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沒有了。這句話從大娘的口中說出,搭配著複雜的眼神,我瞬間隻覺得胸口有點沉悶,下意識的問道:“沒了?什麽沒了?”


    “死了,我的兒子和丈夫都在一場災難中死了。”大娘歎了口氣,然後說道。柳夢涵拍了拍我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再說下去。


    但我還是忍不住看著她出聲:“災難?”大娘點了點頭,然後回憶著說道:“十年前,一場災難奪走了村裏很多人的性命,我那時候不在這裏,否則就跟著他們一起走了,讓他們在地下也不會寂寞。”


    柳夢涵開口安慰道:“大娘,你別說了,三更他不是有意的。”大娘收斂住悲傷的情緒,牽強一笑,說道:“老了就是話多,你們也別介意。三更一天沒吃飯了,我們動作快一些,弄些熟菜給他吃吧。”


    破舊的小院子裏,茅屋前燃起篝火,濃煙飄向天際。兩個身影忙來忙去,雖然很累,但都是一副高興的樣子。而我根本插不上手,隻能坐在那裏,目光飄向遠方,思緒慢慢模糊了起來。


    不一會兒,一陣香味傳來,我起身,將菜盤子端到桌子上;柳夢涵去茅屋內盛來幾碗白米飯,三個人盤坐在木桌前,桌上擺著一盤色澤並不鮮豔,卻傳出陣陣香味的素菜。


    我拿起筷子,然後看向大娘:“大娘,我就不客氣了,先吃了。”大娘點了點頭,卻沒有拿起筷子,直到我夾起一點菜塞進嘴裏,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也拿起了筷子。


    這頓飯吃得很香,雖然吃的隻是一些簡單的素菜,但總覺得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抵不上這頓飯吃得知足。我嚐到了青鴦樓的味道,我想那個家了。


    晚上,我坐在屋子前,因為時辰還早,村裏的人家家戶戶串門。偶爾看到一些小孩子嬉笑走過,我笑著看著他們走開,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柳夢涵從茅屋裏走出,走到我身後,輕輕的為我披了一件衣服,頓時隻覺得渾身充滿暖意。她坐在我身旁,仰頭看向天空。


    我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了天空,皎潔的明月靜靜的懸在那裏,仿佛亙古不變。而無數的星星陪襯其中,就像是無數隻歡快的螢火蟲,閃爍著令人心暖的光芒。


    我輕輕的伸手摟住柳夢涵,她看向我,會心的笑了笑,然後將頭倚在我的肩膀上。星空仿佛如月老,見證了我們的未來。


    這個破舊的小村沒有名字,大娘已經忘記自己叫什麽,卻記得兒子和丈夫姓王,所以我稱呼這個小村叫做王村。


    王村的人性格都很溫和,在吃完晚飯後,我和柳夢涵在村落裏轉了一圈,和村上的人都打了個招呼,他們都很熱心腸的歡迎我這個外來戶。


    看得出柳夢涵很喜歡這個地方,所以我最終決定,在這裏停留兩日再走。大娘從茅屋裏端來兩杯熱開水,分別遞給我和柳夢涵,我們道了聲謝後,她回房睡覺了,並囑托我們早一些睡。


    我和柳夢涵喝完熱開水後,將碗放回到茅屋內,然後決定和她出去走走。


    月光正好,皎潔如蠶絲般絲絲入意,小村慢慢靜了下來,寥寥幾盞燭火發出搖曳的光芒,不知道誰家的子弟,在挑燈夜讀。


    從小村中央的那條小路,我徑直走出了村子,來到村口。一陣清風徐來,頓時隻覺得整個人遭到了洗禮,渾身的舒暢。


    我牽著柳夢涵的手,兩個人都一言不發,短暫的停留後都徑直的往前走著。走了好久,柳夢涵突然停下腳步,轉身望向遠處的村落,開口說道:“我們以後有了孩子,是不是也可以找一處這樣的地方,居住下來。你種田,我織衣服,直到孩子長大,讓他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在心裏犯起了嘀咕,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如果有那一天,相信一定是美好的。”


    我和柳夢涵徑直向前走著,走過一條山路,繞過一座林子,來到一座山的最高處。這裏風景很好,伴著微弱的月光,依稀能看到黑暗中小村模糊的輪廓。


    我們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並排坐下,她還是倚在我的肩膀上,而我則是看向遠處的星空,不知道在想著什麽事情。


    時間在不知不覺之中流逝了很多,這段時間以來,經曆了太多的東西。柳夢涵慢慢的進入夢鄉之中,臉蛋上還掛著淡淡笑容,看來做了一個好夢。我的臉上也浮現出笑容,感覺心裏很溫馨。


    從留仙城一路到這裏,認識了一些朋友,殺了一些敵人,見識過一些高手,有過很多奇遇,知道了很多關於自己的事情。


    五世奇人,十來天過去,我始終還是覺得有些迷茫。天機老人帶著很多秘密離開,而玄奇大哥雖然解釋了很多,但我還是有些疑惑,比如為什麽五世奇人是我。


    雖然說當以天下為己任,但我真的隻想做一個平平凡凡的人,安詳的過完一生;與相愛的人在一起,有一所簡單卻溫馨的小院子,院子裏有一個菜園子。我不想做英雄。


    爺爺是英雄,但也是傻子。之所以認為他是英雄,是因為他為了自己的親人,可以放棄一些。之所以認為他是傻子,是因為有改變天下的能力,卻保護不了身邊的人。那樣去做英雄,又有什麽意思?


    坐在這山的最高處,天下仿佛很小,但這天卻很大。從這裏往上看去,茫茫一片。而往下看去,那些本來顯得很大的東西,在眼裏就如一些小數點,無限的放小。


    風輕輕的吹拂著臉頰,雖然讓人清新愉快,卻還是覺得衣衫有些單薄。我將柳夢涵輕輕扶到我的腿上,而後脫下披風,替她蓋上。


    縮了縮身子,在風中坐立,思緒似乎更明亮了一些。那些藏在黑夜中無知的東西,永遠不會給予人喘息的機會,他們此刻在哪裏?是不是快要出現了。


    懷中竹劍輕顫,似乎察覺到了主人心裏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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