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山的美稱是因為它毗鄰書院。


    世人謠傳道山鍾靈毓秀,時有奇聞異事。


    但道山實則隻是座普通的矮峰,長寧村也不過是個平凡的小村。


    不過今日,卻真的有了意外。


    靈氣匯聚成渦流,鋪天蓋地倒卷而下!


    村民們駭然望著眼前的這一幕,一個個瞠目結舌,茫然失措。


    村裏的靈雞“咯咯”叫個不停,拍打著翅膀,雞毛散落一地。


    散養的土狗也退至村民身側,色厲內荏地吠了幾聲。


    而那繈褓中的嬰孩汲取天地靈氣,個頭竟是長高了些許,雖算不得少年,但已經到了能蹣跚學步的狀態。


    道山的村民生活樸素,但卻並不愚昧。


    所以當他們看見引動異象的寧洛,反而要比凡民更為震撼。


    因為以他們淺薄有限的認知,他們知道這是修士才能有的異象,也知道當初大夏皇子誕生,異象之事傳得何等沸沸揚揚。


    山坳裏的凡民子嗣緣何能夠比擬大夏的真龍天子?


    無人可知。


    但他們的選擇是守口如瓶。


    因為山民並不喜歡大夏。


    小半會後,異象消散,寧洛的修為卡在了一境前的瓶頸。


    寧洛對自己的身體有十足的掌握,所以他把塵淵界本該五境才能完善的氣海給提前塑造了出來。


    這種事對寧洛不難。


    浩瀚的靈氣儲存在氣海之中,然卻並未完善靈脈,也並未浸潤周身。


    這樣一來,也就自然不會破境。


    寧洛可以破境,但他不急。


    長大些許的寧洛勉強站了起來,佯裝迷惑。


    周圍的村民神色欣然,但又摻雜著一絲緊張。


    “天降祥瑞!此將來必成大器!得此麒麟兒……”


    “噓!不要聲張!”


    “為,為什麽?”


    “我前幾日給問道書院送貨的時候,聽那裏的學生說西荒腐屍壓境,大夏現在征兵可勤了。萬一這孩子異象的事暴露,那豈不是會被大夏給擄去?”


    “這……那來人問怎麽辦?”


    “就說山裏異象唄,山下的酒客不都喜歡這麽吹麽,動不動就是什麽在道山見到異象。嗤,老子長這麽大,怎麽就一次都沒見到過呢?”


    “可你剛才不是就見到了嗎?”


    “……”


    村民們齊聚一堂,倒是團結得很。


    畢竟長寧村也沒多大,橫豎加起來也不過數十人。


    山民多是靠著種植農作物,或是去道山撿拾天材地寶,出售給問道書院,以此謀生。


    譬如常見的紫茯苓,還有靈雞的雞蛋,這些都是他們營生的本錢。


    書院的人都很和善,即便是傳聞脾性暴烈如火的書院匹夫,其實平常也都挺溫吞的。甚至那種一身腱子肉與甕聲甕氣的反差,反而叫人難設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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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如此,長寧村的村民多少知道些天下大事,平日裏也沒少調侃。


    近年來,西荒腐屍時常進犯大夏,據說大夏境內也有腐屍蘇生的傳聞,因此大夏征兵更勤快了不少。


    小小長寧村,要是寧洛的天賦暴露給了大夏,那誰能拒絕大夏的征召?


    所以寧洛的事情必須瞞下。


    村民最開始是這麽想的。


    但他們很快就清醒過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如紙包不住火,長寧村也守不住寧洛。


    村民們一籌莫展之時,忽然有人提出意見:“要不……我們把這孩子送到書院?至少書院不參與紛爭,也會保護這孩子安全,而且往後也能時常見麵,至少比被大夏征召過去要好得多。”


    眾人恍然,紛紛認同。


    幼小的寧洛不動聲色地蹣跚學步。


    不錯,這裏的村民竟還真有幾分智慧。


    一個月後,問道城。


    寧洛坐在一輛二輪車上,個頭大概有半個成年女性那麽高,這還是因為他沒急著破境,而是一直在儲納靈氣。


    修士的氣海究竟能儲納多少靈氣?


    寧洛不知道,至少在塵淵界,至少以他對身體的掌控,他至今都沒能觸摸到極限。


    寧洛這一世的名字就叫寧洛,因為這是他自己取的。


    拉車的男人是他這一世的父親,長寧村的寧福。


    原本他母親也打算跟來,不過好在寧洛早就斷奶,而修行界凡民生育後會更虛弱一些,所以最終他們才父子二人前來。


    原本寧洛覺得有父母挺違和的,但經曆過序列之爭後,寧洛覺著普通副本裏的人都少了半分真切,所以親切感與違和感也就都不複存在。


    問道城裏人頭攢聚。


    因為再過半月就是問道書院一年一度招生的日子。


    寧福載著他來到書院。


    門口的守衛長矛交錯:“出示證明!”


