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有話要對她說。”我站起身體,不顧身上的疼痛,而後直愣愣的看著那三名來自冰寒宮的女子說道


    她們停下腳步看著我,領頭之人眉頭微皺,便要開口。但在這時候,柳夢涵說道:“師傅,再給我一些時間吧”


    那人緊皺的眉頭慢慢鬆開,而後轉身徑直向著村外走去。大娘歎了口氣,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茅屋內,其他的村人們看了我一眼,又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柳夢涵,而後盡數散去。


    我靜靜的看著柳夢涵,她也在看著我,蒼白的臉皮上毫無血色,讓人有些心痛。終究,還是她先開口:“我要走了,可能很久都不能再見。”


    “我知道,”我!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當初離開留仙城,你是否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會跟出來?”


    柳夢涵微微一愣,而後點了點頭,回道:“你的師傅將一切都告訴了我,而此行我要去的地方,便是冰寒宮。”


    “果然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我微微一歎,有些感慨的說道,“這樣想來,看來我這顆棋子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被那些下棋的人,規劃好了步驟。”


    “別這麽說,他是為了你好。”柳夢涵眉頭微皺,有些無力的說道。


    “我知道,”我回道,而後再次陷入沉默之中,片刻後繼續說道,“如果我能從鬼山回來,便去冰寒宮尋你。”


    “嗯。”柳夢涵重重的點了點頭,而後轉身,邁著很慢的步伐,向前走去。我下意識的向前一步,許久喊道:“等我!”


    沒有人回應,因為柳夢涵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我頓時覺得心好像在一瞬之間被掏空,卻又不知道失去了什麽,隻是很難受,很難受;難受到不想再想,不想再動,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大娘從茅屋裏慢慢走出,看著我說道:“這是她的命運。”


    她接著說道:“純陰之體踏鬼路,五弊三缺必缺命。這點她應該知道,但還是毅然走上了這條路,為的是什麽,你肯定知道吧?如今她為你點燃血脈,很有可能此生便毀了。”


    我默不作聲,一滴晶瑩的眼淚慢慢劃過臉頰,落在了地上,傷口的疼痛卻不抵心中的痛。大娘說的對,她真的為我犧牲了太多,可我到如今卻還是什麽都做不了。


    我雖然很努力的去讓自己改變,變得更加強大,短短幾個月,從一名半吊子打更人,達到了小眾二等的境界。如此的成就,在捉鬼界中也算是天才,可惜還不夠看。


    大娘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子,而後從裏麵倒出一枚丹藥,塞進了我的嘴裏。頓時,隻覺得一股熱流竄進了體內,整個血脈都沸騰了起來,傷口的痛楚也減弱了一些。


    我盤膝坐下調息,想讓丹藥的藥效散發的快一些,一炷香的時間過去,身上已經沒有了疼痛感,傷口也結成了疤痕;不得不說大娘給的藥真的是奇效,一定是上等的丹藥。


    從地上爬起來後,我默默的看著柳夢涵離開的方向,而後祭出烈火符,將地上的碎肢碎體盡數燒成灰,而後飄散於空氣之中。至此,三名來自捉鬼聖教的大眾高等執法者,在村裏的蹤跡消失得一幹二淨。


    大娘走到我身旁,而後慢慢說過:“那個人說過你會來,也說過他們會追來,所以讓我設下了這個陷阱,甕中捉鱉。”


    “如果今天她沒有用點燃血脈作為代價,擋住一名執法者,今天的結局是不是會不一樣。他有想到這些嗎?”我沉默的問道。


    大娘沉默,而是低沉的開口:“聖人就是聖人,他自然能想到這些,他的局萬無一失。”


    “聖人?”我腦海中極其的想要憶起天機老人的麵龐,卻發現隻看到蒼白頭發,和布滿皺紋的臉,而五官怎麽也回憶不出。


    聖人果然就是聖人,盡管他對我很好,但忽略了一件事情,我不喜歡拿在乎的人性命去冒險,而他卻做了。


    或許他是對的,但我寧願不要這場勝仗,隻希望在乎的人毫發無損。那個在我心中廉政剛直的老人,形象慢慢的改變,變得有些陌生。


    大娘歎了口氣說道:“三更,大娘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有時候,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他為了天下蒼生,不得不這麽做。”


    “天下蒼生?”我抬頭看向天,突然覺得這個詞有些做作,我下意識的便要說道“這天下與我何幹?”,但下一刻,還是閉上了嘴,並沒有說出。


    天機老人代表的便是天機,他的話便是天機,便是人們眼中對的事情。我突然想到了四百年前憑一己之力,使得兩軍交戰,弱方扭轉乾坤大勝的那名天機老人;在勝利的背後,是否飽含著太多人的鮮血,甚至無辜的鮮血。


    他輕飄飄一句“為了天下蒼生”,便可掩蓋自己所有的罪行了嗎?如果今天我們沒有殺死執法者,死的是柳夢涵,在天上的他、在陰朝地府的他,該作何感想?至少我死,也不會原諒他。


    對就是對,錯便是錯,分清對與錯,一雙慧眼才能透過事件的虛偽,看到它本來的麵貌。如果他們選擇的是我,卻要犧牲我身邊的人,作為我成功的代價;那麽這份得天獨厚的的機遇,我寧願不要。誰要給誰去。


    他為了我做了那麽多事情,甚至犧牲自己,我不知道如何去感激,也沒辦法報答他。在我的心裏,他永遠是我的恩人,我欠他一條命。


    但即使是這樣的恩人,如果想要隨意的算計我身邊的人,也是不可容忍的事情。但逝者已逝,何必如此追究對錯,我不由歎了口氣,看著湛藍的天空,仿佛有一個白發的身影靜靜的從那裏看著我。


    我的目光平靜的落在他身上,許久微張嘴唇,喃喃說道:“你是你,我是我,我想走自己的路。”


    一陣清風頓起,將我的頭發吹起,破舊的衣襟隨著清風發出輕微的聲響。我站在風中,目光始終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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