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後。


    以近乎稱得上閃電戰般的速度,大寧大軍在出兵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便完全攻陷了大奉懷陵、永安兩府,且除去前線的四十萬將士之外,後續亦有三十萬各州兵卒聚集於原州,隨時可以開拔前線。


    與上一次一樣,這次同樣是“全國動員”。


    三十六州中有三十五州皆或多或少的派出了州軍。


    唯獨蜀州總兵梁振借口蜀州軍已無兵可用,沒有派出一兵一卒。


    而除了打的熱火朝天的國戰之外,大寧百姓最近也皆聽聞了另一件“小事”。


    去年順親王滿門遇刺的幕後真凶並非玄天會,而是如今的聖上——寧永年。


    並且當時唯一逃過一劫且失蹤的柔安公主沒死,人就在蜀州!


    當然了。


    相比於前線戰事,這樣一則“皇室醜聞”明顯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很多人更是壓根就不相信。


    但不管他們在不在乎、信不信,魏長天的目的其實都已經達到了。


    說到底,這隻是一個“立新王”的由頭而已。


    ......


    ......


    離開原州城的第十三天,魏長天一行終於回到了蜀州城。


    他沒有提前通知任何人,而是直接坐著馬車回了家。


    朱紅色的大門、隔著院牆便能看到樹冠的百年老槐樹、蹲坐在門口齜牙咧嘴的石獅......


    一眨眼過去了將近半年,小宅的一切與走時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如果非要說有什麽不同的話......或許進出院中的丫鬟仆人更多了一些。


    “......”


    鑽出馬車,跨過門檻,在門房驚訝的眼神中揮了揮手,然後徑直走到那個正在院中打水的丫鬟身後......


    “咳!”


    魏長天一聲幹咳,嚇得那丫鬟的肩膀一抖,緊接著又猛然僵住。


    秋雲不可置信的轉過頭,在看到魏長天的一瞬間,手中銅盆便“鐺啷”一聲摔落在地。


    “公、公子!”


    “真、真的是你麽?!”


    “哈哈哈,你這話問的......”


    魏長天歪著頭打趣道:“難不成才一年沒見你就已經認不出我來了?”


    “我......”


    秋雲愣愣的張大嘴巴,眼淚瞬間便湧了上來,但一時間卻不知該說點什麽好。


    此刻如果換做是鳶兒,估計早就一頭撲進魏長天懷裏了。


    不過更懂規矩的秋雲卻是不太會做這種事情。


    哪怕心中再如何激動,到最後也隻是變成顫抖的一句——


    “公、公子,這些日子......你、你還好麽?”


    “不好。”


    出乎意料的,魏長天搖搖頭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秋雲的臉上頓時便浮上一抹擔憂與心疼,不過還沒等她細問,魏長天便又峰回路轉的笑著把話補全。


    “少了你在身邊,我睡覺都沒人暖床了,你說這能好的了嗎?”


    “啊?”


    怔怔的眨了眨眼,秋雲很快便明白了魏長天是在捉弄自己。


    感覺臉頰微微有些發燙,她低著頭輕聲啐道:“公、公子,你怎的還跟之前一樣不正經......”


    “哈哈哈,秋雲你記住,男人隻有不正經和假正經兩種。”


    魏長天拍了拍秋雲的腦袋:“這世上就沒有真正經的男人。”


    “瞎說......公子自己不是正經人,就當別人都不是啦?”


    麵對這樣的歪理,秋雲自然是隻當做一個玩笑。


    而魏長天也沒有要進一步解釋的意思,隻是四下看了看,然後有些疑惑的問道:


    “婉兒她們呢?”


    “哦,大夫人和二夫人,還有幾位姑娘都在後院呢。”秋雲如實回答。


    大夫人?二夫人?


    聽到秋雲的稱呼,魏長天稍微一愣,但旋即便懂了。


    很明顯,從過門時間來看大夫人應該是陸靜瑤,二夫人是徐青婉。


    楊柳詩和梁沁因為暫時還沒有名分,所以便都用“姑娘”來代替,估計以後會分別成為秋雲口中的三夫人和四夫人。


    好家夥,韋小寶也就才娶了七個老婆,自己現在就已經四個了。


    這麽看來混成個“魏小寶”指日可待啊......


    “她們在後院幹啥呢?打麻將?”


    隨口問了一句,魏長天便邁步準備往後院走,準備去跟半年沒見的小徐同誌好好說說話,順便再跟一年沒見的陸靜瑤隨便打個招呼。


    不過跟在身後的秋雲卻搖了搖頭,小聲回答道:


    “公子,不是的。”


    “今早素月姐姐臨盆,夫人和姑娘們都在那邊等著呢。”


    “嗯?”


    魏長天頓時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秋雲:“李素月今天生孩子?”


    “......”


    毫無疑問,“生孩子”這個說法在這個世界有些過於直白了。


    好在秋雲早就適應了魏長天的做派,因此便輕輕點了點頭。


    “嗯,所以公子眼下還是莫要過去了。”


    “要不我將夫人們喚過來?”


    “不用了。”


    表情變得有些複雜,魏長天沉默了半晌,然後突然轉身往大門走去。


    “我先出去辦點事。”


    “......”


    ......


    一個時辰後,蜀州城外,小青山。


    在外“漂泊”了半年,回家連坐都沒坐便又跑出城外,魏長天之所以會如此自然是因為有重要的事要辦。


    嗯......


    其實這件事也並不算多麽重要。


    “公子,碑上要刻字麽?”


    身邊,楚先平已經將一塊青石用刀修成了橫平豎直的長方形石板,而不遠處的杜常也已經帶人在往一個大坑中埋土了。


    坑中有一個瓷壇,其中裝著從西漠戈壁一路帶回來的王乾的骨灰。


    “......”


    看了看平整光滑的碑麵,魏長天一直沒說話。


    按照慣例,古人的碑文上一般分為“抬頭、正文、落款”三個部分,除去最基本的籍貫、姓名、身份、生卒年月日、子孫等等信息之外,還可以再加上一些諸如“千古流芳”、“忠肝義膽”之類的讚美之詞。


    當然了,魏長天如今並不知道王乾的具體信息,但若是真想查估計並不困難。


    不過......


    “我來刻吧。”


    當最後一捧黃土將大坑完全填滿之時,魏長天終於輕輕開了口。


    楚先平立刻將長刀遞過來,退到一邊與杜常一起等待著魏長天刻下王乾的碑文。


    相比與杜常,楚先平更清楚有關王乾的種種,亦在石門鏢局幾個鏢師的口中得知了那晚發生在西漠戈壁中的一切。


    寧死不逃,死戰至最後一刻。


    平心而論,沒有王乾的話,老張頭和阿狗或許早已命喪在那茫茫荒漠之中了。


    如果再結合上之前在他身上發生的事......


    輕輕歎了口氣,楚先平心中不免一陣唏噓。


    而魏長天也在此時緩緩抬起長刀,與碑上一刀一刀刻下了十個字。


    沒有姓名,沒有籍貫、沒有生平......什麽都沒有,隻是如同一句短詩一般的十個字。


    天涯淪落客,猶是夢裏人。


    ......


    “呼......”


    清風吹過山澗,吹散了石碑上的齏粉,帶著一個男人曲折的一生重歸天地。


    而與此同時,一聲響亮的啼哭亦在幾十裏外的蜀州城中響起。


    它明亮且清脆,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氛圍中就這樣帶著一個新的生命來到了這個世界。


    這個充滿了智慧與愚蠢、信仰與懷疑、希望與絕望的世界。


    “哇!!!”


    “哇!!”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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