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楚先平放了公孫言,然後竟真的沒再跟魏長天見上一麵,直接出城去追殺那幾個練過挑月劍的馗龍之人了。


    而在他走後不久,城外的二十萬大軍就浩浩蕩蕩開進永定城。


    大軍入城,但卻沒有侵擾百姓,更沒有殺人,而是直接去圍了龍首山,旋即便與效忠呂元進的數千禁軍展開了交戰。


    人數上的巨大差距使得這場戰鬥並未持續太久。


    差不多黃昏時,龍首山被破,大軍很快就控製了大回各個衙門駐地,以及整個皇宮。


    而呂元進則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遣散了全部門客,孤身一人去往呂家宗祠,然後在曆代祖宗牌位前自縊而亡。


    半個時辰後,他的死訊傳開,無數百姓走出家門,自發的來到龍首山腳長跪不起。


    山上的“反軍”沒有驅散人群,也沒有大開殺戒,反而於入夜之時離開了龍首山,接著又退出永定城,最後於城外紮營休整。


    至此,伴隨著明月東升,這場並不算太久的皇位之爭也終於落下帷幕,最終以魏長天和公孫言的“大獲全勝”而告終。


    用不了幾天,後者便可黃袍加身,正式入主龍首山。


    而大回王朝也將永遠的成為曆史,漸漸消失在光陰的長河中,直至再無人記得。


    毫無疑問,魏長天完成了他的目標。


    並且整個過程可謂是“兵不血刃”,並未給大回帶來太大的動蕩。


    至於大回的百姓是會憎恨於他,還是“感激”他的不殺之恩,這些魏長天並不在乎,更不會有什麽愧疚之情。


    畢竟當初要不是楚先平,那被滅國的可就不是大回,而是大寧和大蜀了。


    若欲殺人,便需得做好被人殺的準備。


    這個道理不僅僅適用於人,同樣適用於國家。


    魏長天當然不會同情敵人。


    但有些人,真的算得上敵人麽.


    “公子,楚安說他在城外的亂葬崗等你。”


    戌時,當一輪彎月已遊至正空之時,張三神色匆匆的找到了正在書房裏跟楊柳詩說話的魏長天。


    “他在小人的門縫之中留了字條,小人剛剛才看到。”


    “.知道了,你先去備車吧。”


    眼神一滯,魏長天緩緩站起身子,表情有些複雜。


    張三很快就離開去準備馬車了,而一旁的楊柳詩則也知道關於楚安的事今夜就會有個結果。


    她起身走到魏長天身邊,小聲說道:


    “相公,奴家跟你一起去吧。”


    “到時候若你.奴家來做就是了。”


    “.不用了。”


    笑了笑,魏長天搖搖頭,伸手取下掛在牆上的星辰刀鞘。


    他沒多說什麽,綁好刀鞘便欲推門而出。


    不過就在即將踏過門檻的前一刻,他卻又驀然站定腳步,回身將一枚黑色丹藥遞到楊柳詩麵前。


    “滴一滴血在上麵。”


    “.”


    …


    “嗯。”


    看著散發著詭異氣息的黑丹,楊柳詩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多問。


    她先是用內力逼出一滴鮮血滴在黑丹之上,然後才望著魏長天柔聲說道:


    “相公,奴家還是那句話。”


    “不論你做什麽,奴家都站在你這邊。”


    “好,我知道了。”


    笑著將黑丹收回袖中,魏長天擺了擺手走出房間,很快便在楊柳詩的注視下走遠。


    穿過竹林,走過一段青石小路,又經過了亮著一絲燭光的客棧前堂。


    看到正坐在一張竹椅上拖著下巴不知在想什麽的秦荷,魏長天腳步一頓,竟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


    “楚公子做什麽去了?”


    “啊!魏公子!”


    被魏長天嚇了一跳,秦荷趕忙站起身子回答道:“楚安他說有事要去做,鬼鬼祟祟的沒與我細講.您找他有事麽?”


    “沒什麽事,就是隨便問問。”


    搖搖頭,魏長天突然說道:“對了,明日一早我便要走,恐怕是沒辦法做你們的證婚人了。”


    “啊?這、這麽著急麽?”


    愣了一愣,秦荷的語氣變得有些結巴。


    其實她現在的心情仍舊很複雜,畢竟她至今也沒搞明白魏長天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不過既然魏長天都要走了,那這些也就不重要了吧


    “那、那妾身明早去送您。”


    輕聲說了一句,秦荷有些怯懦的低了低頭:“願公子一路平安。”


    “好,借你吉言。”


    笑著點點頭,魏長天轉身便向著院門處走去。


    不過就在他走出幾步之後,身後卻忽然又傳來了一個略顯急促的問題。


    “公、公子,您從未想過要屠城的,對麽?”


    “.”


    腳步一頓,那個背影終究還是沉默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魏長天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一個時辰後,永定城外,亂葬崗。


    所謂亂葬崗,即為埋葬者一些無名屍首,亦或是大亂之時因死亡人數過多而草草埋葬的土崗。


    楚安為何會選在這樣一個地方跟自己見麵,魏長天並不清楚。


    或許在前者看來,今夜過後他便也會成為這些無名亂墳下的一員,所以幹脆提前來“自掘墳墓”也說不準。


    “在這裏等我。”


    馬車停在雜草叢生的土路盡頭,再往前便是車不能行的小路。


    魏長天走下馬車,跟張三吩咐了一句,然後就獨自穿行在荒涼寂靜的墳崗之中,腳步似有些沉重。


    說實話,雖然已經提前讓楊柳詩在傀儡丹上滴了血,做好了動用挑月劍掠奪氣運神獸的準備,但他還是沒有真的決定要怎麽處理楚安。


    當真要冒著心魔的風險用挑月劍?


    之前在白靈山對上閆煥文那次,挑月劍的心魔就已然蠢蠢欲動。


    如果再用一次,自己會不會淪落到如同秦正秋一樣必須得按時服用玉露散的地步?


    …


    是,楚先平昨夜又說了另一種壓製心魔的辦法。


    但實際上傀儡丹並非是“壓製”心魔,而是“以毒攻毒”。


    說白了,這種辦法更像是通過兩套指令來操縱一個機器人。


    傀儡丹的指令“權限”更高,心魔的指令“權限”較低,雖然確實可以規避掉心魔所帶來的失控風險,可有誰願意自己成為一個“機器人”呢?


    所以.還是直接殺人?


    心中猶如一團亂麻,但眼神卻是突然落在了不遠處的一個背影之上。


    看著孤零零坐在一個小土坡上的楚安,魏長天不快不慢的走了過去,表情也越發冷漠。


    而此時楚安也看到了他。


    慢慢站起身,楚安似乎在來之前喝了不少酒,身子有些搖晃。


    很明顯,既然約魏長天在這裏見麵,他便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命運。


    但其實他心中也仍有著不少疑問。


    比如魏長天是如何得知自己的秘密的,比如此前為何不殺自己,等等等等。


    楚安本想著在死前問個清楚,做個“明白鬼”。


    不過當魏長天真的站定在他身前之時,以上這些問題他卻一個都沒問。


    荒墳淒淒,月色淒冷。


    楚安隻是沉默了半晌,然後以一種十分卑微的語氣,問了一件他最關心的事。


    “公子.”


    “您會放過秦兒的,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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