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朱文軒說了那麽一長串的話,其實他整段話說完也就用了短短幾秒鍾時間,可就這幾秒鍾時間,他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就吐出了那麽大一段一氣嗬成字字生威咄咄逼人不容閃躲的話,這讓屋子裏另外三人尤其是身為話中主角的白微微驚呆了震住了一時間誰也不敢說話。


    屋子裏安靜的能聽見樓下蔣小花歡快的聲音說:“親慢走,親開心,親,歡迎下次再來喲~~”


    朱文軒一聽這聲音,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得,啥氣場都沒了。郭建軍也是用拳頭擋住嘴悶笑了兩聲。倒是朱文霞每天聽蔣小花這特有的音色重複無數遍這特有的調子,早已經產生一定的抗性了,這會兒她根本不受影響,而是望著坐在地上一臉呆滯的白微微露出一個很解氣的笑容。


    對,就是解氣,解氣的巴不得學蔣小花來一段:親你不是能耐嗎?親你不是很拽嗎?親你不是爪子很利嗎?來來來,再威風個給我看看。


    別說她以大欺小,實在是這姑娘真真太沒教養了!


    先前朱文軒沒來的時候,小姑娘手指都快戳到她鼻子上了,那小摸樣兒要多高高在上有多高高在上,說什麽‘你不就是個給郭建軍打工的婊|子嗎?’嗬,她朱文霞活了三十年了,第一次聽有人罵她婊|子,要不是真怕‘以大欺小’了,她也很想給她一巴掌的說。


    郭建軍望著那邊一臉冰霜的小老板,表情變得耐人尋味起來。他那雙漆黑的眼睛裏,有驚訝、有驚喜、有貓爪兒似的好奇和太太太不可思議了。


    這麽一口氣說下來字字腔圓舌不打結厲聲指責的小老板,跟換了個人似的,一下就從小綿羊升級到黑山羊了,而且還是越階晉級,成了霸氣側漏的領頭羊。那聲兒很像打鼓的槌,句句敲在心坎上,聽得人特別沸騰。


    郭建軍現在就想,去哪兒搞一套國民時期的軍官服,給小老板穿上,紮一根牛皮腰帶,蹬著牛皮靴,帽子和斜挎在腰間的手槍套也要,那小姿勢一邊理著白手套一邊往凳子上一踩……不撲倒不禽獸簡直天理難容啊!


    白微微從呆滯中回神,第一個反應就是扭頭去看郭建軍,當然,她的表情不是委屈不是控訴,而是扭曲的不像一個有著花季般年齡的少女,“你這個殺人犯的哥哥,你竟然敢跟他說我父母是罪魁禍首,你……”


    你什麽她並沒有說出來,因為朱文軒往前走了一步,冰冷的眼神望著她,大有一副‘你敢說出來試試’的威脅之意。


    白微微捂著印了巴掌指印的臉蛋,從書包裏掏出手機,當即給她爺爺打了電話。


    朱文軒聽她在電話裏咬牙切齒的說自己在美人魚館被郭建軍打了,挑了挑眉諷刺道:“你家裏人給你取名白微微真是謙虛了,該叫你白大話比較合適,張口閉口都是髒話假話,你們一家人都有妄想症嗎?是不是覺得假的事情想成真的或者說成真的就可以變成真的了?”


    朱文霞包括白微微都被他最後一句話繞的一頭霧水,倒是郭建軍若有所思想了一會兒,隨後沉了臉色,冷哼一聲踹了一腳桌邊的凳子。


    之前還鬼畜走向的朱文軒立馬變貼心小蘿卜皮了,走過去笑得很傻很甜。他拉起郭建軍的手,溫言細語地說:“別生氣啦,我一聽你講就知道他們不安好心。可你當時又要顧著郭建安的心裏治療,又要替郭建安挨家上門道歉,肯定受了不少委屈。我想你當時肯定是沒把心思放在她和她爺爺身上,所以才會被蒙蔽了雙眼的。”


    郭建軍眯著眼,望了一眼那邊瑟縮著身子的白微微,再低頭看小老板,突然抬手在他腦袋上死勁兒揉了揉,爽朗的笑聲差點把屋頂都掀了,“哈哈哈……”他這輩子竟然還有犯蠢的時候,不過,被小老板這麽‘保護著’的感覺當真不錯呢。


    “白奎(白微微爺爺)該過來了,店裏的事兒你們先談,等你們談完了我再找他敘舊。”郭建軍說到最後,已經有些森然的味道了。


    他是一心想替郭建安贖罪積德沒錯,當初看著白家一老一小可憐,他也大人不記小人過還幫襯了幾年。不過,對方要是心思歪了,當著他的麵對他賣可憐賣自責,背地裏卻要詛咒他和郭建安,尤其是郭建安,那他可得把這些年的賬,連本帶利的收回來。


