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來之後蕭源成沒怎麽動筷子,他跟林老板的座位中間還隔了兩個人,所以跟林老板也搭不上話,隻好時不時的玩手機以掩飾尷尬。這頓飯一開始都挺正常,副導演跟景靖也時不時的聊兩句,暴發戶憋了一肚子氣的感覺,但是找不到發泄點因為林老板也不接他的話。


    林老板比較忙,時不時的接個電話,跟他身邊的助理吩咐點事情,就在蕭源成以為林老板要把這個姓張的晾一整個飯局的時候,轉折來了。


    導演打電話給副導演問了件事,被暴發戶聽見是導演的電話那還了得,當時就飆了,也不知道這個景靖是怎麽跟姓張的說的,反正姓張的就是一口咬定是導演欺負了景靖,副導演一掛電話他就開始說了。


    他說導演是擺明了跟靖靖過不去,說導演是個年輕人脾氣太怪,還說跟劇組裏的女演員不檢點,本來林老板隻聽不說話,說了一會爆發戶說,林老板跟他都是投資方,他是大頭林老板是小頭,按說他倆得穿一條褲子的,林老板是個大忙人成天見不著,他自己做了個決定,要是導演再這麽針對他們靖靖,他就撤資。


    蕭源成差點沒笑噴出來了,這暴發戶是在威脅誰啊?


    他今天下午還聽見林老板說,大不了他獨資,把暴發戶踢走順便把女主戲份全部砍掉重拍。


    林老板會吃他這套?


    怪不得林老板說是帶他來看豬,這個暴發戶肥頭大耳的,智商也不高,真挺像那種動物的。


    果然,林老板嗬嗬笑了笑跟那個暴發戶碰了個杯,不緊不慢的說,“拍攝上的事情我不太懂,導演跟女演員有點什麽也屬於正常現象,大家都是成年人嘛,張老板不要生氣,來,喝一杯。”


    喝了一杯之後林老板跟橫店場地方的經理問起了場地方麵的一些事情,景靖跟暴發戶又說了兩句,暴發戶剛才被林老板給不軟不硬的頂回去了,好像不願意開口了,景靖自己跳出來說:“林老板~張老板雖然脾氣不好,但是事出有因,孫導說要砍我戲份,您幫我跟孫導說說吧,我一直按孫導的要求來演的,但是孫導總是不滿意,我覺得孫導針對我。”


    “我就是個投資方,導演上的事情我也不好插話,這個事情你得去找製片人,製片人說要換導演那就換導演,我們作為投資方越級去換導演,沒這個先例。”


    電影拍攝這塊,一般是製片人先立項,拿到劇本找導演,找到導演找投資方,拿到資金之後開始定演員談檔期,製片人相當於一個大總管的地位,林老板說的是合情合理的,不過景靖知道《聊齋》的製片方跟林老板關係很不錯,林老板有收購那個影片公司的意向,因為題材的問題,交廣電審核的時候不好林老板出頭,另有人出麵的。


    所以在景靖的認知裏,隻要能說通林老板換導演,就能保住自己女主的地位。


    可惜林老板似乎對這事不怎麽感冒。


    “什麽製片人投資方,拿錢的就是大爺,我說要換導演就換導演!”姓張的聽出來林老板不準備出頭,又彪了,“我就不信那個導演有多大能耐,我話就放到這裏了,要是不換導演我就撤資,到時候這個電視劇出了什麽事不能播可不怪我。”


    “哥,哥,消消氣,別急別急。”副導演趕快起來勸,橫店場地方經曆也趕快起身去安撫。


    林老板還是笑著,“張老板要是非撤資我也沒有辦法,但是劇組已經開拍這麽久,各方麵都有一定花銷了,現在撤資這些錢也回不來。我是不在乎這一點半點的,張老板想必也不在乎?”


    、


    “根本就不是錢的事,跟我的人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別讓我看見那個不識時務的孫子,看見了以後都不讓他好過!”


