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這天,朱文霞一身白色西裝,儀態不凡,氣質高雅,靚麗又不失大方。她化了淡妝,柳眉杏眼,粉顏紅唇,長發盤頂,腳踩細高跟,一米六五、四十六公斤的身材,往店門口一站,盈盈就是一道‘美人魚館’的金字招牌。


    幾個小姑娘是今天的戰鬥力先鋒,一律平底鞋,統一著裝。她們穿的是店裏售賣的衣服,白色襯衣加藍色針織背心,底下是低腰小腳牛仔褲,很青春活力的搭配。蔣小花那姑娘還學過幾年畫畫,自告奮勇給每個姐妹左邊臉上都畫了一條美人魚。和店裏的一樣,金色頭發,紅色魚尾,在小姑娘白嫩嫩的臉蛋上很是醒目。


    郭建軍說開業多少要找點人來賀喜,熱熱鬧鬧的才是好兆頭。朱文軒這邊隻有把朱奶奶和朱大伯一家接過來熱鬧一下,文霞老公張華在工地上做貼磚的師傅,一天一百二的工錢,就不好耽擱他。剩下大嬢朱大蘭和大姑爺曹樹民說到時候有空就上來坐坐。他家在縣城裏,自己又沒車,來回都要到車站坐麵包車才行。其他左鄰右舍沾親帶故的,就隻是通知了一聲,來不來隨意。


    郭建軍聽了後說人少了,他會叫朋友過來撐場麵的。朱文軒聽過就過了,也沒在意,但到開業前一天,郭建軍才和他說:“來的人恐怕不少,他們還要送禮,所以咱們得包個飯館請吃飯。”


    朱文軒奇怪,“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雖然這麽問,不過,他隱隱猜到來的人應該都是郭建軍的朋友。所以他也爽快,直接讓郭建軍看著辦,估計好人數,聯係一家飯館,中午就請來的賓客吃一頓,錢他出。


    因為朱大伯請了半仙兒算過,所以揭牌時間定在九點。朱文軒覺得這個時間很好,對於服裝店來說,不會太早,也不會太晚,而且九月初九這天的九點,三個九,寓意長長久久也很吉利。


    朱奶奶和朱大伯一家是坐三輪車來的。朱奶奶歲數大了,很多年沒有到鎮上趕過場,三輪車一路蹦躂到美人魚館外麵,她下車後頭發都吹亂了。朱文軒扶著她到店裏歇歇,告訴她一會兒要放鞭炮要是嫌吵就上二樓去。


    朱奶奶喝了點熱水後,打起精神擺手說:“我這頭回當老板的奶奶,我就這下麵看著。”


    郭建軍邁著大長腿進來,聽到這話就笑著道:“奶奶,您可不僅是老板的奶奶,您還是店長的奶奶和我這個跑腿的奶奶,一會兒我讓幾個小姑娘過來挨個喊您奶奶,那您就是這家店的所有人的奶奶了。”


    朱奶奶笑得合不攏嘴,“小郭就是會哄人。”


    朱文軒看郭建軍得意地看向自己,回了他一個白眼。這人真是臉皮厚,無孔無入的刷好感。倒是旁邊整理衣服的蔣小花,聽到這話,扭頭就去把幾個姐妹叫過來了。一排女孩子笑嘻嘻湊到朱奶奶跟前,喊:“奶奶好。”


    郭建軍說:“這個圓臉小姑娘腦子比你好使。”


    朱文軒撇嘴,“其實你想說的是,隨便誰腦子都比我好使吧。”


    腦子好使不好使這件事還要從那天朱文軒去郭建軍家過夜說起。原本因為朱文軒亮出利爪,給郭建軍背上撓出了血,兩人就相安無事一個趴著一個躺著同床而睡。結果,半夜的時候,郭建軍肚子轟隆隆叫。朱文軒被他吵醒,聽他說他這幾天都是睡在暗無天日的東風大力神車廂裏,有飯店就吃飯,沒飯店就吃餅幹,今天回來的時候就中午吃過一頓飯,本來打算回來吃的,結果回來一見他就高興的忘記了。


    朱文軒十分不相信他的話,但聽他肚子叫的實在厲害,一路回來也確實辛苦了,看小閣樓上有電水壺,就替他煮了方便麵。可奈何朱大廚實在是太困了,燒著水扔了麵餅進去就點著腦袋睡著了。結果,等郭建軍上完廁所回來,開門就聞到一股焦糊味兒……


    吃完半焦的形同幹拌麵的水煮方便麵,郭挑嘴忍不住抓著小老板的臉撕了又撕,憂心忡忡地說:“你說你腦子這麽不好使我要是不把你看著點兒你以後被自己蠢哭了可怎麽辦?”