    寧福從懷中取出木盒,木盒裏放著一張憑證。


    守衛檢閱之後,點了點頭:“可過。”


    然而正當寧福要帶著寧洛進去的時候,守衛的長矛卻又放下。


    “你可以,他不行!”


    寧福神色一滯,頓時手忙腳亂:“我,他,他還是個孩子,不會惹事的!”


    守衛眉目漸冷:“孩子也不行!”


    “我就送個貨的時間,很快……”


    “哼!你當我不知道?無非是想將孩子故意丟到書院裏,迫使書院收養,同樣的事我們不會允許發生第二次!”


    寧福縱使不笨,終究還是淳樸了些。


    他當然從沒想過這麽惡心的法子,但偏偏有其他人做過。


    寧福無可奈何,隻得附耳悄聲:“守衛大哥,其實我兒子就是一個月前道山異象的根源,他出生時天降祥……”


    “噗嗤。”那守衛還沒聽完,就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啊是是是,你兒子一個月能長這麽大,你兒子引發了道山異象,你是不是要說你兒子也能比擬大夏皇儲,也是個天生妖孽,帝王之姿啊?”


    寧福呆若木雞,啞口無言。


    他也是挺無奈的。


    雖說長寧村的村民們想得很好,但區區山民,憑什麽將寧洛安然無恙地送進書院?


    他們不可能大張旗鼓地宣稱寧洛的偉績,因為那樣會招致問道城中大夏軍隊的覬覦。


    書院不參與天下紛爭,但書院畢竟地處中州腹地,也是人才薈集之處。


    大夏在這留有的眼線分毫不少,一直都有物色可供招攬的人才。


    所以寧洛的事不能聲張,寧福也當然不敢走招生考試這條路。


    一來他沒資格。


    二來萬一落榜,後又被大夏盯上,那結局隻會是適得其反。


    因此他隻能讓書院學生幫忙引薦。


    眼下守衛不給過,寧福急得抓耳撓腮,但卻無計可施。


    然而寧洛忽然站了起來。


    他看向寧福,平靜道:“行了,你回去吧。”


    寧福怔住了。


    守衛也怔住了。


    怎麽著,是覺得太丟人了,不想讓自己爹出醜了?


    但你爹回去了,你又該怎麽辦?


    守衛不解其意。


    就在這時,一陣清風悄然掠過。


    緊接著,守衛便看到,寧洛的身影倏而閃至了他們身後!


    “什麽?!”


    “人,人呢?!”


    “他在後麵!”


    兩人驚慌地回過頭,卻見寧洛腳底生風,竟是當著他們的麵,堂而皇之地溜進了書院!


    這還了得?


    他們堂堂書院門衛,足足二境左右的修為,結果被一個小屁孩當著麵溜了進去?


    “追!”


    “臭小子!給我回來!”


    兩人一聲厲喝,然而寧洛卻恍若未聞。


    即便靈脈並未構築,但他的血管卻早已成熟,所以能勉強動用絕塵步的部分效果。


    尚未突破一境的寧洛,騰躍閃躲之間卻將那兩個一二境的門衛遠遠甩開。


    門衛急切地呼喊著:“有人擅闖書院!快來人!”


    於是書院守衛紛紛集結。


    “什麽人擅闖?”


    “呃,呃……一,一個不足半人高的少年。”


    “???”


    護衛隊長歪了歪頭,那表情仿佛在說:“你覺得自己很幽默?”


    門衛心裏苦啊,你別不信,我說的真的都是真的啊!


    但很快,他眼角的餘光就瞥見了一道倏然掠過的黑影,那黑影站在書院的靈秀閣屋頂,似乎在打量著什麽。


    門衛驚呼道:“就是他!”


    守衛隊長瞠目結舌,下巴驚掉一地:“我,我真沒看錯?”


    理智告訴他,沒有。


    可這不就是個沒有修為的小屁孩嗎?


    靈秀閣這麽高,他憑什麽上去啊???


    就在守衛震悚之時,寧洛在靈秀閣上張望了許久,最後大致確定了天陽分院的所在。


    “有訓練器械,還有那麽大一片深潭,如果深潭是為了給氣血灼煉降溫用的,那麽一切就都合理了。”


    寧洛目光微凝,縱身一躍。


    那守衛隊長嘴越張越大,他看著那瘦小的身姿一腳蹬出了數丈之遠,落在了另一處閣樓的屋頂上。


    不說他自己能不能做到。


    單說敢與不敢,都是個大問題。


    畢竟靈秀閣這麽高,低境修士摔下來也是必死無疑!


    守衛隊長震悚之餘,很快回過神:“別傻站著了,都給我包過去!要是放任這麽個沒修為的小屁孩在書院裏蹦躂,我們還當什麽守衛?像什麽樣子!”


    守衛聞言紛紛動身,但心裏都在腹誹:“你牛逼你追啊,嘴上喊得起勁,問題是你追得上嗎?”


    一眾守衛沉默不語,朝著天陽分院的方位包抄了過去。


    寧洛站在院門之外,玄煞之體吸收著其內的氣血,讓他足以確認這裏的確是天陽分院。


    “咚咚咚!”


