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對她有了無法抹掉的成見,呂天凡仍然不得不承認,單從相貌上講,這個四十歲的女人的確漂亮得讓人垂涎。


    她脫掉了外套,穿著一件很普通的純白色短袖襯衫,鬆著最上邊的兩個紐扣,露出了雪白的肌膚,和一串耀眼的鑽石項鏈。


    毫無疑問,肖捷賺足了呂天凡的眼球,無暇他顧。其實在這個女人的身後,還站著一個人,呂天凡甚至連這人是男是女都沒顧得上看,肖捷已經舒展粉臂,拉上了厚厚的窗簾。


    對呂天凡來說,今天一切都結束了。其實這也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大半年前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他能夠兩次拍到林海東的不雅照,隻能算是當時鴻運照頭,根本說明不了任何問題。而自此之後,卻鮮有機會再拿到這樣的證據。


    把相機和望遠鏡收拾進運動包裏,呂天凡打開手機照亮,跌跌撞撞原路返回,尋到石級,下了山。


    驅車回返的途中,路過一家洗浴中心,進去洗了個澡。本打算到休息大廳找個小姐按按腳,臨時又改變主意,穿上衣服結了帳,直接開車回了大環路住處,睡覺去了。


    到了早晨,呂天凡依舊起來很早。在街上吃了早點,就開車來到這個小區,仍然停在十七號樓前。隻是這次換了個地方。


    到了上午八點五十四分,肖捷家的保姆跟昨天一樣,挎著布包出去了。回來的時候是十點零三分,同樣拎著青菜,隻是數量明顯比昨天要少。


    當保姆從布包裏翻出鑰匙,打開防控門,呂天凡便開車離開了小區,回公司去了。


    公司裏隻有梁鈺和柳婭玲,各占了一台電腦,不時地嘻嘻哈哈說笑。看見呂天凡進來,齊齊閉了嘴。


    自他上回無緣無故發了一通火氣之後,兩個女孩和林少宗再見到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無拘無束地說笑,似乎多了一層敬畏。(.)呂天凡也無可奈何,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少宗呢?”呂天凡問。


    “那個神經質的娘們來電話,說他老公又要出去,讓咱們幫她盯著。少宗說他自己去就行了,用不著那麽多人。”柳婭玲解釋道。


    呂天凡“哦”了一聲,邊往自己的辦公室走,邊又問道:“這兩天有來報案的嗎?”


    “有三個,其中兩個聽說咱們近期不接案子,就回去了。另一個留了一張名片,說她不著急,咱們什麽時候有空了,就給她打電話。”說著,梁鈺從桌子裏翻出一張名片,走過來遞給呂天凡。


    “空翼傳媒?”呂天凡看著名片上的公司名稱,蹙了一下眉頭,好熟悉的名字。


    ……


    雖然呂天凡沒有特別的囑咐,趙熾一如既往把監聽到的孫鳳武的對話,複製在電腦硬盤裏。


    戴上耳機,聽著孫鳳武略有磁性低沉的嗓音的時候,關於空翼傳媒的猜測暫時被拋到了腦後。


    孫鳳武每天並不單單呆在辦公室裏。刨去他出去的時間,真正在辦公室裏說話的時候也寥寥無幾。


    因此,呂天凡隻用了大約一個多小時,就聽完了這三天的錄音內容。


    隨著輕微的敲門聲,梁鈺探頭走了進來,把中午的盒飯放到桌子上,見呂天凡皺著眉頭在低頭沉思,不敢驚擾,又悄悄退了出去。


    這三天的對話咋一聽平淡無奇,都是一些關於公司內部運作,或者其他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表麵上跟保時捷毫無瓜葛。


    然而呂天凡感覺自己漏掉了什麽。仿佛有一絲模糊的影子就在眼前晃蕩,卻瞧不真切。


    漏掉了什麽呢?


    呂天凡又從頭聽了一遍錄音,這種感覺越發強烈起來,但還是看得見、摸不著。他更加不敢大意,生怕錯過這類罕見的靈感迸發的機遇,也許這就是找到保時捷的關鍵所在。


    當他第三次聽錄音的時候,聽到一半,腦際靈光一閃,情不自禁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砰”,桌子上的物件一陣亂顫,聲音震耳,他卻毫無所覺。


    辦公室的門呼地被拉開,林少宗等三人麵色緊張衝了進來,卻看見呂天凡毫發無損坐在辦公桌子後麵,戴著耳機,盯著電腦屏幕,麵呈狂喜之色。


    而先前梁鈺送來的盒飯,蓋子被剛才的一拍震開,裏麵的飯菜絲毫未動。


    呂天凡對闖進來的三個人毫不為異,輕輕擺了擺手,又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令他如此激動的,是聽到從孫鳳武嘴裏說出的一個名詞,集裝箱。


    這一段其實是孫鳳武的一個電話,從說話內容分析,來電話的,大概是他下屬運輸公司的經理,因為運力不夠,來請示的。


    呂天凡上網查過,鳳武集團就是從長途運輸起家,現在下麵就有一個分公司專責經營長途公路運輸。


    “現在家裏還剩幾輛集裝箱車?”