    話不多說,這邊快到九點了,朱文軒和一眾人笑嗬嗬站在店門口,準備點鞭炮、揭牌子。街上突然出現一隊人馬,前麵是活靈活現蹦跳著領頭的獅子,後麵是兩排拴著腰鼓梆梆敲的,中間還有雞公車推了一麵大鼓。


    舞獅的兩人很快就到美人魚館跟前了,一來就是一個躍高,衝著美人魚館招牌搖頭晃腦,惟妙惟肖的表情神態引起一片叫好聲。後麵敲腰鼓的和中間槌大鼓的同時猛一下擊鼓停頓,齊聲道賀:“祝開業大吉、財源滾滾。”拖長的尾音聽上去氣勢如虹紅紅火火,接著一卷火炮被滾開了攤在地上,點火劈裏啪啦炸響起來。


    朱大伯這才回神,趕緊也去點了這邊提前準備的火炮。


    郭建軍推了朱文軒一把,“九點了,快揭牌。”


    朱文軒替朱奶奶擋住一些火炮碎片,扶她到係著大紅花的牌匾下,跟她一起拉下了蓋住牌子的紅布。鼓聲大響,舞獅子的又來了一個高難度的連續躍高,幾乎把這一條街上的人都吸引了過來。別說小孩子們鼓掌叫好,連大人們都看的津津有味。朱文軒是在這裏土生土長的,可這麽多年他也是第一次見有人玩這個。


    舞獅舞了十多分鍾就停了。玩獅子頭的那人脫下獅頭,上前往郭建軍胸上捶了一拳,笑嗬嗬問:“怎麽樣,沒有給你丟臉吧。”


    郭建軍摟住他脖子,對朱文軒道:“喬田亮,車隊一鐵哥們兒。”


    朱文軒趕緊問好:“你好你好,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後麵打腰鼓的一個小年輕跑過來,“還有我呢,還有我呢,我叫趙飛龍,老板你好,你跟郭哥他們一樣叫我阿龍就行。”


    朱文軒還沒說話,郭建軍已經給阿龍腦袋上抽了一巴掌,“你又鬧你喬哥了吧?這趟連續跑了這麽多天你喬哥天天開夜路你也太不省心了。”


    喬田亮他們這趟貨是拉到西昌的,原本最快也要明天才來返回這裏,結果趙飛龍聽說服裝店初九開業,車隊大夥兒都要來,就催著西昌那邊通宵加班卸貨,然後求著喬田亮連夜返回了。趙飛龍年紀小經驗少,夜路都是喬田亮在開,但喬田亮這次已經連續開了許多天的夜路了,再多勉強就是疲勞駕駛,容易出事。


    可惜,這兩人搭檔,一個年輕愛玩不懂事,一個又寵得沒下限。


    郭建軍是提前不知道這事兒,要是知道,絕對一個電話過去:都給我乖乖住下睡飽了再回來,誰敢陽奉陰違,老子拳頭伺候。


    青年嘿嘿笑:“我這不是想著過來湊熱鬧嘛,你們這麽多人聚一起肯定要喝酒,我不來不是吃虧了嘛。”


    朱文軒總算有機會插嘴了,“一會兒中午吃飯的時候隨你們喝高興。”


    喬田亮道:“小老板你別慣他,這臭小子喝酒沒品,喝多了又唱又跳跟個瘋人院跑出來似的。”


    朱文軒趕緊說:“別小老板小老板的,叫我朱文軒就是了。”


    青年立即改口:“朱哥!”喊了後又尷尬的不行,“要不喊你軒哥?”


