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捉鬼術?可以和邪魔鬼祟抗衡的法術,還是能夠擁有自保的能力,與其他人角逐的殺人手段?我不知道要怎麽去定義它,因為從學得捉鬼術至今,我從來沒有和那些傷天害理的邪魔鬼祟之物正麵對決過,倒是殺了很多利用它們做傷天害理之事的人類。


    本是人類最崇高的法術,此時卻完全演變成爭名奪利的殺人兵器。害人的究竟是那些所謂的鬼們,還是人類自己?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問題,在此刻,我竟然感到驚悚。什麽捉鬼聖教,什麽一國的隱世國教,為了保證國教昌盛而存在的他們,真相真的是如此嗎?


    傳聞中四世奇人手染鮮血,殺人無數,就連無辜的百姓們,他也不放過,成就了一世的罵名。但是真相真的是如此嗎?沒有人知道,全憑天機老人的所言所語,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說的是對的;難道何景陽當年是瘋了,才會殺了這麽多人嗎?


    我突然迫切的對這個人感到興趣,對他的一切一切都迫切的想要知道,還有傳說中攝人心魂的招魂幡真的存在嗎?那麽,如果依照成功者的曆史,擁有招魂幡的何景陽,僅憑他們又怎麽能聯手將其殺害;除非,有人一心尋死。


    天冷了,盡管套上了一件外衣,還是覺得身體上充滿著寒意,不知道是因為天氣的緣故,還是心涼了。天機老人沉默了許久,目光始終放在我的身上,他似乎在極力的考慮著這個問題。


    我有些自嘲,難道連所謂的聖人,天機老人都不知道怎麽回答的問題,像我這種再平凡不過的人,又怎麽能想得透徹。什麽背負命運,什麽天機,什麽無上捉鬼術,都是扯淡,能夠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天機老人開口,他悠長的說道:“什麽是捉鬼術?”我微微一愣,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他眼裏有些迷茫的神情,不似作假。果真連聖人都想不明白,固然能夠看破天機,看透人心,又有什麽意義。


    我沒有說話,但天機老人再次開口說道:“這世間根本沒有什麽捉鬼術,有的隻是人心的欲望。你覺得你看到鬼了,但你能夠確信他們就是鬼嗎?”


    我驚詫的看著他,不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本能的反駁道:“那他們是什麽?如果沒有捉鬼術,沒有鬼魂,沒有我們這些捉鬼人,這個世間會是什麽樣子的?”


    “你看那些人,他們不知道這個世間有鬼,也不相信有什麽捉鬼人,他們照樣可以過得很好,沒有牽掛,”天機老人微微一頓,繼續說道,“而我們知道它們,便有了牽掛,便成了累贅,所以活得沒有他們好。”


    “但是如果災難來臨呢?”我有些不解的問道。天機老人神秘一笑,回道:“災難來臨,不是還有我們這些人首當其衝嗎?哪裏有他們的事情,就算偶爾波及一些凡人,哪裏會有捉鬼人犧牲的多?”


    我神色一凜,下意識的說道:“所以不管怎麽樣,我們這些人,始終還是要在災難來臨前的那一刻,站在他們前麵的。就算是犧牲,也是在所不辭,隻能做一名無名者,不能被世人記掛。”


    天機老人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我們這些人本來就應該生活在黑暗之中,不能被世人知曉;當年的何景陽亦是如此,明明是英雄卻要擔負千古罵名,被世人記恨。”


    “他究竟做了什麽?”我疑惑的問道。天機老人並不準備隱瞞,開口說道:“當年地獄四處鬼門遭人破壞,無數怨魂被放出,殘害無辜的生靈。捉鬼聖教的那幫人無力抵抗,何景陽不顧眾人反對挺身而出,煉製了一把上古禁器招魂幡,大肆將那些怨魂收進招魂幡中;而後找出破壞鬼門之人,與他大戰數天,最終將他鎮壓。”


    “後來呢?”我開口說道。天機老人繼續說道:“捉鬼聖教的那幫老東西看到招魂幡的強大,便強迫何景陽將它交出,由他們保管。何景陽將招魂幡交出後,捉鬼聖教有人被它迷住了心智,險些釀成大禍;何景陽自知是自己的過錯,於是單槍匹馬從捉鬼聖教拿回招魂幡,從此流浪江湖,並創建了自己的宗門。”


    “捉鬼聖教一直對那件事情耿耿於懷,於是處處打壓何景陽的宗門。後來發生一些事情,捉鬼聖教聯合捉鬼界討伐何景陽,並拿他的親人作為脅迫,何景陽英雄一生,最後卻與招魂幡一同毀滅,”天機老人歎了口氣,說道,“捉鬼聖教為了掩飾自己的過失,改變曆史,將所有的罪行全部壓在何景陽的身上。從此一代英雄,卻背負了罪人的罵名。”


    “這才是真相嗎?”我聽完後,沉默著說道。我隻覺得心裏空空蕩蕩,本來應該對於捉鬼聖教的惡行提出異議,但此時卻覺得深深的無力。縱然是何景陽這樣的英雄,卻最終還是走向了自我滅亡,背負了千古罵名,我這樣的人又能做什麽?青鳥姑娘還在他們的手中,我拿什麽去救她?


    何況我還是將死之人。將死之人!


    師傅說不希望我學習捉鬼術,安安靜靜的死去才是我的命運;或許他是對的,但是我還是要學習捉鬼術,我還是要成為一名頂尖的捉鬼人,因為有太多的事情等著我去做,我還不能退縮;如果我不勇敢,又能有誰替我堅強?


    這一刻我突然有些懷疑,但是我體內的那個東西真如他們所說那樣無惡不作嗎?還是說它不過也是像我這樣的命運悲慘之人,背負了太多的重擔,最終被世人所疑惑,所猜忌,甚至殘忍的殺害。


    從他暴虐的情緒之中,我隱隱猜到了一些,但我卻什麽也做不了,最終我還是要將它“請”出我的身體,任憑它自生自滅。就如天機老人所言,有些事情從我們出生在這個世間開始便已經注定,如果命運是一個棋盤,那麽我們就是那棋盤上的一顆顆棋子,隻能任憑下棋的人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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