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頭來到街上之後,就見那隻蘆花老母雞,沒了命的向村子北邊跑,趙老頭拎起刀在後麵緊追不舍。當時呀,別說是人,就連這些個畜生也是整天的餓著肚子。就因為肚子裏都沒貨,這一人一雞,跑的也都不是很快,一步三搖跌跌撞撞。不知不覺中,這一前一後就跑到了我們村子後山的另一頭,也就是土山的北邊。這土山範圍並不大,方圓也就二三裏的樣子,不過就這樣,把這一人一雞,累得也是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一來肚裏沒食,二來都是玩了命的狂跑,那可都是……用現在的話來說,那可都是極限運動。一個跑,是為了命,另一個追,也是為了命……


    此時的小土山,可不像我現在這個時候,有花有草,樹木成林,瓜果累累。當時那土山上,整個光禿禿的,別說一棵草了,就連整個山的山皮,都被饑餓的村民扒下了一層,黃燦燦的泥土赤裸在外,默默地述說著這場大饑荒的慘狀。


    那隻蘆花老母雞,跑到山北邊一個直徑約三四十厘米的土洞前停了下來,見老頭仍舊拎著刀對它不依不饒,老母雞就一頭紮進了土洞裏。以這土洞的口徑來判斷,這洞不是個兔子洞,就是個黃鼠狼洞,或者是個狐狸洞,可能這洞口先前是被密草覆蓋的,因為村民把草都拔去吃了,這洞口也就失去掩護的暴露了出來。


    趙老頭在後麵看得真真兒的,眼見老母雞鑽進了土洞,他三步並做兩步趕到了土洞前,來到洞前就傻眼了,洞口太小,雞能鑽進去,他卻進不去,即便當時老頭兒瘦的已經皮包了骨頭,可這小小的洞口對他來說,也隻能是臨淵止步望洋興歎。不過,老頭並不甘心,把手裏的菜刀掄起,當做鐵鍁,對著土洞口就挖上了。


    老頭從早上天光放亮,一直挖到了日上三竿。這時候,土洞已經被老頭挖進去有三米多深,就在老頭兒想再次揮動菜刀的時候,從土層裏突然鑽出一窩耗子,大大小小一湧而出,能有上百隻。老頭兒先是被土裏鑽出的耗子嚇了一跳,緊接著,掄圓了手裏的菜刀向那窩耗子劈去,一刀下去就能砍死好幾隻,砍了幾刀之後,土裏的耗子一哄而散,漫山遍野的逃的是無影無蹤。再看看地上,橫七豎八足足躺了有十幾隻被菜刀砍中的死耗子。老頭這下可樂壞了,沒逮著雞,弄十幾隻死耗子回去,也夠家裏人吃上幾頓了。老頭當即丟下手裏的菜刀,拎著那些死耗子的尾巴,從地上一個個撿了起來。就在老頭撿起一隻最大個兒耗子時,就發現,從這隻被自己菜刀劈中腹部的死耗子肚子裏,滾出了幾粒糧食。由於這隻耗子個頭太大,跟一隻貓差不多大小,那些糧食它連嚼都不嚼,直接就吞進了肚子裏。


    這一發現,讓老頭心頭一震。這大荒的年月兒,人都快餓死了,這些耗子們又是哪來的糧食?從剛才跑出去那麽多老鼠來判斷,這個洞就是個大老鼠窩。(.無彈窗廣告)老頭又看了看手裏這些死耗子,個個吃的是膘肥體壯,小肚子滾瓜溜圓。


    最後,老頭斷定,這土洞裏邊可能有那些耗子們藏的糧食。老頭欣喜過往,揮動著菜刀接著挖了下去,又從日上三竿,挖到了紅輪西墜,此時土洞深度已經將近六米,就在老頭又累又餓,實在再也舉不起手裏菜刀時,老頭斜下方的泥土轟然塌陷,老頭此時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失身滾入了塌陷處。


