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


    又跟周呈聊了一會兒,魏長天從後者的住所出來,懷中多了一隻小錢袋。


    小徐同誌當時壓了二十兩,加上賠付的錢,一共三十兩。


    區區三十兩銀子,徐青婉卻念叨了好久,也不知道該說她是持家有方呢,還是錙銖必較......


    “行了,回去吧。”鑽上馬車,魏長天隨口吩咐一句。


    駕車的王二一愣,小聲提醒道:


    “公子,同舟會之人還在槐花巷等著呢......”


    “哦對,差點忘了這茬。”


    魏長天看了眼車外的天色,懶散的打了個哈欠。


    “嗬~那就走吧。”


    “來都來了,總歸要見見。”


    ......


    ......


    從黃昏到入夜,魏長天並沒有在同舟會那裏待太久。


    畢竟同舟會這樣一個組織說複雜很複雜,說簡單倒也很簡單。


    雖然成員都是當今大寧有名有姓的大人物,但他們卻都服過傀儡丹,因此絕不會背叛魏長天。


    當然了,有人或許會動背叛的心思。


    不過這種心思卻無法轉變成“實際行動”。


    因為在他們做出任何具體的“背叛行為”之前,傀儡丹的毒性就會發作,在短短幾息之內奪走其性命。


    這樣一個絕不會背叛的組織,管理起來無疑是很容易的。


    所以魏長天並沒有發表什麽長篇大論,也沒有說那些籠絡人心的話。


    他隻說了一件事情——


    眼下寧文均雖然表麵上甘心臣服於魏家,但私下裏卻一定在暗暗積蓄力量。


    如此一來,未來的京城或許並不會多麽太平,他們這些人也有可能會遇到危險。


    而同舟會中若有人不願意再冒此風險,可以直接提出來,魏長天會準許他去大蜀任職......


    離開大寧,去大蜀做官。


    如此選擇有利有弊,原本魏長天以為會有不少人想要去大蜀的。


    但最終卻無一人有此請求。


    就這樣,魏長天在同舟會的第一次露麵便就這麽快速結束了。


    “......”


    “李叔,你為何不願意去大蜀?”


    回去的路上,順路的魏長天和李刊坐的是一駕馬車。


    由於有李陽這層關係,魏長天並沒有稱呼李刊為“李大人”,而是用了個比較親切的稱謂。


    後者看起來也頗為受用,臉上始終掛著一絲笑意。


    “魏公子,你是想問大家為何都不願意去蜀州吧。”


    “是。”


    魏長天沒有否認,點點頭說道:“且不說寧文均以後會不會起事,即便就是出於即將到來的大戰考慮,大蜀也要比大寧安全許多。”


    “況且大蜀現在也立朝了,你們去了之後的官職定不會比現在小。”


    “這不是一件好事麽?為什麽大家都不願意?”


    “此事......”


    李刊看了看車簾外京城的夜景,輕輕歎了口氣。


    “唉,公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這群老不死的好。”


    “我們也明白大蜀要遠比大寧安穩。”


    “隻是......大家都不願意子子孫孫因為自己而背上罵名。”


    “罵名?”


    魏長天一愣:“什麽罵名?”


    “自然是謀叛的罵名。”


    李刊看著魏長天,輕聲解釋道:


    “魏公子,大蜀是怎麽來的這天下人都再清楚不過。”


    “寧文均此前是皇子,即便他即位的如何倉促,但任誰也挑不出毛病。”


    “但寧玉珂不同。”


    “她雖也姓寧,可隻是王爺之女而已。”


    “這樣一個女子如今卻成了一國女帝,並且還自立新朝......天下人雖然不敢說,但心中都覺得她言不正名不順。”


    “說白了,眼下大寧的百姓其實大都認為大寧、大蜀應當仍屬一家,隻不過暫分為二罷了。”


    “兩國之中為正統者自然是大寧,正統的皇帝自然也是寧文均。”


    “如此一來,我們這些人若是去了大蜀,那坊間會如何議論......公子應該明白的。”


    “......”


    夜色漸深,街道上行人不多,兩側商家大都已閉了門。


    李刊一番話說完,魏長天點了點頭,長久無語。


    對這些把名聲看的比什麽都重的朝官來說,確實不可能願意被百姓指著脊梁骨罵“叛賊”。


    這件事魏長天完全能理解。


    因此他之所以會沉默,其實是沒想到大寧百姓對大蜀和寧玉珂竟會是這樣一種態度。


    或者說不僅僅是大寧百姓。


    恐怕除了蜀州之外,大蜀現在治下的其餘十三州的百姓估計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就像李刊說的。


    天下人打心底裏仍覺得不論是大寧也好、大蜀也罷,都是寧家的。


    而魏家和寧玉珂,則隻是謀反成功的“反賊”而已......


    皇室觀念根深蒂固啊,難怪前世有“挾天子令諸侯”呢。


    麵對如此“國家依托於皇權”的觀念,魏長天作為一個現代人自然覺得落後。


    不過他也知道想要改變這種普世價值觀很難。


    學陳勝吳廣?大力推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類的言論?


    拉倒吧,到時候各地再因此整出一堆起義就得不償失了。


    唉,麻煩啊......


    在心底歎了口氣,魏長天第一次感受到了“治國”的困難。


    穿越前身為一名社畜,他此前當然不可能有什麽治國經驗。


    而看過的那些網文裏也都寫的十分簡單,基本就是主角搶下一塊地盤,然後百姓就毫無障礙的接受了主角來做他們的新皇帝。


    可事實卻證明根本不是這麽一回事。


    哪怕大蜀對待百姓的政策已經夠好了,甚至除夕那晚魏長天還曾發表過一次主題為“民貴君輕”的慷慨激昂的演講。


    但即便如此,皇室血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仍舊無法撼動。


    想要改變,或許隻能依靠時間來......嗯?


    突然,魏長天眼睛一眯,想到一件事情。


    寧玉珂雖然血統不是那麽“純正”,但好歹也姓寧。


    可許歲穗呢???


    她一個表麵上的大乾人、實際上的穿越者,借著秦正秋的實力,以及李岐的威望建立了新奉,然後自封女帝......


    這尼瑪大奉百姓怎麽可能認同的了???


    她要是一直把持著李岐,或者幹脆將李岐作為傀儡扶持上台,魏長天或許還能理解。


    但李岐現在都快要在建昌府複辟大奉了,這種情況下許歲穗又要怎麽歸攏民心??


    說白了。


    既然“原大寧”的百姓都不認寧玉珂,那“原大奉”的百姓又憑什麽認許歲穗作皇帝?


    對啊......


    她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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