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市一家酒吧門口,黑色的奧迪車緩緩停下。


    郭建軍扭頭道:“去吧,我在這裏等你,進去後不準喝裏麵的東西。還有,你隻有十分鍾時間,如果十分鍾後你沒出來,我就進去找你,但是,你知道讓我進去找你的後果……”


    朱文軒臉色微紅,狼狽地點了點頭。


    郭建軍卻不容他害羞,伸手捧了他的臉,兩人視線齊平:“提醒你,我進去找你後果就是一頓家法,打到屁股通紅為止。去吧。”


    朱文軒耳根子都紅了,胡亂“嗯嗯”應了兩聲,逃似的拉開車門躥了出去。


    郭建軍虎著的臉,在他下車後才露出一抹笑意。


    斐瀾培算準時間打來電話問:“怎麽樣?好使麽?這可是我從部隊上搞來的高清設備。”


    “還沒使呢。”郭建軍將導航顯示儀打開,在看見屏幕上清晰的畫麵後,嘖了一聲。屏幕上的畫麵這會兒晃動得厲害,他插入耳機,還能聽見小老板淩亂的腳步聲,“挺好使,高科技果然不一樣,謝了啊斐哥,這次時間不允許了,我下次來,一定請你吃飯。”


    斐瀾培笑道;“行啊,你們明天就走是吧?車子你放酒店停車場,我會讓薛強去開回來的。”想起郭建軍這次回去要結婚,他略感遺憾:“你結婚我就不去了,賀禮到時候讓你戚大哥帶給你。”戚忠國車禍住院,雖然隻是小傷,但他也要加緊時間處理。


    郭建軍知道他在忙什麽,就客氣謝了幾句把電話掛了,開始專心“監視”小老板。


    誰知道付宏斌是個什麽德行?


    萬一受不得刺激,精神失常了,傷到小老板怎麽辦?


    他這可是為了保護小老板,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郭老大自白: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毫不知情的朱文軒還以為自己衣服上別了個裝飾品。


    他擠過群魔亂舞的人群,在清靜一點的角落裏看見了付宏斌。


    付宏斌麵前的桌子上已經歪倒著好幾個酒瓶子了,一臉酡紅,看樣子喝得不少。


    他走過去,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付宏斌抬起頭,瞪了他半天,眼裏的人影兒才漸漸重合到一起:“……文軒啊,你來啦!”


    朱文軒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沒了工作、還欠建達一屁股債務的付宏斌,看上去較之前的文質彬彬、紳士風度有著雲泥之別。


    當年在學校裏,陽光開朗的帥氣學弟,更是不見了蹤影。


    七年時間,他幾乎是看著付宏斌一步步變成今天這副樣子的。


    有那麽一瞬間,朱文軒甚至想,如果他當初再多愛付洪斌一點,不是冷眼旁觀,會不會阻止付宏斌走上錯誤的道路?


    不,沒有如果,從他不愛付宏斌開始,他就再無半點顧念舊情了。


    他舍不得的是兩人相愛過的那段日子的美好回憶,所以才會在愛情枯竭後,跟付宏斌名存實亡的延續了那麽久。


    其實,最冷血的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是他不是嗎?


    他自以為站在道德至高點,一邊瞧不起付宏斌,看付宏斌為了迎合形形色|色的人,變成完全沒有自我的虛偽小人,一邊又以‘受害者’的身份停留在付宏斌身邊。


    這又何嚐不是一種膈應,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付宏斌,你是如何背叛了我,靠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成就了現有的一切。


    沒有他,付宏斌完全可以輕鬆麻痹自己,過一段截然相反的生活。


    當小人、當曲意奉迎的狗腿子,也可以當的表麵光鮮、沒有負擔,而不是飽受他這個知其根底的男朋友的冷眼注視。


    這就好比,兩個同時想要考研的大學生,大家感情很好,約好一起努力。


    可a卻私會了教授,將名額奪了過去。


    從此,a成了知名教授的得意門生,所有鮮花和讚美都圍著他轉。


    a享受這樣的生活,對自己不光彩的手段也並無多少負擔和內疚。


    可如果b一直跟在他身邊,那每一束鮮花每一句讚美在b的冷眼旁觀下,於他而言,都是提醒和羞辱。


    朱文軒從來沒有仔細反省過自己對付宏斌的態度。


    甚至連他自己都認為,是付宏斌有負於他。


    可當郭建軍出現在他生命裏,他才驚覺,郭建軍的到來,不是讓他從付宏斌的過去裏走了出來,而是將他內心深埋的陰暗和扭曲挖了出來。


    他不是什麽“受害者”,也不是什麽道德至高點上的旁觀者。


    他對付宏斌的報複,早在他不愛付宏斌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嘴角勾出一抹諷刺,朱文軒覺得自己有點變態,但他停不下來。


    他想,這是最後這一次了,這次以後,他會拋開所有,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付宏斌被他的笑容刺痛了眼,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誰讓你這麽笑的?你不準這麽笑!”


