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元城。


    某棟已在戰亂之中廢棄的小院裏,魏長天很快就收到了杜常的回複。


    搖搖頭,收起子母玉,他對這個結果倒不是多麽驚訝。


    畢竟不管怎麽說,日蝕珠都是那個小狐狸送給楊柳詩的。


    而若是沒有日蝕珠,後者一個時辰前就已經死了。


    這樣想來,這件事從頭到尾竟有些造化弄人的意思。


    要不是小狐狸贈寶,楊柳詩也不會去第七妖地。


    她不去白靈山,蘇袖就不會死,之後的複仇之事更是無從談起。


    一切因為日蝕珠而起,又因為日蝕珠而終。


    至於這其中愛恨交錯的糾葛......還是等見到楊柳詩之後再說吧。


    反正就魏長天而言,他尊重楊柳詩的選擇,但自己卻絕不會當那個小狐狸的幹爹之類的。


    甚至他都不會允許這隻小狐狸長期待在楊柳詩身邊。


    不殺她,可以。


    但最起碼要送走。


    否則留著這麽個“不定時炸彈”,魏長天總覺得有朝一日會鬧出點什麽亂子......


    “湯公子,勞煩你去檢查一下這棟院子。”


    收斂心神,不再去想這件事,魏長天抬頭向著湯塵說道:“這裏距離城牆不遠,未來幾天咱們便暫且落腳在此處,做事要方便一些。”


    “好,我這就去。”


    對麵,湯塵點點頭後很快走遠,開始挨個房間仔細檢查。


    而魏長天也在此時隨便走入一間偏房,借著月光看了看屋中布局。


    牆角一張簡單的木床,圍著沒有花紋的帳幔,另一邊的牆壁上開著一扇窗,窗紙尚且完好。


    房間收拾的挺幹淨,也不雜亂,地麵上的泥磚亦是最普通的樣式。


    如此一看,這棟院子此前所住的人家雖算不得大富大貴,但生活條件也還可以。


    借用前世的一個詞,那就是“小康”水平。


    “吱呀......”


    隨手拉開一扇櫃門,看了看其中擺放整齊的被褥衣裳,魏長天明白這戶人家應當是在開戰之前就舉家逃亂去了。


    他沒啥窺探別人隱私的興致,便關上櫃門走到窗邊,抬眼向外看去。


    夜空中的巨大佛祖虛影仍在,遠處的城牆上仍亮著連綿火光。


    不過那些混亂的聲音卻是都不見了。


    很明顯,天佛陣確實護住了奉元城,令城中的將士百姓緩了一口氣。


    而城外的乾回聯軍估計也還沒想出什麽破陣的法子,如今應當是已經退了回去。


    至於他們什麽時候會卷土重來,這很難說。


    但在魏長天看來,許歲穗所說的“三天”應該是過於樂觀了。


    畢竟佛門之中已有不少人叛向了乾回二國,那後者自然便能夠知道這“天佛陣”有何弱點。


    再加上大乾和大回的國力都不弱,大乾更是比鼎盛時的大寧還要強上幾分,如此實力怎麽會沒有些別的手段?


    所以,天佛陣能做到的,或許也就隻是令奉元城“喘口氣”而已了......


    “湯公子,怎麽樣?”


    聽到身後的開門聲,魏長天並沒回頭,隻是這麽看著窗外之景隨口問道:“這院子有無什麽異樣?”


    “公子,我仔細檢查過了,並無異常。”


    房門推開,去而複返的湯塵沉聲答道:“此屋的主人應當是提早逃出城躲避戰亂去了。”


    “行,那咱們就借他的屋子住幾天。”


    魏長天點點頭,回頭看向湯塵:“湯公子,還有一事勞煩你去辦。”


    “公子請講。”


    “嗯,麻煩你現在再潛回皇宮,找到一個叫沈然的人。”


    魏長天眯了眯眼:“你給他帶句話,就說我來了,讓他明早悄悄來見我。”


    “他若不信,你就將貘豹召出來,他也能看到。”


    “......”


