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清晨,在我到花店,打算給客人送昨天剛剛包好的花的時候,眼前的景象把我嚇得差點再次穿越成女猿人!


    亂花滿地,一地淩亂。亂花叢中,冬菇在叢中笑!


    金陵過來的時候,我正在和冬菇掐架。我關著店門,追打冬菇。


    金陵一推門,冬菇敏捷地躥出了店門。


    金陵看著這一地狼藉的花,先是吃了一驚,後來搖頭,歎息,說,來吧!黛玉,咱倆一起玩葬花兒吧。


    要麽說,語言是一門多麽偉大的藝術,金陵的話,給我的心靈造成了太大的損傷,尤其是她最後補上一句:薑生,今天咱們花店的損失歸你啦。


    當天晚上,我就夢見自己穿越成林黛玉,結果發現賈寶玉居然長了一張大餅臉,而且還有和北小武一樣的大屁股。所以,我就很傷心地抗著鋤頭去葬花。


    一陣花雨襲來,我沒葬成花,反被這鋪天蓋地的花朵葬在了下麵。


    大餅臉的賈寶玉在我腦袋上幸災樂禍地拍手笑,蹦啊,跳啊,簡直是我們家冬菇的穿越轉世!


    冬菇用它的彪悍行為粉碎了程天佑的話——養貓可以有助於我睡眠質量的改善。從此,我也再不迷信冬菇會給我帶來睡眠的感覺。


    所以,我又改回每天都爬在網上看文章的習慣,就像在大學時代一樣,企圖借用視覺的疲憊來加速我進入夢鄉的速度。


    最近很流行穿越文,我也就很哈皮地跟著文章裏的女主角興高采烈地穿越回各個朝代,像一隻急吼吼的色狼,對著電腦,流著口水,檢閱著古代各色各類的美男。


    可是,隨後,躍入我腦海裏的,便是,月光之下,記憶深處,那個少年倔強而憂傷的臉,蒼白而冷漠。還有他天鵝翅羽一樣濃密蔭翳的睫毛,眼底微微的碎光。


    就這樣!


    又是這樣!


    對不起!


    對不起!


    真的真的對不起!


    我總是這樣,毫無預兆地,想起你。


    千山萬水的找尋。千山萬水的等待。千山萬水的記掛。這是我如何也想不到的,涼生,我沒有想到,十八年之後,我和你,薑生和涼生,會是這樣一場結局。


    十八年前的你,六歲的你,周身鍍著一層夕陽的華美光暈,就像童話裏的小王子,出現在我的生命裏;四歲的我,對著你沒心沒肺地笑,而你,卻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裏,麵對著我難看的鬼臉,哭了。


    十八年後的你,二十四歲的你,還會不會身披一身霞光,像一樹陰鬱婉轉的芳華,佇立。絨細溫柔的黑發,微微悲傷的唇角,玉雕一樣的眉眼恍若夢中。隻是,會是在哪個城市?哪個角落?又是哪個溫柔的女子,對著你,笑了。而你,蔚藍的眼底還會是像碎裂鑽石一樣的淚光?


    或許,你終於對著溫柔的她笑了。因為,對於過往,那些傷害,你都已遺忘了——診斷書上,主治大夫親筆簽名,白紙黑字地寫著:腦微血管碎裂,血栓堵塞大腦紇頁,患者出現迷亂,失憶症狀……此刻的你,根本不知道,在那個舊日的城市裏,還有一個叫薑生的女孩,為了你,千山萬水地記掛和等待著,等待著你回家。


    思念盡頭,隨後而來的,便是失眠,失眠,令人頭疼欲裂的失眠!


    唉,哥哥,為什麽就沒有一個晴天霹靂,一個閃電,劈在我腦袋上,讓我像文章裏的女主角一樣穿越回古代!既然空間的距離割不斷我對於過往的牽掛,就讓我回到舊時空,讓時間與空間同時化為牢籠,將我的牽掛囚禁!


    畫地為牢。


    畫地為牢。


    順便祈禱一下,哥哥,你老人家也可以慈悲一下,將我送回古代,也順道將我送到潘安和宋玉這樣的美男子身邊去,千萬別將我送到胡屠戶或者老和尚身邊去,那我可就倒黴極了,我不能從小到大總是這麽倒黴的。嗯,宋玉,潘安,最好穿越回去的時候,直接是他們的夫人就可以啦,呃,小妾也可以,有這等的帥哥可以染指,就是死在大老婆的虐待下,也是值得了。等等,涼生,千萬別讓我穿越回去做他們的妹妹啊,這個,最重要!隻要不去做妹妹,做他們的奶媽我都認了!