    當老頭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半截身子都陷進了存滿糧食的一個土洞裏。土洞雖說不大,可裏麵少說也有近千斤的糧食,足夠他們全家度過饑荒的。老頭看著那些糧食,激動的竟然像個孩子似的失聲痛哭,也不知道老頭是高興的,還是另有什麽其他原因,或許他已經好幾年沒見過這麽多糧食了吧……


    老頭回家之後,便招呼幾個兒子,連夜把糧食用麻袋扛回了家。先前那隻蘆花老母雞呢,自此不知了去向,用趙老頭自己的話說,或許已經給那些耗子們吃掉了吧。自那之後,老頭總是對那隻老母雞耿耿於懷,每每提及時都是麵帶愧疚,說那老母雞是他全家的救命恩人,可惜慘死於了耗子之手。


    荒年過後,老頭便開始養母雞,也開始拎著母雞上山溜圈,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或許……也或許……不好說。


    趙老頭這些雞,自打我知道了七星陣所要用的那七樣道具時,就開始惦記上了。我們每天下午放學時,也正是趙老頭牽著雞從我們學校門口路過,準備上後山溜雞之即。


    雞的平均壽命是五到八年,趙老頭家裏總共養了一百多隻老母雞,在裏麵找一隻四年生的母雞應該不是很困難。


    過去我沒和他打過招呼,自打這七星陣出現之後,我每天放學隻要看到趙老頭經過學校門口,都會跟他親熱地打招呼,幾天功夫,和他算不上真熟,至少也混了個臉熟。老頭每次見我向他打招呼,他也總是樂嗬嗬回應我一句,孩兒放學了。


    這趙老頭溜雞,每天隻溜一隻,一百多隻雞雞有份,輪著個兒的溜。


    今天他溜的這隻雞,個頭很大,是一隻純黑色的老母雞,渾身上下一根白毛沒有,黑油油泛著光澤,顯得特別精神,不過,兩隻雞眼裏充滿了恐懼,被趙老頭,拎的是東倒西歪十分狼狽。


    我向往常那樣向趙老頭打過招呼之後,便悄悄地尾隨他來到了後山。見四下無人,老頭正要拎著雞上山,我從後麵緊跑了幾步趕上了老頭。老頭一回頭,看到是我,就問道:“孩兒放了學不回家,來這後山幹啥?”


    我調勻了呼吸說道:“想看看爺爺你是怎麽溜雞的。”


    老頭把眼微微睜大了一些,對我道:“我溜雞有啥好看的,你又不是沒看見過,趕緊回去,別叫你家裏人抄你的心。”


    我站著沒動,看了那黑母雞一眼,說道:“我看這母雞挺好看的,所以就跟過來看看。”


    趙老頭聽我誇他的雞,臉上立刻露出了喜色,說道:“那是,這隻雞是我養的那些雞裏最漂亮的。”


    我見老頭高興,就向他問道:“這隻雞幾歲了?看著挺年輕。”


    “年輕?”估計老頭頭一次聽到,別人用問人的方式問他的雞,顯得更高興了,脫口對我說道:“四歲了……”


    我臉上也立刻露出了笑意,不過,老頭沒看出我的笑容裏有不懷好意的味道。


    我接著對老頭說道:“爺爺,我能摸摸你的雞嗎,這隻雞太招人喜歡了。”


    老頭此時顯得非常大度,把手裏的繩子一扯,那母雞就老老實實的呆在了原地,對我說道:“摸吧,隨便摸。”


    我衝老頭笑了笑,蹲下身子,一隻手摁住了母雞的背部,另一隻手在雞脖子裏狠狠抓住一大把雞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力一扯,那隻老母雞發出一聲犀利的慘叫,我向手裏一撇,至少抓下十幾根雞毛,有幾根上麵還沾著血跡,慌忙站起身,拔腿就跑。趙老頭先是一愣,顯然這些出乎了他的意料,等他反應過來,我已經撒開丫子竄出去老遠,老頭氣的,在我身後,跳著腳的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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