    朱文軒笑得更加肆無忌憚了:“我為什麽不能笑?你現在被建達開除,名聲也完了,連同整個行業都不敢啟用你,你還欠一屁股債……對了,你現在還是網絡紅人呢,我聽說,圈子裏還有不少純零因為看了視頻找你419,嘖,當心不要得性病啊。”


    付宏斌雖然喝得多,但腦子還是清醒的。


    他死死盯著朱文軒問:“是那個姓薛的王八蛋害我對不對?”


    那天隻有姓薛的和劉洋他們三個在場,劉洋沒有理由這樣做,隻有姓薛的那個大學生,很可能被人花錢買通。


    朱文軒不予置否,薛強現在跟著戚忠國,連張家都敢怒不敢言,區區付宏斌又能怎樣。


    付宏斌恨道:“我跟劉洋都不會放過他的,沒有劉洋給他錢,他連醫藥費都付不起。”


    朱文軒輕笑一聲道:“你還指望劉洋呢?你就沒發現,從視頻傳播那天起,劉洋就消失了嗎?”


    付宏斌臉色大變,聲音都尖銳了,“他是張家的外孫,你們……”


    朱文軒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傻子,撇撇嘴道:“你是電視劇看多了吧。”


    劉洋的事兒,他還是聽郭建軍講的。


    起因也是那段視頻,雖然薛強主拍的是付宏斌,但當時在場的劉洋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被利用了’的氣。他打電話恐嚇薛強,洽好被戚忠國聽到,就帶著薛強找上張家去了。


    第二天,劉洋就被送去了英國。


    不同於上次送去美國留學,據說,張家在英國有個兒子。


    ——劉洋的三舅,一個“激進派”同性戀反對者。


    當初,劉洋在美國和男人胡搞的事情暴露,就被這個三舅打斷了肋骨送回國的。


    這次,戚忠國親自上門,張老爺子自然把劉洋罵了個狗血淋頭。


    出於給戚忠國一個交代,也挽救一把外孫的想法,張老爺子狠心把劉洋送到英國去了。


    想來,有個“激進派”同性戀反對者的三舅,劉洋在英國的“改造”生活一定會燦爛多姿的。


    當然,朱文軒可沒把這些告訴付宏斌。


    他想,等付宏斌混不下去了,試圖尋找劉洋幫助的時候,說不定還能折騰出一番事兒來。


    要是一不小心惹怒了張家,那結果也是他喜聞樂見的。


    看了一眼臉色青白交替的付宏斌,他心一動說:“建達沒有告你,可我手裏卻有不少你收受賄賂的證據,你說,如果我交給警察,你會不會坐牢?”


    “朱文軒!”付宏斌尖叫一聲,人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朱文軒慢騰騰起身,彈了彈西服,一臉苦惱:“這衣服老貴了,來一趟酒吧,都沾上味兒了。”


    付宏斌順著他的動作,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服,這一看就愣住了。


    這個品牌他認識,之前他還想,今年過年,公司獎金加上各單位的過節費,他可以換一套這個牌子的西裝充門麵了……


    朱文軒拉起一點袖子,露出底下的手表,漫不經心說:“這手表也老貴了,我說不買不買,可我男朋友卻說手表是成功男人的象征,非要給我買一個。”


    付宏斌被他那副表情和語氣,噎的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真是恨得牙癢癢,什麽叫‘我說不買不買,他非要買一個’?


    當是大白菜還物美價廉啊!


    你丫純屬是來炫耀的吧?!


    朱文軒嫌熱似的將領帶鬆開,單手解開一個紐扣,扯了扯襯衣,裏麵的大粗金鏈子便露了出來。


    付宏斌眼睛都瞪圓了。


    朱文軒表情疑惑,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隨後恍然哦了一聲道:“這也是我男朋友買的,他說戴戒指下田不方便,買條項鏈給我戴著玩兒。”


    付宏斌抓起酒杯灌了一口酒,將憋成內傷的傷勢壓了壓。


    他一直看不上朱文軒的衣著品味,覺得這人不管怎麽打扮,都處處透著一股鄉下人的味道。


    可分手四個月再見麵,朱文軒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他變帥了,也變得氣質非凡了。


    如果不說,任誰也不會知道這樣一個明星似的人物其實是個鄉下人。


    這會兒,這個明星似的人物,穿著意大利純手工西裝,戴著瑞士精鋼手表,脖子上還有一根美國aka品牌項鏈,開口閉口卻是一副鄉下暴發戶嘴臉。


    聽上去可笑之極,但付宏斌卻有種被啪啪啪打臉的錯覺。


    他知道朱文軒這是在回應他以前的那份“看不上”,可架不住他還是嘔得要死。


    朱文軒很是感概的打了個總結:“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謝謝你。真的,要不是你,我也遇不見這麽好的男人,這麽有錢又肯給我花,上哪兒找去?就劉洋也算有錢了吧,可也沒見他給你買個茶葉蛋吃啊。”