    朱文軒笑了笑:“沒關係,喊什麽都行。”


    郭建軍把朱文軒帶到腰鼓隊裏,一個個給他介紹。朱文軒不善與人客套,但這夥人對他都挺客氣的,看得出他們跟郭建軍關係很好,說話都很隨意。這讓朱文軒多少放鬆了一些。在這個過程裏,他還收到不少紅包。一開始他死活不要,還是郭建軍摟著他肩膀讓他收下,說都是自己人,沒關係的。


    朱文軒聽得直起火,什麽叫自己人沒關係啊,他跟這裏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見,隻有兩個是當初賣核桃的時候見過。人家看在郭建軍的麵子上來替他舞獅表演,已經很撐場子了,再拿錢就有點沒臉沒皮了。


    不過,那些人一聽郭建軍發話,立馬把紅包往他懷裏塞,塞完就到一邊脫下裝備,一窩蜂擠進店裏參觀去了。朱文軒抱著一堆紅包哭笑不得,最後咬牙切齒地道:“看你幹的好事,這下誰誰誰送的都分不清了。”分不清將來想回禮都不好回。


    郭建軍隨手拿了兩個,又塞回他懷裏,“他們送錢都是商量好了,一個數。”


    朱文軒心道還好,以後有機會回送回去就行。


    朱奶奶跟朱大伯今天一直都笑嗬嗬的,現在看郭建軍不僅找人來撐麵了,還有許多路人進店看衣服,他們在裏麵就聽見不少說店麵裝修的漂亮的,衣服也好看的,店員長得也可愛的,總之,都是一片讚美之聲。兩人覺得再呆著也是給孩子添麻煩,那邊朱文霞負責收錢,還得不停的留神他們,就出來跟朱文軒說:“我們先回去了。”


    朱文軒不讓,說:“奶奶,大伯,你們留下中午跟我一起吃了飯再走吧。”


    “不啦,等你們空了後,我們在家裏慶祝。”朱奶奶笑眯眯掏出兩個紅包,遞給他一個,遞給郭建軍一個。


    郭建軍愣了一下,隨後笑著接下,“謝謝奶奶。”


    朱大伯也是拿出兩個,一人給了一個,說:“小郭,大伯謝謝你啊,我家軒軒開這個店,都是你在幫著他,等空了你就跟軒軒到家裏來吃飯,我們再給你們慶祝一次。今天中午就你們年輕人自己去慶祝吧,好好招待客人啊。”


    送走朱奶奶他們,喬田亮他們也從店裏出來了,紛紛比大拇指說生意一定興隆,回頭帶老婆女兒過來買衣服。今天正好是周末,學生們都不上課,一撥接著一撥的學生到店裏選衣服,少有進去後立即出來的,就算是隻看不買的,也要停留很久。這讓原本寬敞的美人魚館一下擁擠了。


    喬田亮他們見狀,就說先撤了,回去把東西放下,一會兒到時間直接過去飯店。郭建軍和朱文軒一起送他們離開,回頭看著忙得陀螺轉的四個小姑娘和排隊等試衣間的客人相視一笑。


    見沒人注意,朱文軒伸手勾了勾郭建軍手指,看他低頭看自己,帶著十二分誠意道:“謝謝你郭建軍,如果沒有你,我的美人魚館一定開不起來。”


    郭建軍一把抓住他的手,連摸帶捏的占便宜,“這隻是開始,我會一直幫你的,你想做的事,我們都能一樣樣做成。”


    朱文軒點頭,有些發愁地說:“家裏要栽蒜了,你也幫我栽啊?”


    郭建軍:“……”


    敢不敢不要在這種時候破壞氣氛!


    郭建軍咬牙用力捏了他一下。


    朱文軒噗嗤一聲笑了,“我說真的,穀子割完本來就該栽蒜了,不能一直空著吧。”蒜種上次大伯買自己家的時候一起幫他買了,大伯還說,到時候他要是忙不過來就一起幫他栽了,可他是真的不好意思打著‘自己要開店要賺錢’的借口,就把田裏的活兒推給大伯。


    郭建軍運氣,悶著聲音說:“等服裝店進入正軌丟得開了就去栽。”


    成功預約好免費的勞動力,朱老板心情大好,跑到店長那兒一問銷售額後,更是樂得眉開眼笑。


    郭建軍看他高興眼裏也透著笑意,用鞋尖踢了踢他說:“牙槽都露出來了啊。”


    朱文軒湊到他耳邊小聲地問:“你知道到現在為止買了多少錢了嗎?”