    白微微看見他的表情,明明跟以前還是同一張臉,但她此刻卻覺得他很嚇人。


    以前她還敢仗著父母的死衝上去打罵他,可現在她卻不敢了。父母死的時候她才九歲,如今能記住的並不多,但爺爺不止一次的在她麵前說過,那人就算送再多給我們,那也是應該的,因為他弟弟害你爹媽丟了命啊。


    所以她一直有恃無恐,她覺得她是身世可憐的孤兒,而對方的高大英俊和富有讓她仇視。憑什麽她和爺爺過得那麽拮據,尤其是這兩年,沒了郭建軍送來的錢,她連過年的新衣服都買不起。她甚至在心裏埋怨過自己,如果不是她罵得太凶,郭建軍就不會不來了。


    可這種想法一出現,她又覺得自己對不起父母,明明是郭建軍的弟弟害死了父母,她卻在心裏渴望郭建軍能繼續送錢給她和爺爺……


    白微微爺爺來得很快,畢竟是相依為命的孫女,他還是很寶貝白微微的。而且,一聽說郭建軍在這裏,他幾乎是匆忙趕過來的。


    這兩年郭建軍不再給他們送錢了,一開始他以為對方是沒錢了或者出了什麽事兒,可後麵他卻偷偷打聽到,郭建軍每年初五還是會到當初死了人的家裏去拜年。這明擺著‘送錢’的習慣還在,可偏偏漏掉了他家,白奎對郭建軍的恨意又升了一個層次。


    當年,他兒子兒媳死的時候,他一開始是恨天恨地甚至恨在車禍裏保住命的郭建安。但當時郭建安被那些死者家屬喊打喊殺鬧得很厲害,他也不敢表現出什麽,隻能一味地痛苦‘死了兒子他們一老一小可怎麽活哦。’畢竟,從錄像上取證的結果,事故發生是有他兒子超速和闖紅燈的原因的。


    那些人和警察在整個過程裏,見他這樣也沒辦法多說,為了讓情況看上去嚴重一點,他還當場就瞪眼‘昏了’過去。


    果然,等他在醫院裏哎喲哎喲躺了三天後,基本上所有矛頭怒火都對準郭建安去了。


    郭建安在車禍裏受了傷,就住在他樓上,哪怕是隔著樓層,他都能聽見上麵哭著喊著讓郭建安賠命來的話。他每天心驚膽戰深怕那些人找上自己,可沒過多久,他就聽到一個讓他放心了些的消息:郭建安年紀不夠,不能開大貨車,他是無證駕駛。


    法院判決的那天,他特意病怏怏的去了,在聽到那麽高的賠償費後,他是又怕又眼紅。


    怕的是,如果他兒子和兒媳還活著,或者他們直接撞到了人,那該賠錢的就是他們家了。而眼紅的是郭建軍竟然在當場就把所有賠償給清了。那可是很多人一輩子見都沒見過、想都不敢想的錢啊,就那麽眼都不帶眨的全給人了?


    而且,郭建軍在庭上財大氣粗的處理善後和誠懇向受害人家屬致歉的臨危不亂,讓他在想起自家天都塌了的境況不覺心生恨意,那份痛失獨子的仇恨,也被他全部轉嫁到郭建軍身上,連郭建安都被他遺忘了。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郭建軍竟然很快就登門拜訪了,一起帶來的還有兩萬塊錢現金和一箱壯骨禮盒。


    他收了那些錢,千恩萬謝。


    但郭建軍賠了多少錢給那些人家他是知道的,隻是給了他區區兩萬塊讓他更加不滿。所以,在孫女對著郭建軍又打又罵的時候,他並未過多阻攔,隻是一臉心痛地看著沒爹沒媽疼的孫女哀聲連連……


    白奎被一個小姑娘帶上二樓,進門最先看見的就是坐在沙發一角的郭建軍。自從郭建軍不上他家門了,他有幾次專門到農忙市場碰過運氣,可一次都沒有碰見。


    郭建軍在他看自己的時候,也抬了抬眼。


    白奎這兩年幾次出現在農貿市場他都知道,不過,他雖然沒有深想過對方一直以來的那種態度,尤其是對孫女隱瞞事實這一項,但白奎每一次都作出‘兒子剛死活不下去’的哀痛樣子,第一年第二年還好,第三年第四年他就開始厭煩了。


    郭建安當出心痛他剛跑長途回來才睡下不久,接到催貨電話就私自把大貨車開走了。結果還沒開到地方車禍就發生了。


    交警界定的結果是,白微微父母的車子與郭建安開的大貨車,車距是足夠郭建安強行刹車的,可郭建安變道了,在撞到一個行人和一輛小車的同時引起後麵一輛山輪車追尾,總共三死兩傷。而白微微父母闖紅燈違法了交通規則,但人都自己衝下公路摔死了,追究也無從追究起。