    付宏斌冷笑:“你一個大男人,張口閉口男朋友,處處花他的錢也不怕人家說你是被包養的。”


    朱文軒眨眨眼:“你不也是被人包養的,隻不過,你的包養費比較低,就一個總監位置還一直沒撈著。”


    付宏斌抬手一巴掌就揮了過去。


    朱文軒早防著他呢,抓住他那隻手,再鬆開反手就是一巴掌。


    付宏斌倒在沙發上,嗬嗬嗬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別高興得太早,等你被人玩膩了,有你哭的時候。那男人歲數不小了吧,說不定過兩年就會娶妻生子了,你一個對著女人硬不起來的男人到時候又是喪家之犬了。”


    朱文軒就等著他說這句話了,從懷裏掏出請柬,打開給他看,“讓你失望了,我男朋友確實要結婚了,但他娶的人是我。”


    付宏斌一把抓過請柬,看完後呆若木雞。


    朱文軒從他手裏抽出請柬,在他臉上重重拍了兩下道:“我這輩子第一次為自己討債出氣,嘖,感覺真他媽爽!啊,你看你又瞪我,爆句出口多稀奇啊?我男朋友說,我偶爾罵句髒話性感死了。哎呀,你看我一跟你敘舊就忘了時間,我男朋友還在外麵等我呢,他開奧迪車來的……”


    看十分鍾馬上到了,朱文軒收起請柬,理了理衣服,居高臨下看著付宏斌道:“我來就是想看看你,現在,看你過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幾根手指動了動,他做了個當年大學談戀愛時候最愛做的手勢道:“賽喲拉拉。”完了利落地轉身離開。


    付宏斌扭曲著臉對著他背影大吼:“朱文軒,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兩個男人連兒子都生不了,鄉下那種地方,就是唾沫星子都能噴死你……”


    朱文軒心裏痛快了,才不管身後的聲嘶力竭。


    他一直小跑著趕時間,不曾回頭,所以沒有看見付宏斌大喊大叫引來了一撥人。


    其中一個娃娃臉男人較有興致地打量付宏斌,跟身邊的人道:“這人苦痛的樣子的很好看啊,喊叫聲也大,翔哥幫我問問,他願不願意當我的m,你之前送我的那些人,一點意思都沒有,玩兩天就壞了……”


    朱文軒跑出酒吧,遠遠看著靠在車外等他的郭建軍,撒丫子就衝了過去。


    郭建軍伸手摟住他,狠狠抱了他一下,眼裏的笑意還是滿滿的,“舒服了?”


    朱文軒嘿嘿笑:“舒服!真他媽舒服!看他臉都綠了我就覺得解氣!”


    郭建軍對他這小性子也是愛到骨子裏了,笑著揶揄道:“你借王棟的手表就為這啊?”


    朱文軒立馬扯了扯袖子,臉色尷尬,“……你,你怎麽知道的?”


    郭建軍可不想不打自招,就略過這茬兒,抬手捏住他下巴,眼神帶著幾分危險道:“你遲到了一分鍾。”


    朱文軒:“……”


    僵硬地笑了笑,朱文軒討好著將他捏住自己的手拿下來,主動湊上去親了他一口道:“郭建軍,咱們來一回車震吧。”


    郭建軍眯起眼問:“你說什麽?”


    話一出口,朱文軒再看後麵炫酷的奧迪車,興奮勁兒更多了,“我說我們車震吧,我還沒跟人車震過呢?”


    郭建軍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他下麵,捏著擰了擰問:“你還想跟誰車震呢,嗯?”


    “喂喂喂,有人啊。”朱文軒弓著身子,疼得頭發一陣發緊一陣發麻的,但被抓著的東西卻很快脹大了一圈。他臉色發紅,眼裏的*漸升,望著郭建軍的眸子因為蒙了一層水霧,迷離而誘人。


    想著裏麵的付宏斌,想著過去了的自己,想著未來的新生活,他直起身子,將胯往前挺了挺,貼在郭建軍大腿上蹭了蹭……


    他想,內心陰暗而扭曲的朱文軒,就從這一刻煙消雲散吧。


    委屈著聲音,他嘟了嘴道:“我都硬了,你抓的,你負責。”


    郭建軍被他故意做作的音調,激起一身雞皮疙瘩,拽了他扔進車裏,轉身上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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