    “衝冠一怒為紅顏啊,好事。既然張老板也不在乎,那也沒什麽可說的了,拍下去大家都不開心,不如就撤資不拍了,我這邊還有個劇本我看很適合靖靖,等回頭拿來給靖靖看一下。”林老板站起來身,“你們勸勸張老板,跟導演生氣不值當,這個圈子就是這樣,習慣了就好了。”


    說完跟蕭源成揮了揮手,示意他走了。


    屋裏更亂了,但是林老板絲毫不在意,帶著蕭源成在橫店裏散步,蕭源成跟在後麵,肚子裏有好多話想說,可惜林老板不開口他也不能開口。


    “是不是像豬一樣。”林廣煒站在一個湖邊,“有點錢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林先生是等著他自己開口撤資?”蕭源成也跟著站過去,麵向著湖,有濕氣吹上來,湖裏還有片不小的蘆葦蕩,在黑暗裏看不分明。


    “如果電視劇還沒開拍,他看不慣磊子就趁早滾蛋,拍了半個月了在這裏找不痛快,我會讓他把整個劇組的損失都承擔起來,自己不長腦子怨不得別人坑。”


    “那!是不是說,劇組開拍這半個月的損失要從投資裏扣除,那個張老板是不可能全款拿走的。”


    “看著吧,有的鬧了。小家夥,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護著磊子麽?”


    這個磊子可能就是那個姓孫的導演,蕭源成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肯定不是因為孫導是林老板旗下的導演啦,林老板不是說過麽,他手下的人是不會慣著的。


    “磊子有才,有想法,看演員很準,我喜歡。”林廣煒眯著眼睛,“可惜有致命的缺點,不會跟人溝通,容易得罪人,跟女演員不清不白的,這些我都知道。”


    “那為什麽還不惜為了他跟投資方鬧崩?”


    “人無完人啊,太完美的人是沒辦法操控的。這件事如果我想管,在北京的時候就可以逼姓張的撤資,下家投資方我也已經找好了,之所以要鬧到橫店來,就是要給磊子看的。他給我惹了這麽大的麻煩而我替他擺平了,是你的話你會不會死心塌地的為我賣命?這是我教你的第一課,禦人之術。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小家夥,好好學著吧。”


    那麽,他是不是也是禦人之術的那個人?


    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林老板願意賞識他給他機會,不用多說他將來也肯定會為林老板賣命的,比起何凡那種利用人的方法不知道要高明多少,但是林老板說給他聽,不怕他學會之後反水麽?


    “林先生這樣毫無保留的教給我,難道不怕我……”蕭源成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


    “怕啊,但同時又很期待。”林廣煒望著遠方,“到我這種程度,很希望有人能跟我鬧一鬧了。”


    蕭源成簡直不能理解,林老板的意思是他準備把他培養到翅膀硬了然後自立門戶?


    “我不是那樣忘恩負義的人,林先生現在給我的幫助我永遠不會忘記,將來不管到那種程度都不會跟林先生鬧的。”蕭源成吃不準是不是在考驗他,還是趕緊表忠心比較可靠。


    林廣煒扭頭看了蕭源成,伸手把他攬到懷裏,兩個人像兄弟一樣勾肩搭背的看著湖麵。


    “我想起了年輕的時候。”林廣煒最後感歎了一句。


    而此時的蕭源成則更羨慕林廣煒身上特有的成熟的魅力。


    回到他們的賓館之後蕭源成看見任叔正喝著咖啡對著電腦屏幕狂敲,覺得自己剛才在外麵逍遙讓任叔自己在這裏工作很對不起任叔,把帶回來的吃的放下之後拉著任叔講今天的經曆。


    任叔聽完之後揉亂了他的頭,跟他說這是好事啊,跟著林老板要多學東西。


    蕭源成覺得任叔情緒不大對,笑的有點敷衍,馬上舉手表示不管林老板再怎麽樣經紀人他肯定隻用任叔一個人,這點他會據理力爭的。而且現在他八字還沒一撇,誰知道回頭是不是真的會紅啊,讓任叔別亂想。


    任澤悅也沒說什麽,跟蕭源成聊了一會又接著去打電腦,蕭源成洗了把臉湊過去,發現任叔在用小號發帖子,還是跟尚華的事情,蕭源成倚在任澤悅背上,反手勒住任澤悅的脖子。


    “任叔,我把整個後背都交給你啦!”


