坐在他的正前方不動了。


    水馨知道,這大概是因為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搭訕的緣故?沒法子,誰讓她好奇心爆棚呢。而且,顏仲安是顏氏的話,對調查顏氏的事情大概也,有好處?他的性格,也不可能指望他主動搭訕啊!


    “你好啊。”水馨主動打招呼,神態落落大方。


    顏仲安明顯有些愣神,“……你好?”


    “你很受植物的喜歡。”水馨開門見山的在正主的麵前提到了這一點。


    跟在後麵的李遙知很無奈。


    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飛舟上,少女的搭訕。


    那時候覺得她就是來探消息的。她自己也沒隱瞞這一點。可現在看來,或者更多的是,性格如此?


    “啊?”顏仲安真懵逼了。


    盡管他之前有聽見那小聲的討論,但其實並沒有當真。


    “嗯,雖然我挺討厭一次次說明的,但還是得說,我能和植物溝通,所以知道它們喜歡你。然後,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被植物喜歡的人。”


    雖然不是說姑娘家自己表白。


    但這麽說,依然讓顏仲安有些手足無措。


    他這幾個月也算是有些曆練了,但不管是兵魂的敏銳還是劍意的特殊,都讓他十分清楚,他之前在明都得到的那些善待,能有一成真實就了不起了。


    眼前這姑娘不一樣。


    她的善意真實而純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回事。”顏仲安隻能這麽回答。


    “那沒關係,最近我在養一株很難養的植物,能找你幫忙嗎?”


    顏仲安再次目瞪口呆——好直接的請求!也是……好清新脫俗的請求!


    跟過來的李遙知也目瞪口呆——這兩天也沒見她這麽著急啊!前一天不還跑出去開心的逛了一整天麽!


    不遠處跟著的絕道門弟子就更是目瞪口呆了。


    畢竟他還沒怎麽和這個林氏女接觸過——這是看上人了麽?看上人了麽?不像啊!


    “也不對。”水馨忽然沉思,“你是顏家人好像。”


    “……我姓顏。”顏仲安想起來好像沒有自我介紹。


    “那就不好說了。”水馨沉吟著道,“你姓顏,我姓林。”


    顏仲安在啟程來京的時候,是真不知道顏、林兩家之間的恩怨情仇。但就在城門口的時候,檢查他身份的小兵多了一句嘴,讓他節哀順變……他就從別人的口中聽到了。


    這時候,看眼前的少女說自己姓林,他想到的卻並不是兩家的恩怨。


    畢竟他對顏家也沒什麽歸屬感。


    他想到的是,在定海城見到的那幾位林氏女。修為最高的那一位,和眼前的少女的表現,貌似有幾分異曲同工的地方。


    雖然氣息和氣質都不一樣……


    這時候,目瞪口呆且有點擔心過度的絕道門護衛不顧自己正在隱藏身形了,直接給水馨發了道傳音。


    這是讓人如釋重負的一點——林誠思先出來了。


    水馨也沒打算一次性的弄明白顏仲安怎麽回事。


    當下打了聲招呼,留下沒晃過神來的顏仲安,就又往回跑。


    令她驚訝的是,她隻看見了林誠思一個人,帶著一個護衛,從顏家人手中牽了兩匹馬。她記得林誠思是和林誠茂一家以及林驚珩他們一起來的。


    不過這剛剛好。


    水馨趕緊跑了過去。


    第一時間將林誠思拉到馬車上,將他的馬扔給了李遙知,上車後飛快將李遙知所說的“命毒”說了一遍。


    林誠思的表情相當古怪。


    一看他這表情,水馨就懂了。


    “那天出事的,不隻是顏八。她的那個侍女,也在場。”這是一般人不會關注的點,但林誠思既然一路緊跟這樁案件,知道的確實是比水馨多。那個侍女作為另一個亡者,當然也受到了調查。雖然事發的時候,這個侍女怎麽看,都像是被小姐連累了。


    “這個侍女本來已經訂了婚,冬祭日之後就會離開顏家嫁人。但是發生這件事後,夫家退親了。她就被顏家選中,準備作為陪嫁侍女一起到林家。”


    水馨震驚,“退親了?不是有很多做過妾室的人,離開主家之後,都能嫁人嗎?”


    所以她一直覺得,明華兩國這個風俗還不算太差。


    “是這樣沒錯,可依然有人在乎。男方擺明不肯娶了的話,難道還能強行嫁過去嗎?那侍女的家人,可沒有這樣的能力。”


    水馨無言以對。


    但說這個的話……


    “這侍女要恨不也該恨林誠茂麽!”


    “……顏八已經追著林誠茂跑了好幾個月了。包括出事的那天也是。隻不過後來,顏八死了。”


    水馨再次瞪大了眼,無言以對。


    其實,水馨最開始和林誠思兩人去打聽消息的時候,也有聽到說“顏八早就心悅林氏子”的說法,但那說法確實寥寥無幾。


    一來,少年少女之間的追求,隻要不過分,也確實是被允許的。民風沒有那麽封閉。二來,人死為大。加上一些地域保護色彩,火力自然就集中到了林誠茂的身上。


    可放到身為當事人的那個侍女身上,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甚至那侍女也未必就不恨林誠茂了。


    如果真是她下手,身為貼身侍女哪裏不能下手!偏偏在那個地方,或者就是為了嫁禍林誠茂?