    “他說得對,那輛車我調用了。”


    “你這個經理是吃幹飯的?什麽貨你都用集裝箱來運?這樣的事也來問我?”


    “行,就這麽辦。不滿意讓他們直接來找我就是了。”


    呂天凡腦子裏勾勒出一個連續的畫麵:一個人用鑰匙打開保時捷車門,關掉車載定位儀,驅車駛出星苑小區。拐過一個街口,在黑暗中,一輛龐大的集裝箱車停在路邊,後箱門敞開著,像一隻張著大口的怪獸。保時捷沿著支墊的鋼板,鑽進了車廂。車門關攏,隨著隆隆的馬達聲,集裝箱車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不錯,是集裝箱車。隻有隱藏在箱子裏麵,就能避過全市路口所有的監控攝像鏡頭。


    “少宗,下午有事嗎?”呂天凡一邊摘下耳機一邊問道。


    “沒什麽事。”林少宗答道。


    “馬上跟我走,你開車。”呂天凡把捷達車鑰匙扔給了他。


    在去西溝的路上,呂天凡撥了羅傑的電話。


    “嗬嗬,掌櫃的,你的消息真靈通啊。我們剛摸到了門口,你就來電話了。”


    “什麽消息?我不知道啊。”


    “啊,嗬嗬,倒沒什麽大事,我們找到那小子了。”


    呂天凡長長吸了一口氣,平定有些翻騰的心神,淡定地說道;“你在西溝的路口等我們,馬上就到。”


    林少宗在西溝廝混多年,輕車熟路。他開著車避開車流洶湧的大到,專揀人車稀少的小道,不一會兒,就到了地方。羅傑和張成倚在一輛停靠在道邊的摩托車上。


    二人下了車,林少宗衝過去和張成你一拳我一腳打鬧在一起,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呂天凡和羅傑自走到一邊說話。


    “那小子現在在哪?”


    “躲在一間棚廈子裏,咱們的人親眼看到他進去了,一直沒出來。”


    “沒驚動他吧?”


    “驚動不驚動都沒關係,好幾個人圍得緊緊地,連隻耗子都跑不出去。”


    “讓少宗過去幫把手,實在不行就先把這小子拿住,免得他逃跑或者自殘。”


    “行。”


    兩人叫過林少宗和張成,囑咐了一遍,呂天凡特意強調,千萬別動手打,製服就行,不老實就綁上。


    張成知道具體的位置,騎上摩托車載著林少宗走了。


    呂天凡點了一支煙,抽了一口說:“我來其實是為了保時捷的事,沒想到趕上了。”


    “有線索了?”


    “集裝箱車。”


    羅傑眼睛一亮:“嗬,是個好主意,我怎麽沒想到?”


    呂天凡說:“也不是我想的,隻不過監聽了孫鳳武的說話,他提到集裝箱,提醒了我。”


    羅傑仰頭眺望著西溝,用手向北指了一下說:“如果是集裝箱車,就好找了。這裏能容得下這麽大的車跑的地方並不多,隻有一條路。而且那一帶沿途有很多廢品收購站,每一家占地麵積都不小。”


    說到這裏突然頓住,定定的看著呂天凡,後者以同樣的眼神望著他,倆人同時知曉了對方的心意,不由一震。


    “去看看!”


    “走!”


    車子駛過一段柏油路,便上了坑坑窪窪的泥土路。一陣顛簸之後,在土路的一側就看見有幾家規模不大的廢品收購站,磚石磊砌的小院顯得肮髒不堪。不時有載著滿滿當當廢品的三輪車進進出出。


    “這條路開向哪?”呂天凡問。


    羅傑握著方向盤,一邊左右查看,一邊說:“這是條死路,到了山腳下就沒路了。”


    車子繼續向前駛去,來來往往的人力三輪車少了起來,代之以電動三輪車居多。


    行不多遠,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座磚石或者木柵欄圍成的大院子比比皆是,金屬、酒瓶子、廢紙破布這些在城市裏被稱做垃圾的東西,在院子裏堆積如山。偶爾在某間院子裏停著一輛卡車,幾個人在賣力地裝載著廢品。


    呂天凡大開眼界,哪想到在這裏能看到這般光景。


    “你看那。”


    呂天凡順著羅傑示意的地方看去,果見在右前方一片磚牆之內,停著一輛集裝箱車。而跟其他收購站不同的是,這所院子的大門緊閉。


    駛到近前,可以清晰地看見,集裝箱的側麵刷著“鳳武集團”四個大字。


    這輛車子停在這裏本身,就是極其怪異之事。


    羅傑沒有停車,而是若無其事地按照原來的速度,繼續朝前開去。


    呂天凡拿出了電話。


    “老馮啊,有個通緝犯,你隻管過來帶人就是。還有,多帶些人過來,說不定還有更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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