    失眠。


    再失眠。


    繼續失眠。


    還是在失眠。


    我瞪著圓圓的眼睛,等待著一個涼生掄回一個霹靂將我劈古代去。然後我就開始無限神思著,我不會穿越成潘金蓮吧?正好在和西門慶偷情?我靠,我的思想怎麽這麽……用北小武最新的口頭語叫做,淫穢!哎,好歹小西據說也是一風流美男子哎,總比和武大郎同學偷情來得好。我最好穿越成哪個女人比較好呢?武則天哎,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全天下美男子都是我的了,想到這裏我更加興奮得不能入睡了。但一想,萬一我穿越過去的時候,正好是小武姑娘剃度為尼的時候怎麽辦?我靠,我那不就是一禿瓢了嗎?算了,算了,我繼續好好想想,我穿越成誰比較好呢?


    想著想著,我的意識終於在午夜兩點的時候,開始模糊,渾沌,然後,漸漸入睡……


    在我意識陷入黑暗前,隻見窗外一道明亮的閃電,悶悶的驚雷之後,我感覺自己突然身輕如燕地進入了異時空!


    天啊!神奇的涼生!我沒有白思念你!我果真穿越了!


    啊!居然還真的穿越成了宋玉公子的小妾啊,天啊,涼生,你真是太神奇了!不愧是我哥!哈哈,下麵就看神奇的薑生我如何同虐待我的大老婆鬥智鬥勇吧!正在我低頭看看這身錦衣羅裳,美滋滋地預想著自己如同穿越文中的女主角那樣,豪情奔放,叱吒古代風雲。不想,突然間,陣陣斥罵在耳,曆曆鞭笞在身——哇呀!痛死你薑生姑奶奶了!沒等我喊出這句話來,自己已經被身後一隻毛茸茸的大手捂住嘴巴。


    端坐在正堂上的貴氣十足的年輕夫人,麝蘭熏繞,黛釵凜然,薄粉之下,一雙丹鳳美目顧盼流轉,她趾高氣昂地伸出蘭花指,衝我怒斥道,將這不守婦道的賤人給我拖出去,沉到水底!洗掉我宋家恥辱!


    就這樣,我剛穿越回去變成宋玉帥哥的小妾,如今連初吻都沒奉獻出來的我,唰——成了一不守婦道的“賤人”。但還沒來得及抬眼看看座上的夫君,更不用說去染指染指這傳說中的俊俏美男子,就被堂前端坐的正牌夫人給扼殺在搖籃裏了,幾個粗魯的家丁將我的身上綁上巨石……夫人啊,留我性命一天半日吧,好歹你讓我實戰感受一下自己是怎麽個不守婦道法也好啊。哎,早知道穿越回來隻為了一死,這樣的苦,我何苦急吼吼地穿越來著?可憐我都想好了如何施展出二十一世紀新女性的殺手鐧,一秒之內搞定宋玉。


    唉。


    水底。


    墜落。


    青絲蕩開,連同身上的錦衣羅裳。就如同一朵巨大而夢幻的雲彩,碎裂在水底。我想,宋大帥哥應當是喜歡這個小妾的吧,為何,卻不能為自己愛的人說一句話?是不是,他也有你一樣緊抿而悲傷的唇?


    窒息。


    沉淪。


    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就好像當年魏家坪的清水河,當時的我,在你為落水的未央萬分焦灼的時候,在意識幾近薄弱的情況下,拚盡全力將未央從暴雨下的急流中救起。其實,當時,我也幾乎溺水沉淪。隻是,害怕,害怕,從遠方飛奔到河邊的你,會在跳入水中之後,先救的人是未央,而不是自幼在你身邊長大的薑生!


    我害怕這樣的結果會讓我絕望。


    哥哥,你知不知道,絕望是一種多麽大的力量?它讓我在那冰冷的河水裏,突然爆發出自己也無從知曉的能量。我迅速恢複自己的意識,掙紮著抓住急流之中的未央。我甚至沒有去想,這樣的危險,足夠我死掉!


    當時的我,將未央穩穩地交入岸上的你手裏時,眼裏含著淚光,再次靜靜沉入水底……隻是滿臉的雨水,你看不透我的悲傷。


    當時的清水河,河水刺骨。


    窒息。


    沉淪。


    身邊似乎還有遊魚,它們親吻著我十六歲的發絲,親吻著我眼角溢出的淚水,親吻著我唇角悲傷的弧線。


    繼續。


    沉淪。


    窒息。


    最終崩潰!