    “這一點值得查證。”林誠思就沒那麽豐富的想法。


    如果兩樁凶案都能直接鎖定凶手,想要追查將製毒方法給他們的人,也會容易得多。不過……


    “不知道李遙知肯不肯說那‘命毒’的配料。怨恨之血這種東西,應該隻是鎖定中毒者。配料也必然相當重要。”


    林誠思哪怕是後天天目也是天目。何況最近有轉修的打算。對這方麵的了解比水馨強得多。


    稍稍聽了一遍,就知道李遙知隱瞞了不少東西。


    但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如果這“命毒”的製作很容易,做法擴散出來,隻怕低階修士都要人人自危不敢做事。


    做事就會導致怨恨,這是毫無疑問的。


    還是說將明都的植物全都鏟幹淨!?


    &


    李遙知果然不願意說。


    但是還好,被林誠思看破之後,他還是再次提供了一個信息,“命毒的話,除了怨恨之血之外,想要達到立即斃命的效果,可能還需要更多的怨血,而且是怨死之血。不能用人類的,最好是動物被虐殺死亡時最後流出的血。動物的話,蟲豸不行。至少也得有貓狗牛馬的靈智。最後,一隻動物被虐殺,一直到成為命毒的材料,中間的時間不能超過四十九天。”


    林誠思了然,“如何洗掉這種怨血之中針對凶手的部分,你就不願意說了。”


    李遙知很幹脆的點頭。


    以他之前的糾結而言,他這會兒的幹脆簡直不可思議。


    但這樣的表現,不管是林誠思還是林水馨,都因此反而對他高看了幾分。畢竟,那位上古仙人的傳承,在這種並非緊要核心的部分


    而且,哪怕隻是這樣的情報,也已經足夠重要了。


    隻要出現的那種毒素確實是命毒的話。


    林誠思再次去調查了。


    水馨則是在江雨熙在凶案發生以後,第一次踏入驛館之後,才想起來,“……去顏家的商談成功了麽?”


    這種尷尬事果然是江雨熙說,“成功了。”


    水馨於是也就不再過問。


    將顏八的靈位以林誠茂正妻的身份迎進門,宗室不會承認不說,水馨也不覺得,在明都能挽回什麽。


    天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


    林誠思的效率很快。


    何況這種事也很容易打聽道到—首先,柳錦夫人的示警護符也好,其他的護衛手段也好,全都沒有被破壞,也並沒有被激發。


    其次,那顏八的貼身侍女,名喚挽月的,姓吳,之前訂婚的是一個平民書生。這平民書生在文山書院的外院讀書。那成績過統考不容易,但做一個吏員還是容易的。這樁婚事,是挽月先看中的,還是顏家一個在文山書院外院讀書的弟子暗示了,才讓那書生去求親。


    那麽,使用的是“命毒”這一點,幾乎已經有九成可以確認了。


    但水馨因為隻碰到了林誠思的緣故,幹脆就沒告訴其他人。


    林誠思雖然打聽到了消息,卻也並沒有把命毒一事告訴其他人的意思。甚至還動用宗室的權力,讓那個聽到了線索的絕道門弟子不得透露。


    林誠思當然不是不打算求助官方了。


    而是……在林誠思回到驛館之後,當天晚上城門關門前,由林驚珩爭取到的“第二批人手”,通過飛舟趕到了。


    能駕駛飛舟如此快飛行的,是林楓言、應陽秋和風少陽三人,這幾人是用劍氣推著飛舟前進的。三個劍心輪換,速度自然很快。


    林楓言是自己跑來的,他雖然送人來了,但沒進內城,而是留在了三城。


    應陽秋和風少陽則是奉命來向政事堂解釋臥龍山脈的整樁事的。盡管已經有奏折過來,但整個朝堂對臥龍山脈的事件還有些如墜雲霧中之感。


    偏偏臥龍山脈即是個大麻煩,又是個大餡餅。前者代表政績,後者代表利益。


    連大儒林越都不願意走,就別說其他當地的知府了。倒是劍心,已經不是那麽必要。


    所以真正到驛館來接頭幫忙的,依然是林誠思要請的那幾個——


    夏曦、安元辰、黎允、關啟明。還有兩個額外人員。


    一個是寧朔,林楓言把他撈了出來,然後塞進了隊伍裏。


    一個是君九韶。


    他主動放棄了臥龍山脈能做到的實績——當然最根本的原因是,他真正的任務是聯絡天眷。


    林誠思看到君九韶,也就知道額外的助力是什麽了。


    寒暄過後,就拉著還沒回家的君九韶到了一邊,試探性的問道,“君大儒?”


    這個君大儒,當然不是指君幼誠,而是政事堂那位。


    “曲城那位已經上表請罪請辭,請求接手開拓海疆的任務。所以京城這位家祖如今的話語權還強了些。”君九韶明人不說暗話,“就看那位是否願意相信了。”


    政事堂這位已經是文心後期。


    明國的開國元老。


    可謂是華明兩國最巔峰的強者之一,如果有這位相助,事情當然會方便很多。


    問題是,如果君家願意幫助天眷,想要得到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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