    郭建軍眯了眯眼說:“一萬二。”


    朱文軒瞪大眼,“你怎麽知道?!”朱文霞剛才給他說的是一萬二千七。


    郭建軍一臉平淡:“我們每件衣服都配了手提袋,拋開買兩件衣服放一個袋子的情況,剛才一共被提出去四十多個袋子。秋裝t恤賣一百左右,外套兩百到三百不等,個別有四百以上的,算一下就知道大概了。再說了,我就是猜錯了也沒事兒,反正不會少就是了。”所以小老板你真是沒有必要露出一臉被我的神算打擊慘了的樣子。


    朱文軒不佩服不行,“你這人這麽能幹,幹嘛幫我幹?你自己肯定幹得更好。”


    “唉唉唉……”郭建軍虎著臉說:“你再這副樣子小心我在這裏親你嘴啊。”


    朱文軒蹭一下紅了臉,“你個流氓!”罵完他自己心情就好了。不管郭建軍為什麽看上他?又看上他什麽了?總之,兩人現在挺好。他喜歡郭建軍事事替他考慮又不邀功也不慣著他偶爾冒出來的矯情,而郭建軍願意對他這麽好,那就行了。


    兩人算著時間,和朱文霞說了一聲,讓她們中午自己打電話叫送餐,然後提前半個小時到飯館。到那裏朱文軒才知道,郭建軍把整個飯館都包了,訂了七桌八座的菜。“你怎麽訂這麽多?”就算上午來道賀的人全都來了,也就二十來個啊。


    郭建軍解釋:“我讓他們把家屬一起帶上,反正就是圖個熱鬧,不然你以為他們會包你那麽大個紅包啊。”


    說起來朱文軒還沒看過那些紅包裝了多少錢,聽他這話就問道:“他們包了多少?”


    郭建軍一隻手五個手指比了兩下。


    朱文軒有點吃驚,“……給了一千,這麽多!”


    郭建軍覺得他瞪著眼睛的樣子特別逗樂,就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道:“放心,十桌花不了幾個錢,這家飯館的老板我認識。”


    朱文軒還沉侵在‘無交情被人送了那麽多禮可怎麽好’的愁緒中,酸啾啾說:“你堂堂郭哥有誰不是你不認識的,連衙內的人都要對你客氣十分討好三分,你說你怎麽就看上我這麽個小人物了?”


    “這是你今天第二次質疑我對你的感情了。”郭建軍往前一步,將他逼到角落上貼著,沉著漆黑的眼道:“你說我要怎麽懲罰你好?”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聲音明明很冷,裏麵的怒氣也是有的,可朱文軒聽著就覺得性感的要命,耳朵都紅透了。


    這種氣氛裏,朱文軒也集中不了精神去回答他的問題,隻是閃躲著眼神尷尬不已。


    懲罰什麽的,聽上去頭皮都麻了啊。


    郭建軍伸手在他後脖子上撓了撓,像是警告他又像是安撫貓,惡狠狠說:“回去再收拾你。”


    郭建軍丟下話走了後,朱文軒一個人靠在牆角,聽著自己砰砰砰跳的心遊神了半天。回神後,他望著那邊正跟一個男人說話的郭建軍,心想:這次真的是陰影纏身恐怕也要往裏跳了。至於,底下是跟付宏斌一樣的火坑,還是他擋都擋不住的非要愛上的眼前的這個郭建軍,隻能來看日方長了。


    作者有話要說:ps:雞公車就一種手推車,隻有一個輪子的,有些古鎮還有出二十元錢推著你玩一圈的營生。


    小劇場:


    朱文軒蹲在地上花圈,“郭建軍,你朋友那麽多,好像很牛逼的樣子,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啊?”


    郭建軍一隻手把他提溜起來,“你是不自信還是不相信我?”


    朱文軒心說怎麽可能承認不自信,“我跟你一起時間這麽短,連那個都還沒做過,我怎麽相信你啊?”


    郭建軍邪魅猖獗一笑,“原來你是饑渴了啊,早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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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嗷……你個臭流氓!”←_←這是朱文軒。


    大家都好奇郭建軍的身份,其實多少寫了一點了,都是普通人,沒啥好牛逼(不是罵人就是厲害的意思)的,下一章會寫,進度快還能寫點小劇場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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