    三 一定要找到你(1)


    我從這場驚夢之中醒來,大口大口喘息著,後背是一片冰涼的薄汗。此刻,牆壁上的時鍾如同一個孤單的遊魂,寂寞地單腳行走在淩晨三點一刻。


    我擰開床頭的燈,瞪著眼睛看著漂亮的天花板。


    這是一棟舊時歐式建築,距今已經有百年曆史,據說是德軍侵華之時,遺留下來的,現在是程天佑在小魚山的房產,我暫時寄身的地方。


    我來之前,天佑又重新將這裏裝修了一遍,臥室的牆壁用淡紫色的碎花牆紙包裹。天佑說,這是他千挑萬選的顏色和樣式,感覺比較合適薑生你。


    為什麽不是淡粉色呢?我是粉紅色的小女生哎。當時我輕輕嘀咕,其實,確實很喜歡他的選擇,但是總是不想這個驕傲慣了的男子太得意。


    程天佑細長有力的手指在淡紫色碎花的牆壁上輕輕一彈,低頭,魅惑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他說,薑生,淡粉色是很柔弱很純粹的小女孩用的,而你,很顯然不是,你是那種淺紫色的女孩,雖然也有著女孩子的溫柔,但是,你更敏感,更纖細,而且,你會嫉妒,會衝動……


    我很不屑於他說我壞話,於是,翻了翻白眼。


    程天佑的身體就更近地靠向我,阿波羅一樣精致的臉上,透著壞壞的笑,英挺的鼻尖幾乎貼到我的額頭上,他的手指劃過我小巧的鼻翼,說,看吧,我沒說錯吧!你就是個紫色的小孩,敏感易怒!還想不想更憤怒一些?想的話,我就繼續說實話刺激你!他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強調了“實話”一詞。


    我像遊魚一樣,從他漸漸逼近的肢體中遊了出來,斜著眼珠子,故作鄙夷狀地看了他兩眼。


    他的眼睛如同深水寒潭,長滿了茂盛的水草,纏繞,糾結,幽暗之中,波光一片,含著涔涔的笑,微微戲謔的。他歎氣,唉,都說現在是男色橫行的年代,為什麽薑生,我的美男計對你就一點不管用呢?是我媚眼拋得不夠?還是我衣著不夠暴露呢?


    程天佑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帶著幾分深閨怨婦的口氣,聽得我毛骨悚然,隻想把他連骨頭帶皮給衝到下水道裏去。


    此時,淩晨五點一刻,從一場倒黴至極的穿越中醒來。


    電話鈴驟然響起,我想,該不會是北小武吧?難道他又在酒吧裏喝得沒錢付賬,被人脫得精光,然後電話找我給他付酒錢,順便給他帶條“小可愛”過去遮醜?


    沒想到的,卻是我剛剛想起過的程天佑的聲音,低緩,沉穩,微微的慵懶,如同水中綻開的波光一樣,瀲灩而來。他說,喂,可憐的小家夥,又睡不著了,是吧?


    啊?我很驚奇地驚呼了一聲,你,怎麽會知道?


    天佑在電話的彼端偷偷地笑,偶爾,還有幾聲極力壓抑的咳嗽聲,他說,你笨蛋啊?這是我的家啊!你在幹什麽,我哪能不知道?


    老天!


    閉路電視?!


    攝像頭?!


    我的腦子直接暈了,不知是羞是急,就衝他吼,我說,程天佑!你這個變態色狼毛毛蟲蛋炒飯!你這個人類進化史的敗類!你這個曆史性的錯誤!你,你趕緊給我關掉,關掉,關掉!


    程天佑吃吃地笑,沉聲說,喂,薑生,你安靜點好不好!你看看你,張牙舞爪地幹嗎啊?不要看了,攝像頭不在那邊!也別翻白眼了,再翻就成了衛生球啦!我不是故意安裝的,我這是關心你,24小時監控你的安全,你要是聽我的話,住在我身邊,我才懶得安裝這破玩藝呢!再說啦,你又不裸睡,區區一個攝像頭,你害怕什麽?什麽,什麽,你這麽惱羞成怒,難道你真的是在……裸睡?我不信,我不信,你掀開被子我看看,就看一下下,別那麽小氣好不好啊。你要是裸睡,我立刻扯掉攝像頭……


    我抱著電話從床上跳起來,我說,你這個長尾巴色狼,你趕緊給我過來!我要掐死你,掐死你!


    程天佑笑得更得意了,他捏著嗓子說,趕緊過去?去你那裏?臥室?你不要這麽急吧,一清早就讓人家過去,天都沒亮,人家還是少男,人家會不好意思的!而且,而且,爸爸媽媽知道了會生氣的。我不去!


    我被他的話磣出一身雞皮疙瘩後,一邊四處搜索攝像頭,一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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