    他也能看到。


    一聽到這句話,湯塵的眼睛猛地瞪大,心中更是瞬間便牢牢記住了“沈然”這個名字。


    “是,公子,我定會將話帶到。”


    “嗯......”


    很快,魏長天又把沈然的相貌特征跟湯塵大致描述了一下,然後就目送著後者腳步匆匆的離開了小院。


    而待湯塵走後不久,魏長天則是從櫃子裏翻出一套此宅男主人的衣服換上,甚至還撕了塊黑布蒙住麵。


    做完這一切,他又看了眼頭頂的如來虛影,接著就也走出院子,不快不慢的向著不遠處的城牆行去。


    ......


    ......


    “轟隆隆!!!”


    另一邊,大回,馗龍丙一分舵。


    就當魏長天向著奉元城牆而去時,那扇藏匿在山穀中的巨大鐵門也在一陣響聲中緩緩關合。


    一刻鍾後,一直停在矮山腳下的馬車便再次駛動,沿著來路飛快的向著東邊駛去。


    馬車之中坐著的仍是呂鴻基和楚先平兩人。


    不過相較於來時,此時車轎中的氛圍卻明顯有些不同。


    “呂舵主,挑月劍的弊端你應當已經清楚了。”


    看了看車壁上掛著的“靜心”二字,楚先平淡淡說道:“否則你也不會放棄此等破境的機會吧。”


    “哈哈哈!先平兄弟果然厲害,一猜便中!”


    大笑兩聲,呂鴻基爽朗的承認道:“是,我確已知道挑月劍心魔的厲害,這劍法越是練到後麵便越易迷失本我,恐怕練至大圓滿的那一刻便會被心魔徹底吞噬。”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令手下之人練此劍法?”


    楚先平看了呂鴻基一眼,表情不變:“到時候真的被他們練成了,你又如何掌控這些人?”


    “呂舵主,不受控製的力量可算不得力量。”


    “......”


    從“陛下”到“呂舵主”,楚先平此時麵對呂鴻基時再也沒有了半分恭敬,完全是以同等地位的方式在說話。


    而呂鴻基不僅對此毫不介意,甚至好像覺得這樣才是正常的。


    “先平兄弟,我可沒有逼他們練劍。”


    搖搖頭,呂鴻基笑嗬嗬的說道:“他們不同於我,還擔著一國天子這檔子差事,各個都是隻知修行的瘋子。”


    “你覺得他們誰能抵擋得住一品的誘惑?”


    “唉,我倒是想勸,可哪裏能勸得住啊......”


    感歎一句,呂鴻基雖然嘴上唉聲歎氣,但表情卻一直很輕鬆。


    楚先平見他這幅樣子,當即便拆穿其真正意圖。


    “呂舵主這話就不對了。”


    “他們是抵擋不住破境的誘惑,但你完全可以不將此事告訴他們。”


    “說到底,你不過還是想利用這些人而已。”


    “至於你想做什麽......恐怕此次出兵新奉,舵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


    “噔!”


    應當是車輪碾過了一處小凹陷,馬車微微顛簸了一下。


    “哦?不知先平兄弟何出此言?”


    呂鴻基瞳孔一縮,臉上的笑容第一次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而與之恰恰相反,楚先平的表情倒是在此時漸漸放得輕鬆。


    “何出此言......很簡單。”


    “如今全天下練過挑月劍的人極少,其中又屬天羅教主秦正秋最是搶眼。”


    “江湖中甚至多有傳言,說秦正秋已經邁進了一品。”


    “當然了,不管他有沒有破一品,但最起碼已比尋常二品武人強了數倍。”


    “而更關鍵的是,秦正秋他至今仍未入魔。”


    “呂舵主,你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而這,不就是你出兵新奉的目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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