    “你啊,別鬧了,任叔年齡大了,不跟你鬧。”任澤悅終於被蕭源成孩子氣的行為給逗笑了,看著不那麽鬱悶。


    其實蕭源成是故意的,他這樣是借著開玩笑的口氣告訴任叔,他的所有事任叔都知道,他是不會把任叔給甩開的。為的是安任叔的心,畢竟林老板從來沒說要連他的經紀人一起接手,萬一任叔這樣掏心掏肺最後被甩開了,換誰誰都不好受。


    蕭源成又是打滾又是撒嬌的,鬧了一會抱著枕頭去睡了,任叔忙完了電腦上的事也躺到床上,過了很久蕭源成翻過來身,麵對著任澤悅那邊。


    “任叔你睡了沒?”


    “沒。”任澤悅心事重重的。


    “謝謝任叔!”蕭源成飛快的說了一句,然後轉身蒙頭不做聲了。


    任澤悅也扭過身,看著蕭源成那邊的床微微歎了口氣。


    源成是個好孩子啊。


    第二天一早任澤悅就陪著蕭源成去片場,劇組仍在停頓狀態,隻有一小組正在拍攝一些配角的鏡頭,中間一個是將軍跟妖魔鬼怪打架的戲,蕭源成湊過去,問那個領工的頭子他們需不需要士兵,他想試試,不要錢,領工說行啊,然後就拉到一邊讓蕭源成換衣服。


    橫店這邊飄著的演員很多,大部分都是劇組需要群眾演員了去找領頭的,領頭的再去拉自己的人過來,中間扣一下提成。現在已經好多了,早幾年連演員證什麽的都不用辦,常常就是臨時拉來演就演了。


    像蕭源成這個相貌在橫店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人家主動要過來演屍體領班自然願意。


    當然錢還是會給的。


    蕭源成獲得同意之後開始跟旁邊的人打招呼,他們這些人演的是被老鷹(看特效妝麵像是老鷹)抓死,跟被槍打死被刀刺死的死法不太一樣,這個要來一個爪子的特寫,然後再切下一個鏡頭,人要借著慣性飛出去,還不能倒的太假。


    因為都是群演,地上沒有鋪墊子,摔就是真摔在土地上,任澤悅在一邊拿著水看著心疼,覺得不行,不能讓蕭源成往地上摔,萬一擦著臉就壞了,被蕭源成給推到一邊了。


    “我現在都不是明星了,還在意這個該被人笑話了。”蕭源成跟任叔眨眨眼睛,然後又興衝衝的跑回了劇組裏。


    換上士兵的衣服的時候蕭源成感慨了一句真的挺苦。橫店的群演的服裝都是租賃的,也不怎麽洗,髒兮兮的還有一股汗臭混著奇怪的酸臭味,穿在身上紮紮的很難受,如果是以前在尚華的時候,他們拍mv肯定旁邊至少得有兩個助理一個經紀人一個化妝師陪著,衣服也肯定是全新的,比較危險的諸如撞車之類的鏡頭都會讓替身上。


    今時不同往日啦。


    蕭源成並沒有悲春傷秋太久,很快就投入了自己的角色。


    死的鏡頭很快,一秒不到,蕭源成覺得自己是個新手,趁著剩下即使鷹人畫特效妝的時候在那邊拉著人問了好幾遍,還找人陪他練習,其他群演看這個人挺好玩的,也很耐心的跟他講。


    等到開拍的時候蕭源成“死”的很到位,吐血漿的時機也正好,跟其他“屍體”躺在一堆然後互相在盔甲下麵臉對臉的笑。


    這一條過了,劇組要求又拍一條,因為經費有限所以要多拍幾條,後期剪輯之後好顯示人多。


    於是蕭源成爬起來把臉上的血漿擦了又“死”了一次,“死”到第四遍的時候開始有群演抱怨了,要求加錢,這個劇組太能耽誤時間了。


    那些人在那邊鬧哄哄的,蕭源成在這邊跟演將軍那個請教各種死法該怎麽演,等領頭的平息了鬧事的頭子之後看見蕭源成在一邊沒吭聲也沒鬧,還特意跟導演指了指他。


    然後又“死”了兩遍,畫著特效妝的群演說他們的妝畫得不容易,要拍就拍夠,後來走了幾個演士兵的群演,蕭源成還在那裏留著,有個導演過來問了蕭源成的名字,說以後有角色再聯係他。


    蕭源成指了指在一邊站著的任澤悅,很自然的說留我經紀人的聯係方式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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