    在郭建安這邊,還有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那就是郭建安隻有普通車輛駕駛證,大貨車考證至少年滿二十一,郭建安年齡不夠。


    他在把郭建安送到醫院後,有瞬間真的是很想弄死自己。可他不能,他還得守著郭建安,還得處理後續事情。他跑了無數關係,塞了無數錢,不是沒有效果,但郭建安卻說:“哥,讓我去坐牢吧,不然我會死的,我每天都做惡夢,我現在都還記得那個人驚恐的表情,他一下就飛出去了,我總是夢見他們……”


    呼……


    郭建軍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白奎被他那雙眼睛嚇了一跳。


    朱文軒懶得理這個老頭兒,一看就不是好東西,進門這麽久,連孫女都顧不上,用那種複雜的眼神望著郭建軍是幾個意思啊?真是自欺欺人欺成真了啊?郭建軍特麽又不欠你家的。


    他走過去,拉了拉郭建軍問:“怎麽了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


    “我沒事兒。”郭建軍拍了拍他的手,“你們先聊,我下去抽支煙。”看小老板要跟著,他回頭笑道:“你是老板,不親自處理怎麽行?”


    朱文軒看他走後,心裏煩躁得不行,再看白微微爺孫兩就更煩了。他瞧朱文霞也沒什麽事兒,就說:“文霞姐,你下去幫我看看郭建軍,別讓他走了,我很快就處理好。”


    朱文霞點頭也下樓去了。


    她在美人魚館外麵看見蹲地上抽煙的郭建軍,走過去笑了笑說:“很少看見你這樣啊。”


    郭建軍現在就樂得有人跟自己調侃,回嘴道:“你才見過我幾回啊?”


    朱文霞靠在他旁邊的牆壁上說:“雖然我見得不多,但我們家文軒見得多啊。”


    “你說什麽?”郭建軍拿著煙愣了一下,猛地抬頭望向她。


    朱文霞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你這麽看我做什麽?難道不是嗎?我家文軒可很少有這種大發神威的時候啊,除非是自家人,不然他不會這樣的。你跟他要是見得不多、感情不好,他會替你抽人小姑娘巴掌嗎?”


    郭建軍有點無奈自己最近這狀態,好像自從知道朱奶奶發現他和小老板的事兒後,他在這方麵就特別敏感。剛才朱文霞那麽說,他以為對方也是知道點兒什麽了。


    “……小老板今天是挺讓我意外的。”


    “意外吧?”朱文霞捂嘴笑,笑完了很是感歎地道:“我小時候其實不喜歡他,他在學校經常被人欺負,他自己又不反抗。學校很多人知道他是我弟弟,總愛在我麵前嘲笑他,弄得我也很沒麵子,當時我就覺得他真讓我丟臉。”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郭建軍道:“你別這麽看我,我們那時候上小學,有人罵他野種、拿泥巴打他,還有樹上掉下來的爛蘋果,他們直接砸到他頭上,他都不還手的。可有一次,我被一個胖子堵在校門口,他比對方小整整一號啊,我都沒想到他敢衝上去揍那個胖子。”


    郭建軍追問:“結果呢?”他心想小老板肯定吃虧了。


    朱文霞道:“結果他被對方揍了好多拳唄,還被打掉了牙,可就這樣,他還凶狠的吐了對方一口血,說:你再欺負我姐姐我見一次打一次。”


    “嗬……”郭建軍笑得肩膀抽抽,心裏也跟著抽了抽,小老板小時候可真慘啊。


    “那胖子被他那口血嚇到了,屁股尿流地跑了,後來也沒敢再找我麻煩了。”朱文霞長舒一口氣道:“我回家就跟我爸說,我弟弟是好樣兒的。我爸告訴我,說文軒有次把一個大人的手臂咬掉了一塊肉,因為那人把奶奶推到地上去了。”


    郭建軍扔了煙,從地上站了起來。


    朱文霞笑著說:“心裏有沒有舒服點?你看他在‘很反常’的為你出頭,一般他反常了,就說明他是把你當成家人了,很重要的家人。所以,你也別太……為你弟弟的事兒發愁了。”


    郭建軍算是聽明白這是在安慰自己了,不過,這安慰他覺得挺有效果,“謝謝你跟我說這些,我都不知道小老板精分還是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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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小萌萌們的地雷啊,上一章看大家疑惑頗多,我這章就闡述了一下,說好的安慰神馬的就下一章去了。麽麽噠大家,有意見歡迎提,萌萌的作者會悉心聽取用心改正的。晚安啊!


    該了幾個錯字,還有的話大家指出來,我明天改,這次真是晚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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