    寧洛鉚足了勁敲了敲門。


    他沒有貿然進去,因為他知道,萬一有體修正在練習沸血,神誌不清,那興許會要了他這個入侵者的小命。


    守衛隊長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你,你,呼……你小子,你小子是真能跑!”


    寧洛背著手,並未回話,就這麽從容不迫地聳立門前。


    那守衛隊長神色惱火,咬牙道:“臭小子,我看你現在往哪跑!”


    他張開雙臂,箭步上前,這就要擒住寧洛!


    然而臨身之際,寧洛腳步微錯,借著身高的優勢俯身一閃,順勢絆了一腳那守衛。


    守衛隊長霎時失去平衡,不僅沒擒住寧洛,還一頭撞在了天陽分院的大門之上。


    咚!


    他捂著腦袋踉蹌了兩步,尚未來得及起身。


    天陽分院的門,開了。


    天陽祖師捋了捋白髯,朗聲笑道:“善!”


    ……


    數日後,天陽分院。


    寧洛拿到了書院的煉體功法,正在靜心參悟。


    書院的煉體功法幾乎沒多少可以參考的地方,因為早在他得到赤蠻的斷臂時,就已經借助玄煞之體解析過了。


    不過其中的一個小細節,讓寧洛有了意外的收獲。


    “原來如此,書院的煉體功法果然來自於凶獸。”


    “而且走的竟然是細致入微的路子,看來他們在曾經服務於大周之時,沒少解剖凶獸啊。”


    寧洛察覺到了,書院的煉體除了沸血灼煉以外,就隻有肉身吐納之術。


    或者換言之,就是心肺加毛孔。


    沸血灼煉寧洛熟得很,甚至他可以做得比天陽分院的體修更好許多。


    但肉身吐納倒是挺特別的。


    彼時大周的學者豢養凶獸,以觀察它們如何利用氣血。


    因為當時大周的學者心裏產生了這麽一個疑問:“凶獸的氣血到底從何而來?”


    “雖然肉食的凶獸占據了絕大多數,但仍有些小獸,是會被迫吃素的。而雜食的凶獸如果圈養在籠內,不給它們喂食氣血,它們依舊能夠茁壯成長。”


    “這有問題。”


    因此學者們拿雜事凶獸做了實驗,從而發現了凶獸煉氣化血的方法。


    也就是灼煉與吐納。


    凶獸掌握著肉身吐納之法,它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呼吸,都在吸收著天地靈氣。


    修士也能勉強做到。


    但修士吸收之後,靈氣會匯入靈脈。


    而凶獸吸收之後,卻將它們納入血管。


    氣血循環,沸血灼煉,凶獸天生就會煉血之法,也知道如何拓寬自己的血脈。


    或許,這正是它們狂暴難以自抑的緣由所在。


    一切昭晰!


    “也就是說,我用毛孔吸收的靈氣不置入靈脈,我用吐納鯨吞獲取的靈氣也不匯入腎髒氣海。”


    “而是將之歸於血管與心髒,並且運用沸血灼煉的技術,一方麵進行煉體,另一方麵也是在煉氣化精?”


    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


    古法修仙未必正確,因為這條路是“金丹”路,是“破碎虛空”的路。


    全盤照抄實屬失智。


    寧洛想明白了,他要借用書裏的概念去創造「法」,而不是抄襲挪用,去照搬「功」。


    這有本質的區別。


    學的是技巧與經驗,而不是套路。


    “煉精化氣,煉氣化精。或者說是煉精還氣,煉氣還精。”


    “我都得會,要能夠相互轉化,那才是真正的大一統!”


    寧洛盤膝而坐,神色越發凝重。


    因為他對修行越了解,就越認知到自己的淺薄。


    最早他以為能同時修行氣血和靈氣,那就是大一統。


    然後他得知,氣血和靈氣竟然能夠融合成精血,儲蓄能量。


    此前他又從蘇瑤那發覺,神識竟也可以一境就開始修煉。


    再到如今,原來靈氣和氣血之間有相互轉化的可能。


    大一統的概念變得越來越複雜,甚至隨著寧洛知識的漸長,不僅沒有離他更近,反而是漸行漸遠。


    修行,還真是一門學問。


    “呼……”寧洛長舒了一口濁氣,沉聲自語,“神識暫且不論,眼下的目標是完成精氣的一統。”


    “精氣融合我會了,煉氣化精我也懂了,那煉精化氣……”


    “這反而是最基礎的。”


    寧洛目光閃動,因為煉精化氣的確是最簡單的一個,甚至用現代醫學就能破解。


    簡單來說,就是腎髒。


    腎髒表麵上是人體髒腑之一,當然充盈了氣血。


    但其同時又是修士的氣海,又是煉氣的根源所在。


    煉精化氣,說白了就是煉腎。


    想要效率更高,那就控製著周身氣血流入腎髒,並且加速循環,流程再簡單不過。


    寧洛嘴角漸漸上揚,心中豁然。


    拋開神識不談。


    至少靈與血的大一統,已然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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